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說孟良崮戰役,大家可能都會想到,這是解放戰爭期間我軍的一場重大勝利,敵將張靈甫率領的國民黨五大王牌主力之首的74師,孤軍深入,脫離國民黨大部,被我軍粟裕抓住戰機一舉殲滅。然而事實的真相真的如此嗎?張靈甫為什麼會犯下如此低階的錯誤?讓我們來聽聽當事人的說法吧。
粟裕在其回憶錄中指出:把我軍捕捉孟良崮戰機,說成是敵整編第七十四師孤軍冒進、送上門來的。這種說法是不符合戰場實際的,既沒有反映敵軍的作戰企圖和動向,也沒有反映我軍的預見和戰役決策。由於敵人擬對我實施中央突破,敵第七十四師的態勢勢必稍形突出,但在戰役發起前敵兩翼部隊距第七十四師僅四至六公里。上述說法,可能是由於不瞭解我們創造和捕捉戰機過程的緣故,從我軍通常採用的傳統戰法出發來臆想戰場情況,這未免是“削足適履”,而且也把敵人想得過於愚蠢。
那這場戰役到底是怎樣的,粟裕大將是怎麼在百萬敵軍中取上將首級的?今天我們就來聊一聊。
背景:時間來到1947年3月,解放戰爭進行了8個月,此時的蔣介石從全面進攻解放區根據地開始,已經佔領瞭解放區105座城市,看起來戰績輝煌,但實際卻暗藏危機。因為我軍目的是運動防禦,以殲滅敵軍有生力量為主,對於根據地的得失不過分看重。而蔣介石卻固執認為,根據地被佔領,共軍肯定傷亡慘重,吃了教條主義的虧。所以結果也很明顯,國民黨從原來的117個旅減少到85個旅,付出了71萬人的代價。
由於佔地越來越多,機動兵力越來越少,老蔣不得不改變戰略方針,由對我解放區的全面進攻改為重點進攻。即對陝北,和山東實施重點進攻。陝北延安是中國革命的中心,解放區的心臟,進攻延安更多的是出於政治上的目的。而山東解放區則是直接威脅到敵人政治,經濟中心,南京和上海,同時山東解放區連線著東北的海上通道,戰略位置不言而喻,所以山東解放區也成為了全國的主要戰場。
萊蕪戰役後,蔣介石把顧祝同換上,坐鎮徐州。同時蔣介石為了能夠最大限度集中兵力進攻山東,1947年3月13日,老蔣堵塞黃河決堤口,迫使黃河改道,以此來限制劉鄧大軍活動,同時切斷兩大解放軍的聯絡,從而把王敬久兵團調到山東戰場。此時的國民黨集結在山東的整編師、旅已經達到84個,比魯南會戰還多10個師、旅,接近重點進攻兵力的2/3。而且還集中了五大主力中的三支主力,分別是張靈甫74師,胡璉的整編11師,還有邱清泉的第5軍。
國名單兵力部署:湯恩伯第一兵團,轄整編第七十四、第八十三、第六十五、第二十五、第二十八、第五十七師;王敬久第二兵團,轄第五軍、整編第八十五、第七十五、第七十二師;歐震第三兵團,轄整編第十一、第九、第二十、第六十四、第八十四師以及第七軍、整編第四十八師(第七軍、第四十八師後又劃歸一兵團指揮),共十七個師(軍)四十三個旅,約二十五萬五千人,執行機動突擊任務。另以七個整編師、十七個旅約二十萬人,配置在各以徐州、濟南為中心及魯西南等地區擔任守備和策應。
我軍經1月改編後,分為華東軍區和華東野戰軍,華東軍區大概36.6萬,粟裕的華東野戰軍有27.5萬人,10個縱隊加一個特種兵縱隊。
敵方機動兵力和我方機動兵力對比其實相差不多,其實這種兵力上的變化也在毛主席,粟裕等人的預見當中,在解放戰爭前期,先在內線即解放區前沿陣地殲敵,再適時轉入內線縱深,實行運動防禦戰及殲滅戰,集中優勢兵力積小勝為大勝,為後面大規模的戰役打下基礎。
耍龍燈
此時粟裕的對手顧祝同,之前天目山反擊戰被粟裕打得一頭包,為了不被各個擊破,也是繼續用陳誠之前那一套並加以改良,齊頭並進,穩紮穩打,以三大主力為骨幹,呈縱深梯次部署,作弧形一線推進,妄想集中強勢兵力,發揮己方鋼鐵軍團優勢,尋求我軍決戰。蔣介石視之為:關係黨危存亡的大事。
如果說此前粟裕對於吃下湯恩伯這樣的大兵團還有難度,但是經過萊蕪一戰,華中野戰軍武器兵力都得到前所未有的加強,經過一個月的集訓休整,此時的華中野戰軍兵強馬壯,就等著好好幹上一仗。
