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衛·查默斯是意識領域的領先思想家。他的學術生涯始於數學,但慢慢轉向認知科學和心靈哲學。他最終在道格拉斯·霍夫施塔特(Douglas Hofstadter)的指導下進入印第安納大學工作,他的著作《哥德爾、埃舍爾、巴赫:永恆的金辮》為他贏得了普利策獎。
——大衛·查默斯
2007年,大約有100萬人湧入《第二人生》,渴望體驗在2003年前就推出的基於網路的3D替代現實。
在《第二人生》中,玩家可以定製化、卡通化自己的化身,作為自己在遊戲中的替身,可以以化身的形式四處遊蕩,並享受各種各樣的活動。
玩家可以聽Kurt Vonnegut幽默的現場演講,在Hot Lick和Angry Ant等熱夢夜總會跳舞,在阿瑪尼商店購買虛擬服裝和商品,參觀洛克菲勒中心等著名的地標建築以及投資虛擬數字房地產。
上面的這些場景是不是與現在描繪的“元宇宙”虛擬場景相似。不過相區別的是《第二人生》是虛擬世界,而元宇宙是“現實世界”和“虛擬世界”的結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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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當扎克伯格談到元宇宙時,難題的一部分是他想要重塑“虛擬現實”,不僅僅是在Facebook Oculus VR耳機上運行遊戲或社交應用程式,以訪問元宇宙世界。
扎克伯格在今年7月份的The Verge採訪中說到:“元宇宙是整個行業的願景,它是跨許多公司的存在。”
簡單理解扎克伯格的話:元宇宙是一個看似連線在一起的共享虛擬空間組成的整個宇宙,本質上,個人的化身可以在這些虛擬空間中傳送。
01.通用人工智慧
我們將開發具有比我們自己更大的力量的新世界和新生物。
在元宇宙中的化身簡單來說就是一個人的通用人工智慧,即在元宇宙這個新世界中誕生了通用人工智慧這個新生物。
通用人工智慧是什麼?通用人工智慧(AGI)是一個系統,能夠像人類一樣執行獨立於特定問題或上下文的開放式任務,即對話、常識推理、體驗式學習等。
哲學家大衛·查默斯認為通用人工智慧是可能的。有些人預測通用人工智慧可能會在10年或20年之後出現。大衛·查默斯認為,“如果結果證明這些人是對的,我會感到驚訝。最近在深度學習方面取得了許多令人興奮的進展,其重點是在原始資料中尋找模式的方法。”
在大衛·查默斯看來,深度學習非常適合我們作為人類在感知上所做的事情——影象識別、語音識別等等。但是當涉及到任何需要自主性、推理、決策、創造力等的事情時,人工智慧只在有限的領域發揮作用。
通用人工智慧非常擅長玩圍棋之類的遊戲。然而,當我們進入現實世界的那一刻,事情就變得複雜了。“在我們達到人類水平的AGI之前,我們需要爬很多山,” 大衛·查默斯認為,“也就是說,我認為這最終是可能的,比如說在40到100年的時間框架內。”
一旦人類擁有人類級別的人工智慧,毫無疑問它將改變世界。該去怎麼形容呢?用大衛·查默斯的觀點來說:AGI將成為最初擁有與我們相同的力量,不久之後就會成為比我們擁有的力量大得多的生物。
大衛·查默斯喜歡研究人類的意識,喜歡區分智力與意識。對他而言,智慧與這些系統的行為能力有關:它們可以做什麼,在給定輸入的情況下它們可以產生什麼輸出。
說到智慧,核心問題是,給定一些問題和目標,你能想出正確的方法來達到你的目的嗎?如果可以,那就是智力的標誌。意識更多地是主觀經驗的問題。
你我有智慧,但我們也有主觀性;當我們有經驗時,感覺就像是內在的東西。這種主觀性——意識——使我們的生活變得有意義。大衛·查默斯詳細,這也是賦予我們作為人類的道德地位的原因。
02.不透明的面紗
即使意識是具有正確表徵結構的正確資訊處理系統的可再現副現象,也總會有一層不透明的面紗將看似受主觀經驗啟發的行為與實際受主觀經驗啟發的行為分開。
這裡有一個問題:如果我們對物體的道德義務僅在這些物體有意識的情況下才重要,那麼我們應該如何處理我們對人工智慧固有的模糊道德義務?
