小院沒有大門,只有一個山西民居的圓形拱門。她們推開大門口的那扇紅門,是個一套四的房子。
剛進門這間裡地上擺著一個長條的,用木板釘的簡易桌子。我還沒有看清楚這間房子的佈局,她們就推開側面的套間門喊我進來。進去一看,裡面是個5米多長的通鋪。鋪上男男女女10多人盤腿圍坐一起玩撲克。
看見我進去,所有人都扔下撲克,熱情地和我打招呼。
這個問,哥路上辛苦了吧。那個又問,哥坐了多長時間火車?
我還沒有張口回答,又有人把開水遞了過來,“哥,來喝點水吧。”
這時,王瑞已經脫鞋坐在床上。“哥,把鞋脫了上來坐吧。”
走了兩天,襪子破了洞,腳指頭都出來了,不好意思脫。於是就說不用了,我在這坐著就好了,但所有人都讓我上去。沒辦法,最後只好脫鞋上了床上。此時大家再次圍坐一起,把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我這邊,七嘴八舌地,就像審犯人一樣問我,“家裡有什麼人?我說除了爸媽,還有個弟弟。他們就接著問,“爸媽在做什麼?弟弟在做什麼。
我心裡嘀咕,這些人怎麼這樣?才見面就問別人這些,有點不禮貌吧。於是,我也好奇地反問他們。後來,得知他們這邊總共住11個人。4男7女。有6個甘肅張掖的,1個甘肅平涼的,1個四川成都的,1個山西太谷的,1個寧夏銀川的,1個新疆烏魯木齊的,但都來自農村,除了王瑞大學畢業(她自稱上過大學),那個張掖的上過高中外,其他的都是初中畢業,甚至小學還沒有畢業。
我一聽大多數人都是甘肅的,心想這裡老鄉還挺多的。出門在外,有這麼多甘肅人,心裡覺得親切了許多。
聊了一會,有人提議一起玩遊戲。我說不知道怎麼玩,他們還專門給我示範了一圈。原來就是像抓鬮一樣,按人數事先準備好撲克,且數字不重,然後每人抓一張撲克,抓到“A”的人,規定“節目形式”和選擇“表演”的兩位。在示範的時候,第一輪他們規定了叫“吸心大法”。就是被點名的兩位,面對面,其中一個用嘴吸住一張撲克,由另一個再用嘴把牌吸過來,一般都是往復三次。男的和男的,女的和女的,男的和女的,吸的時候,旁邊都有人吹氣或按頭搗亂,嬉戲鬧鬧的,玩起來就像結婚鬧洞房時的遊戲。還有“俯臥撐式”“法國式”和“公狗母狗撒尿”等等許多流氓小遊戲。女孩子玩得很大方,男的更不用說多高興了。
快11點的時候。突然,有人推開門,大聲命令道:“大家睡覺!”
這是,所有的人就像戰士收到緊急集合指令一樣,立刻扔下撲克,迅速下床穿鞋來到了外間屋裡。
我是最後出來到外面的。此時,剛才的男男女女分別站在兩邊,地上已經擺好兩盆熱水,
“哥,來洗腳吧。”看我出來,王瑞站在水盆邊招呼我。
這陣勢,多少有些讓人不自在,還是客隨主便吧。我過去坐在凳上,剛脫下襪子,王瑞的女孩就把襪子接了過去。
水很熱,洗得很舒服,讓一天的疲憊消除得無影無蹤。
洗完後剛把腳拿出水盆,王瑞就熱情地遞過來一塊折得方方正正的毛巾。突然間,我覺得這裡的人實在太熱情了。本來哥長哥短得叫得讓人不自在,現在洗腳還有人服務。讓人心裡更加懷疑起來,他們有點不像工人,他們究竟是幹什麼的?
洗腳的時候,張蕊神秘兮兮地問王瑞:“你把錢包掏掉了沒?”
王瑞回答說掏了。
當時還想,這集體宿舍裡,可能有人手腳不乾淨,她們怕我把錢包弄丟了,幫我保管的。當想起來這裡之前,王瑞拿了我的手機還沒還我。我就問,她我的手機呢,她說沒電了。晚上給我充電。我就再沒多問。但心裡有一種不祥預感,這裡應該是傳銷窩,估計是他們不會還我了。
洗完後,我來到先前玩遊戲的那間通鋪宿舍,有人已經鋪好了床鋪。那個張掖娃站在床上,讓我睡到中間那鋪。床鋪很軟綿,不由地讓我想起了上農村初中時和同學們住通鋪宿舍的美好時光。
很快,大家陸續都洗完了,紛紛跳上床來。成都娃子跟我從美食聊起了四川,並說自己小學沒畢業,後來學過廚師。旁邊的平涼哥們也介紹自己,說曾經當過消防兵,在油田幹過保安。正當我和他聊起部隊的時候,旁邊那個張掖娃也插嘴說自己曾當過兵,還是野戰軍。
因為自從見了這幫人就覺得怪怪的,讓人心裡犯嘀咕。於是就忍不住心裡好奇,問他們在經緯廠都做什麼,怎麼跑到這裡來了?平涼娃說他們就是一般工人,我追問是操作工嗎?他說就算是吧。我又問他們在這裡待遇怎麼樣?他們含糊著說也就1000多點。當我問起我朋友張蕊來這裡多久時,成都娃躲閃著說不清楚。這時,平涼娃那個跟成都娃說,哥坐了一天多的火車,現在也累了,大家早點休息吧!我心裡想著中午也休息了會呢,還不是太累。剛想說沒關係的,不累的。又想到可能是太晚了吧,到了休息時間,不好意思打斷我才這麼說的吧。我不能不知點趣。
睡下不久,聽到有人從外面進來。一個睡到了通鋪的一頭,一個睡到另一頭。爬在被窩裡還自言自語喝多了。
晚上,呼嚕聲此起彼伏。而我,久久不能入睡,心裡有了一個不祥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