但是敵人這種抱團的作戰方法,就像一隻只刺蝟,互相紮在一起,不好下手。粟裕只好耐心等待戰機,因為他也知道,這樣一天可以,10天可以,但半個月,一個月就未必了。而且敵軍的將領軍師長長以上的,很多年齡都大了,平均年齡都在45歲以上,大家經歷多年戰爭,其實已經不是當年的熱血青年,很多主官們作戰貪生怕死,缺乏果敢勇猛,貪汙腐敗嚴重,然而我們解放軍正是年輕氣盛時候,前赴後繼,不畏犧牲。所以利用敵軍內部不同的矛盾達成我方的戰略意圖,最好不過。
於是華東野戰軍在陳毅、粟裕的率領之下,充分利用解放區內作戰、解放軍善於運動戰的優勢,開始用高度機動迴旋的方法調動和迷惑敵人。而將敵人耍得團團轉的同時,則抓住轉瞬即逝的戰機,果斷消滅突出或孤立的敵人。4月20號,發現位於左翼的整編72師較為孤立後,華東野戰軍迅速調集三個縱隊,以泰山壓頂之勢在泰安一舉殲滅整編第72師主力。像蒙泰一戰,粟裕圍點必打援,然從戰役開始到結束一週內,敵軍一直呼叫救援,然而周圍的友軍愣是沒有一個人圍上來救援,這讓粟裕很遺憾。
4月28日,湯恩伯兵團進佔河陽、青駝寺、垛莊、桃墟、蒙陰等地。29日,我軍以四個縱隊向桃墟、青駝寺地段之敵出擊,擬分割湯恩伯兵團,殲滅其一部。敵一經接觸即後縮,退據蒙陰至臨沂公路以西山區。
戰至5月份,敵人有根刺蝟一樣緊緊靠在一起,粟裕怎麼調動都掉不開,粟裕幾次組織試探性進攻,都因敵方密集靠攏或增援較快而夭折。行軍作戰不是輕鬆的事,大家一直跑來跑去也沒有大魚上鉤,下面的將士也著疲勞,大家也有怨言,編了幾句順口溜:陳司令的電報嗒嗒嗒,小兵們的腳板嚓嚓嚓。”這是一個。“機動機動,只走不打,老‘耍龍燈’。”這是另一個。
聽到這樣的順口溜,說陳、粟身上完全沒有壓力是不可能的,其實他們也急,只是不好放在臉上罷了。得再幹點什麼了。
陳、粟計劃以兩個縱隊南下魯南,一個縱隊南下蘇北,以威脅敵軍後方,吸引其回師或分兵。
最沉得住氣的,反而是在延安運籌帷幄的毛澤東。在收到陳、粟的電報後,毛澤東綜合各方面的情報,做出判斷:“目前形勢,敵方要急,我方並不要急。”
他電告陳、粟:“第一不要性急;第二不要分兵,只要主力在手,總有殲敵機會。”
有那麼多明的、暗的資訊來源,毛澤東把蔣介石的處境看得透透的,他知道蔣介石的日子不好過,那種四平八穩的方步就快邁不下去了。
的確,如今的蔣介石渾身都是包袱,自己就把自己給捆住了。出師以來,他一直想給後方輿論以及各派系以交代,但前方緩慢的進展實在是沒法應付這種需要。
蔣介石、陳誠給顧祝同發去嚴令,要求加快“進剿”,並限定於5月初“打掉陳、粟主力”。
這樣一來,無異於又弄亂了顧祝同的心神,增加了他的失誤機率。
還差一步,眼瞅著就要掉坑裡了。
按照毛澤東的指示,陳、粟中止了原訂計劃,為了“配合”敵方心理,華野主力又後退了一步。
一步就夠,蔣介石和陳誠立馬掉坑裡,他們由此判斷華野“攻勢疲憊”,在向沂水一線撤退,正是實行“魯中決戰”的好時機。
南京政府的新聞局局長在答記者問時就說:“相信該省(山東省)大規模戰爭不久可以結束。”
錯判和失誤由此翻起了跟頭,顧祝同決定實行“跟蹤進剿”,並且把“穩紮穩打”改為“穩紮猛打”,“逐步推進”改為“全線急進”,他打算這次要一鼓作氣,即使不能把華野主力圍殲於沂蒙山區,也要趕到黃河以北。
1947年5月10日,在顧祝同的命令下,三大兵團同時向沂水一線推進。
戰機出現
對粟裕而言,一個重大的戰機即將出現。即便到這種時候,顧祝同還保留著必要的謹慎,要求三大兵團統一行動,可是湯恩伯不等另外兩個兵團到齊,就指揮本兵團率先向沂水攻去。
蔣介石急,陳誠急,顧祝同急,湯恩伯急,幾個“急”串成一塊,至此,戰機完全成形。
1947年5月10日午夜,華野經偵察得知,湯恩伯兵團的第七軍和整編第四十八師已進至沂水以南。
這兩支部隊都處於側翼,又比較孤立,陳毅、粟裕決定集中兵力,將他們殲於沂水。
1947年5月11日晚,當參戰部隊正向沂水集結時,華野指揮部又得到了一份十分重要也非常關鍵的絕密情報。