關於上面這個問題,在哲學中,這是其他思想的古老問題。你怎麼知道另一個人或系統是否有頭腦?我知道我有頭腦。
笛卡爾說:“我認為。這是我確定的一件事。因此,我是。”但是,當涉及到其他人和計算機時,你就不會有那麼大的把握。
標準應該是什麼?僅僅做複雜的事情就足以讓你相信一個系統是有意識的嗎?贏得圍棋比賽肯定不是。能夠進行智慧對話將是一個開始。
在元宇宙中,也許一個人工智慧系統可以向我描述自己的意識狀態,說:“我現在感覺很痛苦。我正在經歷這種傷害、快樂或悲傷的經歷。”這也許會更重要。
在大衛·查默斯看來,也許最重要的是對它的精神狀態感到困惑:“我客觀地知道我只是一個矽電路的集合,但從內部來說,我感覺更多。”
有些人可能會爭辯說,如果能確定個人是有意識的,並且如果與其他潛在意識存在之間存在不同程度的相似性,那麼就可以對這些存在的意識做出機率判斷。
讓大衛·查默斯印象深刻的是,在虛擬世界中購買的方式是考慮逐漸將自己轉變為“AI You be the AI”:逐漸上傳。
用計算機部件逐漸替換神經元,一次一個,或將它們上傳到計算機。從一個完全生物系統開始,然後你是四分之三生物和四分之一矽,然後是一半生物和一半矽,然後是四分之一生物和四分之三矽,最後你是一個全矽系統。
如果你在整個過程中讓它成為一個功能完美的模擬,那麼你會在那裡直到最後仍然說,“是的,我還在家裡!”如果是證據,那隻會是你的證據。其他人仍然可以說,“我認為你變成了殭屍。”
03.康德主義
可以想象元宇宙,不僅僅是成為通用人工智慧,而是與它進行非破壞性的融合。
在虛擬現實增強每個人的未來,我們都擁有完美的計算能力、完美的記憶力、完美的綜合和部署知識的能力,那麼協作會成為必然嗎?
一個無限的3D數字世界,可以像網際網路一樣輕鬆訪問,我們可以在其中做一些事情,例如在公園閒逛、玩遊戲、看音樂會或參加工作會議。除了合作解決大多數與人類福利有關的問題之外,沒有任何障礙。
▼《無限的3D數字世界》,只是一個進入虛擬世界展示加密藝術的畫廊
希望我們能像那樣找到解決氣候變化的好辦法。30秒後,化解巴以衝突?也許這是一個更難的。在大衛·查默斯看來,“我們擁有的許多非理性都是集體性的。我們的一些非理性與我們的目標有關,與我理性地想要我的目標和你理性地想要你的目標有關。”
通常的解決方案是我們都得到第二個最想要的結果,或者第三個,以此類推。但是,人們並不擅長解決這種型別的解決方案。
也許需要一個全新的模板來妥協,尋找我們可以普遍化的目標。但這不僅僅是簡單的手段——目的的工具智慧,而是更多的反思,比如弄清楚我們的目標應該是什麼。
伊曼紐爾·康德認為道德是理性的一部分。有一種想法是,超級智慧的AI會變成一個超道德的AI,它會變成一種康德主義的存在,只會採取可以為每個人普遍化的目標。這是對元宇宙中的通用人工智慧這個“新生物”將如何發展的一種非常投機的看法。
▼由Jukka Seppanen設計的Kijaidesign 3DP畫廊——AltspaceVR上的POKE
而這裡又延伸出另一個問題:在康德存在和我們發明自己的方式走向我們自己的滅亡之間,如何定位自己對未來的構想?
相信每個人都非常珍視人類的歷史,自私地希望它與未來延續。那麼人類作為細胞組成的生物體,對於自然和宇宙而言,脆弱是不可厚非的。那麼“對於人類未來是生物的,這有多重要?”
