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抗日戰爭開始以後,許多革命夫妻戰死沙場,留下兒女無人照看,也有的將士南征北戰,無暇顧及子女,於是在毛主席的關懷下,傅連暲在延安成立了中央託兒所。
宋慶齡得知這一訊息後,幾經攆轉,送來美國洛杉磯華僑和國際友人的捐贈的醫藥、玩具、食品以及嬰兒用品,這天,託兒所迎來第一批小主人,其中一名小主人名叫羅小金,今天我們就講講羅小金的母親—一位傳奇式的女革命家金維映。
“定海女將”金維映
1904年8月16日,金維映出生於浙江舟山群島第二大島岱山高亭鎮的一個貧民家庭,6歲時,因災荒嚴重,父親金貴榮不得不帶著全家返回祖籍鎮海謀條生路。
金維映跟著父親回到鎮海以後,和母親、叔叔嬸嬸靠著扎紙花、錫箔紙等祭奠用品維持生計,雖然家裡貧困,但是金維映的父母很重視子女的教育,為了能夠讓金維映上學,金貴榮把家裡傢俱賣了才勉強湊齊學費。
金維映進入海縣立第一女子小學,這所小學的校長名叫沈毅,是位愛國志士,在五四運動爆發的時候,他帶領全校師生進行聲援,遊行演說。在這種氛圍的潛移默化下,金維映對愛國有了一個懵懂的認識。
小學畢業後,校長沈毅看金維映聰明善良,學習認真於是資助她進入寧波女子師範學習,畢業後金維映回到定海女校教書。
在任教期間,金維映接觸到了馬克思主義,她的父親金貴榮在“公民招待所”當職員,當時,中國早期領導人翟秋白的夫人、中共浙江區的領導楊之華、全國總工會秘書長林育南和常委林育英時常來這裡養傷,金維映就是在他們的影響下,有了加入共產黨,投身革命的想法。
1926年,金維映加入共產黨,同年12月,中共定海獨立支部成立,剛成立時只有6個人,金維映任黨支部書記。金維映白天教書,晚上帶領同志們聯合工人,成立定海總工會和資本家作鬥爭。
岱山是鹽產地,產的鹽質量非常好,曾經作為皇室貢鹽,但是岱山的製鹽史,就是岱山鹽民的血淚史。
烈日把海水曬濃滷,鹽民再把這些濃滷製成用灶火煮成鹽,海邊的日光照射比較強烈,鹽民在曬鹽的時候,經常把自己的脊背嚴重曬傷,而有的鹽民在煮鹽的時候,終日受灶火燻烤導致雙目失明。
當地就流傳著這樣的歌謠:“鹽民生活如苦役,夜如年,最堪憐,口中乾澀當如鹽,淚滴鹹,臉如醃!”官鹽和鹽霸已經壟斷鹽市場,苛捐雜稅壓迫的鹽民抬不起頭,鹽民就在貧窮、苦難中苦苦掙扎著。
在這片土地上長大的金維映不忍心看著百姓們再受苦,於是,就把這些飽經磨難的鹽民們組織起來,圍攻鹽公署,懲治鹽霸,金維映一介女流領導組織了鹽民暴動,揭開了反霸序幕,被人譽為“定海女將。”
隨後,定海成立“鹽民協會”,金維映被鹽民選舉做會長,做會長以後,她經常組織鹽民到定海各地開展反鹽霸,鬥土豪地活動,並組織了聲勢浩大的示威遊行活動。
1927年,蔣介石發動了震驚中外的“四一二”反革命政變,四處抓捕、大肆屠殺共產黨人,金維映為了鹽民協會四處奔波,很快被反動派盯上,在寧波被捕,由於金維映被抓後一直沒有暴露自己的身份,最後在家人和朋友的幫助下被保釋出獄。
出獄後,金維映告別自己的父母,來到上海,但是上海的情況並沒有好到哪裡,這裡的革命形勢更加嚴峻,整個上海籠罩在腥風血雨中,金維映在上海整日處在被捕、被殺的風險當中,但金維映早已經把生死置之度外,和上海地下黨取得聯絡後,一直秘密從事地下工作。
在上海金維映以小學教師的身份作為掩護,展開黨的工作,與中共中央宣傳部文化工作委員會書記潘梓年共同創辦了黨的華南大學,後來,又被組織安排到中共滬西區委擔任婦女部部長,主要負責上海絲織女工的動員工作。
金維映擔任上海絲織業黨、團、工會聯合書記以來,在閘北開辦了平民夜校,來這裡讀書的多是那些被壓迫的女工,金維映就是透過在這個夜校講課,宣傳革命思想,在她的影響下,不少女工主動加入中國共產黨。
但是革命是的前途是一片光明,革命的形勢卻不太樂觀,當時,國民黨嚴密監視共產黨的活動,經常派一些人到工廠圍追阻截,只要一有共產黨的同志甚至陌生人在工廠周圍出沒,就會被國民黨抓住仔細盤問。