這份情報所揭示的,是湯恩伯制訂的具體作戰計劃,而只有看過它,你才會知道湯恩伯為什麼那麼急於出兵。
原來湯恩伯早已偵知了華野指揮部所在地位於坦埠,他不肯坐等其他兵團,就是嫌那些部隊動作太慢,兵貴於神速,他要出其不意,先一拳打掉華野的指揮中樞,陷華野於混亂和四面包圍之中,然後聚而殲之。
湯恩伯實施了中央突破戰術,主要突擊力量就是張靈甫七十四師,矛頭直指坦埠。第七軍、整編第四十八師,以及湯兵團的其他部隊,其實都只是在策應七十四師的行動,放煙幕彈而已。
湯恩伯名不虛傳,用計確實夠毒。
情報讓大家看得一頭冷汗。華野指揮部立即舉行緊急會議,商討對策。
既然已經瞭解了湯恩伯的意圖,也就避免了最大風險,同時能在第七軍和整編第四十八師身上撈一把,也算夠本了。
大部分人都是這種想法,粟裕不一樣。
粟裕說,改變原訂計劃。
之所以要改變計劃,是因為在這種情況下,跟第七軍和整編第四十八師纏在一起,已經沒有太大意義了。即便那兩部受損,湯恩伯也能照舊利用七十四師實施中央突破,華野將因此陷入兩面作戰的困境,最後的結果,不是主動後撤就是被突破。
粟裕接下來的一句話令在場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震撼,粟裕擲地有聲:“不撤,也不退,就打七十四師!”
與張靈甫決鬥,必須有兵力上的成倍優勢。恰恰七十四師擔負了中央突破之責,進入的是華野主力集結位置的正面,而僅僅在這個位置上,粟裕就有5個主力縱隊的機動兵力,他在部署上不需要再做大的調整,便可以在區域性對張靈甫構成5∶1的絕對優勢。
粟裕把他的戰術概括為:猛虎掏心,以中央突破對中央突破。
他慨然對陳毅說,七十四師與其他敵軍不一樣,作為“五大主力”之首,它是蔣介石手中的最大王牌,把它打掉,可以給敵方陣營以實力和精神上的最沉重打擊——七十四師都能殲滅,還有什麼部隊不能消滅?
聽粟裕講完,陳毅也十分激動,馬上拍案而起:“好!我們就是要有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的氣概。”
陳、粟決心已定,作戰地點定於坦埠以南、孟良崮以北,因此稱為孟良崮戰役。參戰部隊共有9個主力縱隊,其中5個主攻,4個阻援,華東特縱集結待命,隨時配合主攻部隊。
在各縱隊領導人參加的幹部會上,陳毅一再強調,這次打七十四師,是在“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就是要從“百萬軍中”把七十四師這個“上將”給剜割出來,然後圍攻上去。除此之外,在七十四師背後,還有大批敵軍,必須予以阻擊。
都知道孟良崮戰役極其艱苦,華野要付出的代價不小,但只要能打掉七十四師,多大代價也是值得的,這叫“砸碎珍珠換瑪瑙”。
包圍孟良崮
湯恩伯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他制訂的具體作戰計劃,會以那樣一種奇怪的形式,完完整整地出現在陳、粟面前。
如果不洩密,湯恩伯的作戰計劃可以稱得上是既大膽又周密。七十四師是蔣介石的王牌,也是他湯恩伯的王牌,為了確保七十四師旗開得勝,他除部署第七軍等部進行策應外,還派兩支部隊一左一右進行掩護。因此就兵團中的位置和陣勢而言,七十四師只是稍顯突出,並不是完全的孤軍突進。
兩支掩護部隊也並非俗物:左為黃百韜整二十五師,右為李天霞整八十三師,在國民黨軍隊中都是主力。
1947年5月11日,在陳、粟還沒有得到那份至關重要的情報之前,張靈甫正奉命從垛莊出發,經由孟良崮西麓,向坦埠以南急奔。
晚上,湯恩伯又給張靈甫發來電報,限令張靈甫於5月12日攻佔坦埠。
張靈甫早就憋足了勁,收到這份電令,立刻快馬加鞭,七十四師陡然增速,以至於黃、李二部都被落在了後面,黃百韜還好,只略落後一點,相差二三十里,李天霞就離譜了,竟然隔了100里路程。
當七十四師渡過汶河,其左右兩翼均已暴露,只是當時張靈甫還沒有察覺到危險的到來。