在某個時候,我們必須面對這樣一個事實,即執行智慧的基板將比我們自己的更快。如果我們想堅持我們的生物大腦,那麼在擁有超高速、超智慧計算機的世界中,人類就有被甩在後面的危險。最終,人類面臨的問題就是:人類必須升級。
另一種可能是我們沉浸在元宇宙世界中,新的人工智慧身份接管世界,人類沒有立足之地。也許人類會被降級到某個虛擬世界或物理世界的某個制定部分,那將是作為二等的存在。
至少,也許他們會把人類當做寵物或為了娛樂或為了歷史而留在身邊。如果出現這種結果,那將是沮喪的。也許可能會把人類放在虛擬世界中,人類永遠不會意識到,會忘記所有這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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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駭客帝國》所呈現的場景:人類的存在只是為了給機器人提供資源,我們的記憶都是程式植入,按照既定規則執行,我們生物身體只放在充滿營養液的“鐵罐”中。也許這種情況已經發生,就像一些學者所描述的那樣“人類現在生活在其中一個虛擬世界中”。
04.“虛擬”與“惡魔問題”
“虛擬”這個詞最初的意思是“假的”或“好像”。
現在也許是定義虛擬現實的好時機,畢竟現在有多種使用“虛擬”一詞的方式。元宇宙將“虛擬”一詞描摹的繪聲繪色、令人激動。
虛擬領帶“好像”是一條領帶。然而,經過多年的發展,“虛擬”這個詞已經演變。現在它的意思是“計算機生成”。
這裡就需要思考一個問題:在什麼意義上正常現實是真實的,虛擬現實可以在那種情況下真實嗎?這也是區分“元宇宙夢境”和“現實夢境”的標準,更簡單的理解就是,我們接受多大程度上的“虛擬環境”?
這是一個偉大的哲學問題。偉大的愛爾蘭哲學家喬治·伯克利曾說:“存在就是被感知。”如果某物看起來像一隻鴨子,聽起來像一隻鴨子,那麼它就是一隻鴨子。這就是理想主義:世界盡在你的腦海中。
然而,主流觀點是現實在你的腦海之外。要成為真實的人,你需要的不僅僅是外表,還需要一些潛在的力量或潛力。
偉大的澳大利亞哲學家塞繆爾·亞歷山大對“真實的人”給過一個定義——“要成為真實的人,就必須擁有因果關係”。但有個前提,如果你能成為真正有所作為的人的話。
菲利普·K·迪克也在曾經說過:“當你不再相信它時,它就不會消失。”如果你有一些獨立於你的思想的東西,它具有因果力量,你可以透過所有這些方式感知。但對大部分來說,離真實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按照扎克伯格對元宇宙的終極定義,在元宇宙中的虛擬現實的事物,至少在原則上,具有所有這些屬性。
假設你在虛擬世界中,那裡有你可以感知到的物體,即使我不在身邊,虛擬樹也會倒下。
虛擬樹具有因果關係。一個虛擬的樹倒下可以讓人有經驗。它可以打破它在虛擬世界中掉落的東西,並且可以體驗。虛擬現實只是現實的另一種形式,但它仍然是完全真實存在的。
這裡就會有人問“虛擬現實不就只是例項化的幻想嗎?”這就有點類似於笛卡爾關於“惡魔的問題”。
勒內·笛卡爾說:“你怎麼知道你現在沒有被邪惡的惡魔愚弄,認為這是真實的,而沒有一個是真實的?”虛擬現實的問題就有點像笛卡爾的惡魔問題。
類比到現代版本中,“你怎麼知道你不在矩陣中?你怎麼知道你不是在計算機模擬中,所有這些看起來都是真實的,但沒有一個是真實的?”
即使是像《駭客帝國》這樣的電影也很容易讓人產生“這是邪惡的”的直覺。“這不是真的。不,這都是假的。”
認為虛擬現實不是真實的觀點源於對現實的過時觀點。在伊甸園裡,我們以為在一個原始的空間裡嵌著一個原始的紅蘋果,一切都和它看起來的一樣。
我們從現代科學中瞭解到,世界並非如此。顏色只是由物體的物理反射特性產生的一組波長,這些波長會在我們身上產生某種體驗。堅固性?世界上沒有什麼是真正可靠的。
事物大多是空虛的空間,但它們具有在我們身上產生堅固體驗的因果力量。甚至空間和時間也逐漸被物理學溶解,或者至少被歸結為更簡單的東西。
物理現實現在看起來很像虛擬現實。大衛·查默斯認為可以採取這樣的態度,“對於物理現實來說,情況更糟。這不是真的。”然而事實證明,我們只是接受了所有這些,然後說,“好吧,事情並不是我們想象的那樣,它們仍然是真實的。”
這也應該是對虛擬現實的正確態度。程式碼和矽電路只是現實的另一個底層基板。處於計算機生成的現實中是否比當代物理學告訴我們的更糟糕?具有不確定值的量子波函式?這看起來像虛擬現實一樣的空靈和虛幻。
05.“母子集”關係
有人想知道,“說元宇宙虛擬現實不僅僅是一種替代現實,通常佔據的現實的子現實是否有用?”
