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跟大家聊的是:陰虛內熱,補腎清火,反傷脾胃,這種情況怎麼解?
經常粉絲說:
我總是口乾舌燥,口苦咽乾,黃痰粘稠,夜裡或者早上起來特別明顯;
一吃火鍋這些熱氣的東西,甚至熬個夜,就容易長口腔潰瘍、冒痘;
大便很乾燥,幾天解一次,小便很黃,氣味很重;
一到晚上或者安靜的地方,耳朵嗡嗡作響,如蟬鳴;
經常容易煩躁,到公共場合一緊張就渾身烘熱;
動不動就腰痠腿軟;
失眠,一整晚都在做夢。
刷牙的時候一看舌頭,舌頭小,舌頭光亮沒什麼舌苔。
補腎清火的藥也吃了不少,火當時是清了,但沒幾天又反覆了,胃口也沒之前好了。
這是怎麼回事?是不是沒對症?
讓我們一步步往下看:
結合經驗,以上這一大堆症狀,是虛火內動,脾虛不運的表現。
這種情況,我常遵《黃帝內經》:“腎苦燥,急食辛以潤之”之旨,以封髓丹加減,因其苦能清熱,辛能潤腎,甘能護脾胃。
封髓丹
出處:本方首見於《御藥院方》。
原文謂本方:“封髓丹:降心火,益腎水。”
組成:黃柏、砂仁、甘草。【煎服法中有肉蓯蓉】
關於封髓丹的主治:
清代著名醫家吳謙在《醫宗金鑑》中曰:封髓丹為固精之要藥。
清代醫家鄭欽安在其《醫理真傳》指出:“按封髓丹一方,乃納氣歸腎之法,亦上中下並補之方也。” “能治一切虛火上衝”。
鄭氏在此說到“虛火”,是不是我們經常說的虛火?
首先,要明白什麼是虛火?
虛火和實火是兩個對立統一的中醫概念,兩者產生的途徑有外感和內生之異。而虛火的產生,多來源於內生,即因虛而生。
虛火,因虛而生,有因脾氣虛、脾陽虛而生,有因肝腎陰虛而生,有因真陰虧虛虛陽上越而生,有因真陽虧虛陰寒內盛真陽不藏而生……
如李東垣在《脾胃論》中指出:“脾胃氣虛……,陰火得以乘其土位,故脾證始得,則氣高而喘,身熱而煩,其脈洪大而頭痛”、“陽氣不治,陰火乃獨炎上,而走於空竅,以至燎於周身。”
李東垣明確指出了脾氣虛、脾陽虛,可以出現虛火上衝的症狀表現。虛火具體是如何出現的?很多醫家認為是脾胃之氣下陷於下焦腎水之中,土氣被水氣鬱遏而化火,繼而上炎,我也比較贊同這種看法。
而肝腎陰虛火旺,則是大家耳熟能詳的陰虛火旺證,常用的知柏地黃丸,則是針對此類證型。
真陰虧虛,真陽上越,則較之肝腎陰虛火旺更為深重,屬於疾病發展到後期的一種危象病機,較為難治。
而真陽虧虛、陰寒內盛、真陽不藏上越一證,實質是陽虛,常表現為下焦陽虛如畏寒怕冷、腰膝酸冷、大便溏洩等症,上越之真陽為虛陽,常表現為上焦熱象如口腔潰瘍、咽喉幹痛等症,與其他型別的虛火證候有本質差異。
封髓丹適合哪種情況?
清代醫家鄭欽安在《醫理真傳》中描述:“此一方不可輕視,餘常親身閱歷,能治一切虛火上衝,牙疼、咳嗽、喘促、面腫、喉痺、耳腫、面赤、鼻塞……,而始知其制方之意重在調和水火也……。”
鄭氏所說的封髓丹“能治一切虛火上衝”,與《御藥院方》原文所說的:“封髓丹,降心火,益腎水。”結合起來分析,大概有兩種解釋,一是透過清心火來保腎水不被心火耗損,二是透過益腎水來清心火。
但問題是,本方四味藥:砂仁,黃柏,甘草,(煎服法中有蓯蓉)。黃柏善清下焦腎中虛火,並無類似黃連的清心火之功。蓯蓉溫腎陽,更類似無熟地、生地益腎水的作用。剩下的砂仁、甘草,並無明顯的清心火、益腎水的作用。
那麼,到底應該如何理解這裡的“降心火、益腎水”?