湯恩伯隨後也根據張靈甫的彙報,對目標進行了臨時調整,將攻佔坦埠的限定日期改為5月14日。
1947年5月13日,七十四師對華野的楊家寨、水塘崮陣地發起進攻。
根據張靈甫以往與解放軍作戰的經驗,當七十四師主力向單個陣地進攻時,對方一般不會進行硬碰硬的抵抗,但這次不同,戰鬥整整持續了一天,陣地都拿不下來。
到黃昏時分,前線部隊在電話中告知:“當面之敵,相當頑強,攻擊尚未奏效。”
戰場這一新的變化,開始引起張靈甫的疑慮和不安。
晚上8點,攻擊終於奏效,七十四師完全佔領了楊家寨、水塘崮。楊家寨、水塘崮都是海拔千米的高山,山上設有山東軍區的印鈔廠,前線部隊把從印鈔廠找到的一些“抗幣”送往師部,但張靈甫並未從中感到任何欣喜。
經過偵察,他發現解放軍部隊正源源而至,約有兩個縱隊連夜趕到,分別向七十四師的左右兩翼間隙急進,來勢非常兇猛。
事實上,從黃昏開始,粟裕的戰役計劃就已經開始啟動,葉飛縱隊從左,許世友縱隊從右,分別向七十四師的兩翼楔入。
當兩縱隊進行縱橫穿插時,與七十四師其實靠得很近,華野在山坡,七十四師在山岡,葉飛甚至能親眼看到山地敵軍的運動,只是因暮靄濃重,視線不清,七十四師卻並不知道他們是“共軍”,還以為是黃百韜或李天霞所部,因此起初既沒吆喝口令也沒打槍。
等到發現,已經晚了,兩縱隊割斷了七十四師與左右兩翼的聯絡。
儘管如此,張靈甫並沒有表現得慌亂無措,他相信以黃、李的能力,分別對抗華野一個縱隊應該可以,用不著過分擔心。
在將相關情況向湯恩伯進行彙報後,張靈甫仍表示,他有決心在明天早晨奪取坦埠,為此還會把指揮部前移。
剛剛表完態,張靈甫就得到訊息:許世友縱隊佔領右翼的馬牧池。
他立刻坐立不安起來,感到右翼有問題。
固守待援
右翼的問題就出在李天霞身上。
李天霞與王耀武是黃埔的同期同學,他當過張靈甫的上司,比張靈甫的資格老,但是後來在仕途上,一直被張靈甫所超越,因此他對張很忌妒,兩人的私下關係也出現了裂痕。
張、李的性格脾氣也不同,張靈甫為人較為耿直,打仗不會投機取巧,李天霞正好相反,打仗時慣於儲存實力,自詡為打巧仗,不打硬仗,早在蘇北作戰時,就因此受到過撤職留任的處分。
按照湯恩伯的部署,李天霞應以一個旅進出沂水西岸,以確保七十四師右側的安全,但李天霞並未按照命令列事,僅派一個連,帶著報話機,冒充旅部番號在沂水西岸“打游擊”。
這就等於說,七十四師的右翼是空的,李天霞主力距離七十四師還遠得很呢!
粟裕抓住右翼的空當,不斷插入部隊,至5月14日凌晨,右翼已被塞3個縱隊,對七十四師形成半包圍態勢。
張靈甫立即向湯恩伯請示撤退,得到同意後,他派一個營搶佔右翼的850高地,以掩護主力部隊後撤。
不料850高地已被華野提前控制,這個營衝上去時幾乎被全部打光了。
七十四師主力尚在楊家寨、水塘崮一線,當他們後撤時,解放軍完全可以利用850高地進行側擊,到時七十四師就幾乎只有被動挨打的份兒,損失肯定小不了。
出乎意料,解放軍既未側擊,也未追擊,使七十四師得以順利地撤回汶河以南。
張靈甫那時候當然不會知道,粟裕的胃口大得很,他要的是七十四師這整條大魚,而不僅僅是其中的一塊魚肉,暫時的“放虎歸山”,只是因為整個包圍部署尚未完成,怕打草驚蛇,導致七十四師過早脫離戰場。
張靈甫知道的是,他遇到了勁敵,華野主力上來了。
對在沂蒙山區遇到的困境,張靈甫不是沒有準備。早在萊蕪戰役結束後,他就說過“本師裝備不適合山地作戰”,並且第一次提出要求休整。
當然這個要求不會得到滿足。能者多勞,他還得繼續幹下去,而且仍然是七十四師最不適應的山地作戰,他甚至連對七十四師進行山地戰訓練的時間都沒有。
再好說話的人,被驅使到這個份兒上,也不免會生出怨懟之心,張靈甫曾對好友說:“我是重灌備部隊,如果在平原作戰,炮火能發揮威力,陳毅二三十萬人都來打我,我也力能應付。可是現在卻逼我進入山區作戰,等於是牽大水牛上石頭山。”
最後張靈甫憤憤地說道:“有人跟我過不去,一定要我死,我就死給他們看吧!”