這有點像多元宇宙。這並不是說沒有客觀現實。也許有一個客觀的宇宙,包含了所有存在的東西。也許有一個一級宇宙,人們在其中建立模擬和虛擬現實,有時在模擬中有模擬,誰也不知道有幾層。這也許也是扎克伯格想要實現的目標,“建立一個一級元宇宙,其他元宇宙只是它的子集。”
大衛·查默斯曾經推測“我們在宇宙的42級。”需要記住的一點是,在“銀河系漫遊指南”中,他們對計算機進行了程式設計,以找到生命、宇宙和一切終極問題的答案。
多年以後,計算機說:“答案是42。”什麼問題可能足夠重要,以至於這可能是最終問題而答案可能只是一個簡單的數字?好吧沒也許問題是“我們處於什麼水平的現實?”
同時,是否想象這些虛擬世界追蹤著自己獨特的歷史程序、政治制度的演變、文化的演變等等?直覺感覺是這麼回事。
已經有一些虛擬世界再現了政治哲學的歷史。在20世紀90年代初期,MUD(多使用者域)最初是獨裁或無政府狀態。有一個人創造了他們,他就是獨裁者。然後他任命了一些巫師,那就是貴族。
但是巫師們不想要所有這些權力,所以他們把它全部扔給了民主。現在存在的大多數虛擬世界都是公司制,由公司擁有和統治。例如,林登實驗室擁有的《第二人生》。
不過,這本身就存在問題。物理現實的所有權是民主化的。沒有霸主可以隨意開關或更改規則。反過來的一個大眾關注的問題是:缺乏民主化的所有權難道不是虛擬世界的一個嚴重風險嗎?
會有很多虛擬環境,不知道我們是否應該這樣想,“你選擇了你的虛擬世界,然後你總是受制於擁有它的一個公司治理。”
我們更有可能經常在許多虛擬世界之間切換。你會在一個虛擬世界中工作,一個不同娛樂世界和一個不同的教育世界。沒有人會執行網路空間,這是扎克伯格對元宇宙整個虛擬世界的構想。
06
虛擬化
最後,我們都想知道是否我們最終會在文明規模上從物理現實過渡到元宇宙虛擬現實。
前面我們已經討論了人工智慧、數字上傳的生活在虛擬現實中的自我、物理現實和虛擬現實之間的短暫邊界。那麼這房子裡的燈會永遠熄滅嗎?
假設物理現實是零級現實,總會有資源可以在那裡找到。我們總是需要越來越多的資源,“讓我們炸燬太陽並用它來為我們的計算機供電。但這還不夠!我們還需要穿越銀河系到其他地方。”可以想象出,這是一場怎樣的依賴資源的技術軍備競賽。
很容易的想象,99%的人口將生活在虛擬世界中,特別是如果物理世界在核破壞或可怕的氣候變化之後變得反常的話。
屆時,虛擬世界將變得更加有趣和愉快,會有一些渴望出現,有的人喜歡在零級世界,有的喜歡住在城市,還有的喜歡住在鄉下。
現在的社會越來越趨於城市化,但這並不意味著每個人都住在城市裡。同時,也許還有一個日益虛擬化的社會,但這也並不意味每個人都會被虛擬化。
虛擬世界不會成為解決人類問題的靈丹妙藥,它也許會想網際網路一樣,可能會出現一些美妙的事情,也可能會出現一些可怕的事情。
不過它將為人類狀況的所有範圍提供空間,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它至少將與物理現實相提並論。也許我們會找到一些獨特的方式,讓虛擬現實變得更好,可以獲得更多的自由和正義,但或許也不會。
不過至少這是一個開放和令人興奮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