金維映雖然年紀大不,但是組織運動相當老練,她每天組織黨的幾位重要幹部在機關集中開會,彙報工人家裡的情況、發動工人怠工或罷工的情況,根據這些線索佈置各人應該到哪裡活動。
與鄧小平的波折婚姻
1931年4月24日,中共特科負責人顧順章在武漢被捕,當即叛變,幸虧我黨潛伏在反動派的英雄錢壯飛、李克農等人及時將情報遞出來,在周恩來、陳雲的安排下,我黨的大批骨幹才得以順利轉移。
就在轉移的過程中,金維映認識了一個影響她一生的人,他一身長袍,頭戴禮帽,舉止彬彬有禮,這個人就是鄧小平,鄧小平當時的身份是“中央巡檢員”,金維映對他的瞭解不多,只知道他有一位妻子難產去世,還在法國留過學。在周恩來同志的安排下,兩人秘密踏上前往蘇區的道路。
二人從上海出發, 經過汕頭,再轉到潮州的大浦縣,到此地,基本上已經是蘇區的邊緣,但是,國民黨也知道這個地方對共產黨的重要意義,經常派人在此巡邏,所以兩人只能趁著夜色走一些無人煙的山路,其中艱難程度可想而知,就這樣,兩人在互幫互助中,產生了好感,很快就兩人就結為了夫妻。
此時的金維映應該是人生中最得意的時候,她不僅擺脫了陰森恐怖的國民黨的糾纏,投入了大革命家庭的懷抱,還與志同道合的戰友結為夫妻,她穿著合體的列寧服,胸前彆著銅釦子,頭戴八角帽,梳著齊耳短髮,腰間別著牛皮帶,英姿颯爽,但是好景不長。
1933年3月底,鄧小平到瑞金參加會議,突然衝上一群人將他腰間的槍拿下,然後將他關在一間小黑屋,金維映突然得知丈夫被抓的訊息,有點不知所措。
婚後金維映一直在擔任勝利縣的縣委書記,兩人是聚少離多,她不知道丈夫到底犯了什麼錯為什麼會受到這樣的待遇,整日以淚洗面,此時,周圍的朋友開始勸說她和鄧小平“劃清界限”,三人成虎,原本還很堅定地金維映開始心動了。
突然有一天,她被通知去參加鄧小平的批判大會,她在內心很複雜,她不知道該怎樣面對這樣的變故。
一直以來,她堅信自己的革命道路,但她長期以來從事的是地下工作,對共產黨的現實狀況瞭解不是很清楚,盲目信奉所謂的“海歸派”領導,經過反覆糾結,她最終走上那條路。
她走向大會場,揭發了鄧小平為“毛派頭子”,當時的鄧小平就坐在底下的凳子上,當看到金維映站起來說話的時候,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往常熟悉的枕邊人,如今的模樣卻怎麼都看不清楚。
她的伶牙俐齒如今看來卻是字字珠心,鄧小平閉上眼睛,不敢面對這一切。沒想到,更大的打擊還在後面。
隨後,鄧小平被撤職,就在他人生最為艱難的時候,他收到金維映的一封信,鄧小平看到信後,內心欣喜不已,他知道金維映還惦記著他。
但是當他看了信的內容後,猶如晴天霹靂,原來金維映寄給他的是《離婚協議書》。
原本在大會上,面對妻子的批判,鄧小平還心存僥倖,是妻子可能是受人所迫,但是當離婚協議書放在自己面前時,鄧小平就知道這份婚姻已經沒有挽回的餘地,於是,他毫不猶豫地在信上籤上自己的名字,結束了自己的第二段婚姻。
離婚後的金維映把自己所有的傷心都轉化為自己工作的動力,1933年的冬天,黨中央的第五次反“圍剿”失敗,黨面臨生死存亡的時刻,最終決定秘密轉移。
此時的金維映已經是中央組織部組織科長,兼任中央蘇區的擴紅突擊隊隊長,擔負起來擴大紅軍規模、籌備糧草的大任。
她依靠各級黨組織的幫助,奔波於各個鄉村,出色地完成了任務,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向部隊輸送了3200名士兵,在長征前4個月內,徵集了11200擔糧食,超額完成任務。
她的出色表現受到黨中央的重視,她和她的突擊隊不僅受到黨中央的表彰,還受到中革軍委主席的朱德的高度讚揚,親自授予她“三月計劃一月超過”的獎旗,毛主席還為她頒發獎章。
就在她擔任中央組織科科長的時候,她邂逅了生命中另一個重要男人,李維漢,是當時的組織部部長,在長期的朝夕相處中,金維映愛上了李維漢,並與他結成了革命伴侶。
邂逅李維漢
1934年8月的一天夜裡,李維漢突然告知妻子:“中央已經決定轉移了”,金維映略微感到吃驚,說道:“這麼急嗎?那陳毅他們走嗎?還有.....”