張靈甫所說的“有人”不知道究竟指誰,那種焦慮和無奈的情緒卻已經再明白不過地顯露出來。
另一方面,張靈甫也並不是一個肯認慫的人。
撤到汶河以南,七十四師還沒有脫離華野的包圍,張靈甫完全可以繼續往後撤,但他沒有這麼做。
不管他私底下如何抱怨,在內心深處,他同樣期待著與對手以劍相搏的機會。
孟良崮戰役之前,張靈甫曾提筆給蔣介石寫了一封親筆信,措辭十分激烈。張靈甫說在山東戰場上,國民黨各部將領之間是“勇者任其自進,怯者聽其裹足,犧牲者犧牲而已,機巧者自為得志”,他認為這是一個月來各兵團被華野“耍龍燈”耍得團團轉,從而進展緩慢的重要原因。
張靈甫能說出那番慷慨激昂的話,當然是把他自個歸入了“勇者”之列,為了能夠反敗為勝,這次他準備充當一下“犧牲者”,以七十四師為餌,吸引華野主力與之決戰。
“魯中決戰”不就是要想方設法找到華野主力嗎?現在不用找,人家主動上門來了,那就痛痛快快決個勝負吧。
張靈甫把這一戰術命名為“固守待援,中心開花”,並且與湯恩伯達成了一致。
既是“固守待援”,就需要尋找一個合適的固守點。擺在張靈甫面前的地點一共有二:一為垛莊;一為孟良崮。
垛莊四山環抱,無險可守,華野控制了四圍的山頭,就可以居高臨下對七十四師進行打擊。
苦思之後,張靈甫採納幕僚建議,選擇了孟良崮。
據說黃百韜曾勸告張靈甫不要固守孟良崮,對他說:“你的裝備重,車輛多,怎能上得山?而且山上如果沒有水,你怎麼辦?”
張靈甫的回答是:“置之死地而後生,機不可失。”
沒有人能夠真正透視未來,他們只能根據當時的判斷,做出當時的決定,至於這個決定到底是對是錯,直到翻開底牌的最後一刻,才能知道。
隱形部隊
七十四師退守孟良崮,與左右兩翼的黃百韜、李天霞應在位置(實際僅為羅文浪團),相距不過十來里路,且有通訊聯絡,加上湯恩伯在後面不停地催促各部前推,使得張靈甫對“固守待援”又多出了幾分把握和信心。
可惜,他還是走錯了一步棋,這步棋的位置在垛莊,不久以後他所有的部署都將被這步錯棋所攪亂。
與此同時,粟裕卻走對了一步棋。
華野跟七十四師一直是死敵,而在所有縱隊中,最恨七十四師,也最想打七十四師的,又非王必成縱隊莫屬。
二戰漣水,王必成指揮的第六師不僅損兵折將,還丟了漣水。打了窩囊仗,誰都會積一肚子火,當時兼任第六師師長的譚震林打電話給江渭清,毫不客氣地說:“第六師保衛漣水城不力,是華野的恥辱,全軍的恥辱!”
王必成自此便鉚足了勁,一心要找七十四師算總賬。
在10天前,王必成縱隊奉命南下魯南。魯南是敵後,王必成不怕危險,他怕的是錯過打七十四師的機會,因此走之前提出的唯一要求是:“打七十四師,絕對不要忘了我們縱隊。”
在這10天裡,王必成按照粟裕的要求,暫時停止攻擊,只進行隱蔽戰備,行蹤從來沒有暴露過,從顧祝同到湯恩伯、張靈甫,都不知道魯南還潛伏著這麼一支“隱形部隊”,更不知道它會成為粟裕在孟良崮戰役中的必殺技。
1947年5月12日,王必成收到華野指揮部的電報,電報由陳毅、粟裕、譚震林三位華野最高首長共同簽發,十萬火急。
粟裕兌現了對王必成的承諾。在電報中,他要求王必成縱隊以急行軍速度,在48小時內趕到前線,並搶佔垛莊,切斷七十四師的唯一退路。
接到電報,王必成立即率部出發。
從魯南迴師垛莊,有200多里,沿途重巒疊嶂,道路崎嶇,有計程車兵鞋子走爛了,就用破布和爛草包著腳行軍,途中來不及做飯,就以地瓜充飢。
縱隊急行軍速度超過粟裕的要求,用王必成後來自己的話來形容,是“飛兵激渡”,前衛提前8小時便到達垛莊以南。
垛莊是七十四師的後方補給點。在垛莊的兩翼,各有黃百韜、李天霞部隊,前面又有七十四師主力在孟良崮守著,看來是沒有多大問題,因此張靈甫開始只留了一個輜重連進行守備。
倒是湯恩伯看出有些不保險,提醒張靈甫加強防守,但隨著五十七旅的後撤,七十四師的秩序已經很紊亂,兵力一時調整不過來。
王必成縱隊有2萬餘精兵,並且還是從根本沒有預料的後背襲來,一個連的輜重兵又豈能招架得住。當張靈甫好不容易集中1000餘人,趕到垛莊加強防務時,王必成已提前一小時攻下垛莊。
王必成一動,華野全盤皆活。
七十四師唯一的後路被截斷了,張靈甫面臨著進退兩難的境地:七十四師如果往垛莊攻擊前進,必然要遭到後背夾擊,何況王必成也已打通與周圍其他縱隊的聯絡,收回垛莊沒有一點兒把握。
張靈甫唯一可以利用的防禦地形,只剩下了以孟良崮為中心的狹長地帶,他被包圍了。