根據古今醫家對封髓丹的論述及臨床應用判斷,封髓丹無疑是治療虛火旺的常用方,方中君藥黃柏,是清腎中虛火的常用藥物,再結合五行生剋乘侮規律,腎水所不勝者為心火,心火所勝者為腎水,換言之,腎中虛火乃心火侮腎所致。
黃柏,味苦,性寒。歸腎、膀胱經。
李中梓在《雷公炮製藥性解》中謂其:主瀉下焦隱伏之火。
葉天士在《本草經解》中謂:“黃柏入腎……,氣寒能清,味苦能燥。
所以,“降心火”一詞,實際上是透過君藥黃柏瀉腎中虛火,腎中虛火清,則心火不侮腎,心腎陰陽平衡,則心火降。
而“益腎水”一詞,也是透過黃柏瀉腎中虛火,火清則陰液不被火耗,間接保住了腎水。
所以,即使未用清心火、益腎水之藥,同樣能達到清心火,益腎水的效果。
一味黃柏,既清火,又益水,其他藥是否多餘?
砂仁,辛散溫通、氣香溫燥。歸脾、胃經。
臨床常用於治療寒溼阻滯中焦脾胃氣機導致的嘔吐、腹脹、腹瀉、納呆等症。
在藥物使用注意中明確指出:陰虛火旺血燥者慎用。
那為什麼“水虧火旺”還要用辛香溫燥、既不益腎水、又不清心火的砂仁?
想必大家應該有這樣一個共識:腎虛者,經常虛不受補。
腎水虧,首先想到的是從外界補腎水,殊不知機體有很好自給自足、自我修復的能力。
《黃帝內經》指出:“腎苦燥,急食辛以潤之,開腠理,致津液,通氣也。 ”
簡而言之,腎喜潤而惡燥,但是,味辛之藥,可疏通三焦氣機,氣機順則津液通達,津液通則可潤腎,而不是透過生地、熟地、枸杞子等外界補給。
中醫名家趙羽皇進一步指出:“若縮砂仁者,以其味辛性溫,善能入腎,腎之所惡在燥,而潤之者惟辛,縮砂仁通三焦達津液,能內五臟六腑之精而歸於腎。”
砂仁雖然辛溫,但是它善入腎,辛能通三焦氣機,引五臟六腑之津液歸腎,況且還有君藥黃柏的苦寒之性佐治,兩者相配,黃柏得砂仁則不苦寒傷胃傷陽,砂仁得黃柏則不溫燥傷陰助火,可謂是陰陽調和。
肉蓯蓉,甘,鹹,溫,潤。歸腎、大腸經。
本方用之,取其溫能通津液、甘潤能生津液、鹹能引諸藥入腎之功,正合《黃帝內經》:“腎苦燥,急食辛以潤之”中的“潤”之之意。
至於甘草,它不僅是調和諸藥的和事佬,它味甘能和脾胃而調陰陽,脾胃為後天之本,氣血生化之源,可輔助砂仁化津液。另一方面可以調和砂仁、肉蓯蓉的溫性。甘草還能瀉火解毒,可加強黃柏的瀉火之力。可見甘草在方中也是一味功不可沒的中藥。
綜合以上分析,再結合個人經驗,認為本方適用於肝腎相火妄動,心火旺(或心火引動肝火),火灼陰津,木旺克土,致陰虛內熱,脾虛不運的三焦同病之證,即文章開頭所說的證候。值得注意的是,文章只是為以上證候群指引總體方向,即《黃帝內經》所說的:“腎苦燥,急食辛以潤之”,但是,具體則因人而異,不可拘泥於一法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