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8月17日,第三野戰軍第十兵團解放福州後,繼續追擊逃敵。其中,第二十八軍八十四師二五一團奉命沿蘇岐江繞道追殲沿南嶼山區向西逃竄的敵人。
8月21日晚,二十八軍軍部得知二五一團攻佔了橋頭嶺,已將逃敵攔腰截斷,便派軍偵察科長兼軍部偵察營營長張憲章(後來成為開國大校)帶著一個加強排,連夜趕去支援作戰。
由於連日大雨,道路溼滑泥濘,行軍異常艱難。
22日凌晨2點左右,部隊來到一個小村莊,張憲章下令原地休息片刻再前進。
就在這時,村莊東邊傳來一陣嘈雜聲,還不時有手電光搖晃閃爍,張憲章斷定這可能是敵人,便讓部隊繼續前進。
沒過多久,擔任後衛的副排長崔成亮突然發現,隊伍後面有不少人跟了上來。憑著老偵察兵特有的敏感和機警,他意識是這一股逃竄的敵人。
這些敵人多達數百名,由於周圍一片漆黑,天上又下著雨,因此敵人誤以為解放軍這個加強排是自己人,在後面越跟越緊。
此時一名敵兵湊上來問話,崔成亮機智作答後又反問,得知對方是九十六軍軍部的。
隨後,崔成亮悄悄地擺脫了這名敵兵,趕到自己隊伍的前頭,向張憲章報告:“我們隊伍後面突然出現敵九十六軍軍部的人。”
張憲章問明情由,既感到高興又非常擔心。
高興的是,我軍正苦尋敵人不著,沒想到他們竟自己送上門來了。
擔心的是,眼下整個隊伍加起來只有50人,而敵人多達數百名,要想殲滅他們,不但難度極大,還有被他們反過來吃掉的風險。
怎麼辦?張憲章的大腦飛快轉動起來,苦苦思索破敵之策。
好在這時夜黑如墨,雨又越下越大,敵人急於出逃,暫時沒有察覺到情況異常。
張憲章便讓崔成亮回到隊伍後面去,穩住敵人,儘可能少跟他們說話以免暴露,下一步如何行動等候命令。
隨後他告訴幹部戰士們,敵人是從福州倉皇逃出來的,一路上疲憊不堪。再加上軍部人員來源頗雜,一般來說沒有太強的戰鬥力,因此不必過於緊張。
雖然我軍只有一個加強排,總共只有50人,但只要在適當的時機運用合理的計謀,仍然有機會戰勝敵人。
接下來張憲章率領部隊繼續往前走,並藉著依稀的手電光不斷觀察前方的地形。此時他們正朝著山中峽谷裡的一條小路往山上走,坡度越來越陡。
張憲章根據山體的走勢來判斷,再往前走一陣子,一定會出現一個山口,過了山口就是朝山下走的路了。
想到這裡,他靈機一動,心中已經有了對付敵人的辦法,隨即通知幹部戰士們做好戰鬥準備,眾人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腳步。
這時風更大了,雨更猛了,雨水朝人們的頭上、身上一個勁地掃,幾乎讓人透不過氣來。在這樣的氣候條件下爬山,自然是寸步難行,後面的敵人連日奔波,體力上要遜色不少,漸漸與我軍拉開了距離。
張憲章帶著部隊往前沒了走多遠,果然出現了一個山口,而且地形非常險要,頗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更妙的是,山口兩邊各連著一個小山頭,是佈置兵力的絕佳所在。
再往前走一道較為平緩的山坡,連線著下山的小路。路旁有兩間空房和一大塊紅薯地。
張憲章冒著大雨看完周邊的地形,心中大喜,情不自禁地說道:“天助我也!
趁敵人還沒出現,張憲章迅速對戰鬥做了部署:兩個小山頭各派一個班埋伏,通訊班擔任預備隊,其他人卡住山口。
當敵人把槍當作柺杖,一步一喘地爬到山口時,戰士們突然衝了出來,用低沉而威嚴的聲音說道:“繳槍不殺,我們是解放軍!”
敵人被黑洞洞的槍口嚇懵了,只得乖乖放下武器,被戰士們押到下面的紅薯地裡。
接下來,張憲章指揮部隊充分利用大雨、黑夜和地形的優勢,如同甕中捉鱉,出現幾個敵人就抓幾個。
戰士們不斷重複著“繳槍不殺,我們是解放軍”這句話,把一串串的敵人繳了槍之後集中在紅薯地裡。
雖然解放軍戰士們嚴陣以待,現場的氣氛是極其緊張而嚴肅的,但整個戰鬥過程卻非常順利,沒有發出一聲槍響。
凌晨五點多,雨勢漸小,天也快亮了。張憲章已帶領戰士們抓獲了300多名俘虜,其中絕大部分是敵第九十六軍軍部警衛營計程車兵,另外就是敵軍部八大處的勤雜人員。
不過,這場無聲的戰鬥至此並未結束,好戲還在後頭。
走到最後面的敵第九十六軍副軍長黃振濤,見自己的手下上了山口就全部消失了,也發現情況不對頭。但他自知無路可逃,便帶著剩下的100多名官兵主動投降了。
也就是說,張憲章指揮解放軍一個50人的加強排,竟一舉俘敵400多名。
時任二十八軍八十四師政治部主任翁默清(1955年上校)認為這是一個非常具有代表性的戰例,曾專門記述在他的個人回憶錄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