在以往粟裕指揮的戰役中,只要對敵軍完成戰役合圍,基本就可以收工吃飯了,但這次情況不一樣——蔣介石親自排程,包括第五軍、整十一師在內,三大兵團中的10個整編師已向孟良崮戰場逼近,對七十四師進行增援。
在所有增援部隊中,距離最近的黃百韜、李天霞自然首當其衝。
李天霞的整八十三師在蘇北剛亮相時還很神氣,但在屢遭華野打擊後,戰鬥力已經轉弱,而且李天霞對援救張靈甫本身就不太積極,這時出兵只是怕挨老蔣的手板,因此其增援的勢頭並不猛,根本不用粟裕擔心。
可是黃百韜不同,他能打仗,而且打仗的風格與張靈甫一樣,向來不計工本,能玩兒命。早在蘇北時,他就和張靈甫一南一北,被稱為國民黨進攻蘇北解放區的兩把尖刀。
儘管有葉飛縱隊進行阻擊,黃百韜仍然一路猛衝,不顧一切地向七十四師靠攏,已經衝到了距孟良崮10裡的黃崖山附近。
一旦黃百韜越過黃崖山,他的部隊將與七十四師連成一片,王必成見狀急忙插上,與黃百韜搶奪黃崖山。
王必成和黃百韜都派出了擅長山地作戰的部隊,兩軍幾乎同時趕到山腳下,一個在西坡,一個在東坡,展開了令人窒息的登山競賽。
解放軍先一步佔領制高點,往下一看,敵軍離山頂也僅有四五十米了。
就是這四五十米,把黃百韜給擋住了。之後,黃百韜下達了“只准進不準退”的命令,僅集團式密集衝鋒就組織了十幾次之多,正面不行,迂迴,白天不行,晚上,上一個營不行,上一個團,然而他再未能夠如願登上黃崖山頂。
黃百韜是張靈甫身邊唯一一個肯為他兩肋插刀的同僚,連黃百韜都進不了孟良崮,其他援兵可想而知。
但這只是暫時的。
10個整編師,多數距孟良崮僅一到兩天路程,最近的如黃百韜、李天霞,只有十幾公里甚至幾公里距離。光憑黃百韜當然沒法一下子奪取黃崖山,要是第五軍、整十一師趕到呢……
更加不堪設想的事還在後面,假如粟裕不能在短時間內消滅七十四師,戰場將會出現極不尋常的態勢,即這10個整編師反過來把華野的參戰部隊全部圍住。
後面這一點正是張靈甫“固守待援,中心開花”的最終目的。他之所以退守孟良崮,就是要以自己為“磨心”,拖住華野主力,並將對方“碾碎”。
戰場風雲瞬息萬變,不到最後一刻,誰困住誰,誰吃掉誰,都是件很難講的事。
仗打到這個份兒上,已沒有一點討巧的可能和迴旋的餘地,勝負之機,只取決於一個字:拼。
粟裕將指揮所前推到離第一線最近的地方,同時下令,各級指揮員全部到第一線督戰,竭力壓縮包圍圈。
血戰到底
一夜之間,解放軍像洶湧的怒濤一般,將七十四師淹沒在了重重包圍之中。
在一般史料的記載中,七十四師退守孟良崮,已將所有火炮輜重都拋在了山下,但也有參加過戰役的七十四師老兵證實說,其實孟良崮有一些上山的平坦道路,而且七十四師有少量裝甲車,可以將山炮、迫擊炮、戰防炮拖拽上山。
即便這樣,因垛莊失守,得不到彈藥補給,在後來的幾天,七十四師傳統的步炮協同也難以發揮出以往的威力。
更何況,步炮協同早非七十四師一家專利。1947年5月14日,粟裕集中特縱及各縱隊的火炮,對孟良崮進行猛烈轟擊,頓時山鳴谷應,震耳欲聾。
孟良崮是石頭山,難以構築步兵掩蔽所,七十四師只能被動挨打,人馬被炸得到處亂竄。
這是大浪即將捲起的前奏和鋪墊。
1947年5月15日上午,解放軍繼續炮轟孟良崮,並開始為總攻做準備。
除包圍孟良崮的5個縱隊外,負責打援的4個縱隊也不同程度地抽調主力參加總攻,僅阻擊黃百韜的王必成縱隊就調來了兩個師,集結的進攻部隊密密麻麻。
下午1點,粟裕正式下達了總攻令。
總攻令下,各路解放軍如同開閘的潮水一般湧向孟良崮,戰場進入了最緊張也最扣人心絃的時刻。
攻守雙方,一個是針尖,一個是麥芒,在戰鬥過程中均以硬對硬,以狠對狠。
由於戰況過於激烈,素以悍猛著稱的七十四師也出現了一線士兵偷偷往回溜的情況,五十七旅一個士兵溜下來恰好被旅長看見,這個旅長當即命令警衛抓來槍斃。
士兵見勢不妙,趕緊又回頭往前沿陣地跑去。
華野進攻部隊亦前仆後繼,刺刀見紅,拼死搏殺,有的連先後換了7個連長。
仗還沒有打完,孟良崮的主峰山頂已經被削去了好幾尺。
大地在顫抖,靈魂在戰慄,無數個生命瞬間便消失在一個原本名不見經傳的山地。
陳毅、粟裕經歷過的大仗數不勝數,但是在觀戰中,兩人也都有了觸目驚心的感覺。
粟裕評價這是一場血戰到底的惡仗,其激烈程度,為解放戰爭以來所少見。據說,陳毅也發出了感嘆:“今後永遠不讓兒子當兵!”