李維漢輕輕地搖了搖頭,說道:“我做不了他們的主,但是我聽說,鄧小平會作為普通戰士轉移。”說到這裡,金維映沒有再說話。
1934年10月,偉大的長征開始了,長征之路比自己預想的還要艱難,天上的國民黨的戰機的“嗡嗡聲”一直縈繞在耳邊,地上幾十萬的敵軍窮追猛打,自然條件比自己想象地還要惡劣。
狂風暴雨、雪山草地哪一樣不是直接威脅著戰士們的生命,更為艱難的是,戰士們還要面對缺衣少糧的困境,這一切男人都尚且難以承受,況且金維映一個女流之輩。
在長征初始,為了統一行動,便於管理,中央將女紅軍們組織起來,建立婦女工作隊,金維映任黨支部書記、指導員,由於連日征戰,長征路上不斷有士兵受傷。
於是在黎平,組織上將這些婦女工作隊併入總衛生部,和因湘江戰役打亂鬥序分散到各部隊的女紅軍、長征中遇到的老同志整合起來,組成了中央幹部休養連。
幹部休養連有老有小,其中就有懷有身孕的賀子珍、患有嚴重肺病的鄧穎超等24位女同志,還有徐特立、林伯渠、董必武等革命老同志。
金維映在幹部休養連即是幹部,又是“工作隊員”,同時擔負著三項任務:照顧和管理老弱病殘;宣傳黨的政策,擴大紅軍;社會調查,訪問貧困。
長征結束後,金維映跟著部隊來到瓦窯堡,跟周恩來、鄧穎超住在一個院子,直到1937年,跟隨中央來到延安,才跟李維漢團聚。
1936年9月金維映在根據地生下了自己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孩子,當時,延安的條件比較艱苦,是由賀子珍帶著兩名女戰士負責接生。
由於金維映的工作需要,他們不得不把羅小金送給陝西保安縣的一戶叫段世章的農民家裡,金維映當時身體還很虛弱,她淚流滿面地看著自己的孩子,可謂是千傷萬痛步遲蹉,淚如傾盆珠如血,這種切膚之痛非常人所能體會。
孩子被取名為羅小金,羅小金的名字取了金維映和李維漢兩個名字的各一姓,當時李維漢為了工作需要,化名為羅邁,夫妻二人各取一字,取了一個別有深意地名字。
命隕蘇聯
在延安穩定後,金維映和李維漢時常想念兒子羅小金,只要一有時間就去老鄉家裡看望,羅小金長得非常像金維映,眼睛大大的,臉蛋圓圓的,但是母子兩人並沒有相處多久。
許多人在長征期間長途跋涉,忍飢挨餓,落下來病根,於是,黨中央和共產國際協商,把急需治療的同志送到莫斯科治病,同時進行學習,金維映、蔡暢、方誌純等人經過烏魯木齊,再到蘇聯的阿拉木圖,乘火車抵達莫斯科。
此時,羅小金才一歲多,金維映十分不捨地離開丈夫和兒子,在離開的時候,她仔細叮囑李維漢,只要有機會就把兒子接回來,讓他去讀書。抵達蘇聯後,金維映除了被安排治病休養外,還在東方大學學習班學習。
在蘇聯的金維映過得並不是很如意,據林伯渠的女兒林利回憶,在莫斯科的時候,金維映的身體十分不好,但她學習很認真,她時常想念自己的孩子,經常是徹夜不眠,想的厲害的時候就抱著蔡暢大哭。
金維映的病情一天天惡化,最後不得不住院治療,1941年,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希特勒軍隊進攻莫斯科,金維映所在的醫院緊急撤離,從此以後再也沒有金維映的訊息。
有從蘇聯的同志說金維映的醫院遭受炮灰轟炸,金維映已經犧牲,同時犧牲的還有博古的夫人劉群先,但是這隻一面之詞。
中共中央十分關心處在危難之中的金維映和劉群先,多次致電共產國際,詢問兩人的下落,蘇聯檔案館至今保留著共產國際執行委員會尋找金維映和劉群先的來往信件。
新中國成立以後,金維映的家人也在尋找金維映的下落,金維映背井離鄉,離開故土多年,為了革命工作,多次更名換姓,尋找的過程異常艱難,金維映的弟弟金水定經過多方打聽,寫信。
直到在上世紀80年代,在一本雜誌上,看見介紹中央紅軍女戰士上面有一位舟山籍人士,名叫金維映,隨即跟北京取得聯絡,這位“定海女將”終於在50年後被家鄉人找到她的革命軌跡。
1995年,時任國家主席的江澤民為金維映的故居題名,2001年6月,金維映的故居被中共浙江省委、省政府命名為省愛國教育基地,在岱山金維映的故居陳列著一隻舊木箱,這是金維映留給世人唯一的遺物。
2004年,浙江省省委書記託省委副書記喬傳秀作書面發言:
“金維映是忠誠的共產黨戰士,中國共產黨的優秀黨員,浙江人民的好兒女,她的一生雖短暫,卻給我們留下寶貴的精神財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