總攻一直持續到晚上,在付出慘重傷亡代價後,華野終將七十四師壓縮到東西3公里、南北2公里的狹窄山區。
可是這次總攻畢竟沒能徹底解決問題,與此同時,阻援部隊因抽調主力參加總攻,也多次險象環生。
黃百韜還在拼命撈張靈甫,除爭奪王必成縱隊駐守的黃崖山外,他還向葉飛縱隊駐守的天馬山一線發起猛攻。
在有可能救援七十四師的國民黨將領中,黃百韜可算是最沒私心雜念的,他已經到了砸鍋賣鐵的地步。儘管遺屍遍地,但他仍不惜採用人海戰術,組織整團整營往解放軍陣地撞,炮火不分間歇,部隊不分隊形。
葉飛率部分主力去參加總攻,所遺空缺,只能用剛剛升級上來的地方部隊填補,由於力量變薄,前沿的多處陣地遭到突破,隨後,天馬山一線全線告急,黃百韜的部隊已攻上天馬山山腰。
天馬山一線部隊與前沿指揮所失去聯絡,擔任前沿指揮的廖政國當時身邊只剩七八個警衛員,手裡再沒有預備隊,調別的部隊又來不及,眼見得阻擊圈就要被打破,情況危在旦夕。
事有湊巧,正好粟裕在增加總攻部隊,陶勇縱隊的一個營奉命前去,路過天馬山時被廖政國看到了,他趕緊上前拉住帶隊營長,命令該營立即趕赴天馬山增援。
這個營長告知他們責任在身,另有任務,廖政國急了,向天馬山一指說:“天馬山陣地的得失,關係重大。如果被敵人打通,全域性皆輸。所以我只有使用所有到達這個地區的部隊。”
營長考慮了一下,決定執行廖政國的命令,奔赴天馬山增援,這才將敵軍擊退。這可謂壓死張靈甫援軍的最後一根稻草。
一山之隔,黃百韜終於還是沒能擠進孟良崮,但是第五軍等部也越逼越近,粟裕預計,如果到第二天拂曉前,還不能殲滅七十四師,華野將陷入重兵包圍,並可能被敵消滅!
粟裕的計算很少出錯,硬仗、惡仗轉眼又變成了險仗,華野指揮部內的氣氛由此變得十分緊張。
煎熬
粟裕決定再發動一次總攻,假如這次總攻再不能“取上將首級”,就不得不下令撤兵,在某種程度上,也就意味著他在孟良崮戰役中失利了。
1947年5月15日,晚上10點,陳毅、粟裕商量一致後,由陳毅親自打電話給葉飛,授權葉飛統一指揮縱隊突擊。
陳毅在電話中沉默半晌後,對葉飛說:“葉飛啊,無論如何要在16日拂曉前拿下孟良崮。為此,不論付出多大代價,哪怕拼掉兩個縱隊,也要完成任務!”
粟裕接過電話問:“什麼時候可以將各縱隊組織起來?”
葉飛回答:“需要兩個鐘頭。”
這兩個鐘頭的時間裡,對作戰雙方而言,都是一種煎熬。
白天的大規模血拼,已經讓七十四師筋疲力盡。華野兵力是七十四師的許多倍,粟裕可以採取疲勞戰術,利用交換攻擊的間隙,讓參戰的各縱隊輪番進行休息,但七十四師幾乎無喘息之機。
張靈甫據守孟良崮,本身有利有弊,有利之處是便於防守,不利之處則如同黃百韜曾擔憂過的——此乃不毛之地,除了石頭還是石頭,看不見一根草木,更無水源,可謂馬謖守街亭。
1947年5月16日,凌晨1點,華野對著孟良崮又是一頓猛烈炮擊,炮聲驚天動地,炸得孟良崮猶如火山爆發一般。
緊接著,早已蓄勢待發的各路縱隊朝孟良崮蜂擁而去,整個戰場殺聲震天,此起彼伏。
五十七旅連撤上山的時間都沒有,就被截在了山下。倘若張靈甫選擇這個時候放棄陣地突圍,全軍崩潰將是頃刻間的事。
戰鬥空前激烈,七十四師全線告急,但是這次總攻並沒有能達到一擊而中的目的,孟良崮陣地仍在張靈甫掌握之中。
山呼谷嘯
粟裕已經連續幾天幾夜都沒有閤眼,由於患有高血壓和頭痛症,整個人臉漲得通紅,戰後測量血壓,竟然達到了220。
這是意志和耐力的大比拼,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就必須撐到最後。
第二次總攻開始以後,粟裕幾乎每隔5分鐘就會給前線打去一次電話,以詢問戰況,調整部署,指揮所的電話鈴聲因此響個不停。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延續,對孟良崮的攻擊力度不斷加大。
1947年5月16日,凌晨4點,經反覆10次衝鋒,華野終於攻克540高地,七十四師的防禦體系被撕開了口子。
如果說把孟良崮陣地比喻成一隻狼的話,540高地是狼的腦袋,蘆山則相當於狼的身體,這是孟良崮的南面屏障,也是七十四師佈防的腹心區域。
蘆山守軍都躲在了石縫中,要靠人衝,根本接近不了,上多少,死多少。現場排程的葉飛迫不得已,把迫擊炮調集過來,打了100多發炮彈,將防守的300多守軍全部炸死,才得以攻入蘆山。
時間停留在上午10點,又攻不動了。
繼續抽調兵力,組織第三次總攻,這是粟裕唯一能做也必須做的。
1947年5月16日,下午2點,第三次總攻的號角吹響。
炮彈從四面八方飛向孟良崮山頂及七十四師僅剩的600高地,石頭被炸得一塊塊凌空飛起,山上一片火海,血肉橫飛,七十四師的戰鬥隊形變得混亂不堪。
等到葉飛發起縱隊突擊,進攻部隊僅用10分鐘便衝上了600高地。
無糧無水又無援軍的七十四師終於垮掉了。
下午3點,王必成縱隊特務團突破孟良崮西側,逼近山頂的七十四師指揮所。
張靈甫在指揮所外只有一個師警衛連,他情知大勢已去,用電臺發出了絕命書:“今彈盡援絕,水糧俱無,我決定……戰至最後以一彈飲訣。”
下午4點,華野突破了七十四師在孟良崮的所有陣地,師指揮所亦被攻佔,當時在指揮所內的張靈甫及其幾個七十四師高官都“飲訣”了。
張靈甫怎麼死的,卻成了個謎。
按照絕命書的內容,以及國民黨陣營提供的說法,應該是自殺,但華野方面則認為系擊斃。
江渭清回憶說,他在把縱隊特務團拉上去投入總攻時,曾專門交代一條,即儘量爭取活捉張靈甫。因為華野能夠截聽七十四師的電臺,曾聽到張靈甫呼救,所以他確認張靈甫還活著,而能夠活捉張靈甫,其意義之重大,不言而喻。
沒有料到的是,在押送過程中,特務團的一名排長出於對七十四師的仇恨,突然對張靈甫開槍,將其打成了重傷,急忙送到野戰醫院急救時,已經無效死亡。
不管怎樣,張靈甫是死了。一個帶兵之人,能在絕境中打到戰無可戰,就已經算是條漢子,一定要人家自殺,那只是東方式戰爭倫理的過度要求。
後陳毅下令將張靈甫的屍體擦洗乾淨,換上乾淨服裝,又弄口好棺材,入殮之後,透過各種關係運回南京浦口。
陳毅是有雅量的,儘管張靈甫曾打敗過他,讓他蒙受羞辱,事業也一度因此跌入低谷,但他知道,這是一個值得尊重的對手。
孟良崮一戰的勝利來之不易,消滅敵軍中主力中的王牌,歸功於我方以壓倒一切敵人之氣概衝鋒陷陣的廣大指戰員。各縱隊首長都冒著炮火到了作戰前線,有的團長、政委親率部隊衝鋒,還有七處負傷仍率領部隊奪佔敵人山頭的英雄連長,近萬名指戰員負傷,更有二千多名幹部戰士把最後一滴血灑在圍殲和阻擊敵人的戰場上。他們的犧牲精神,是永遠值得後人景仰和銘記的。
勝利歸功於廣大人民的支援。魯中人民群眾戰前實行空舍清野,給敵人造成很大困難,戰役中有二十多萬民工大力支前,對戰役勝利,作出了巨大貢獻。沒有老解放區地方黨和政府領導下的支援,勝利是不可能的。魯南的地方兵團各地廣大民兵,配合戰役取得勝利起了很好的作用。
孟良崮戰役壯哉我軍威,震懾敵軍將士均膽寒!威哉粟裕大將,‘百萬軍中’擒敵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