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行五人到山西的主要目的是遊綿山, 到張壁古堡純屬機緣巧合,從大槐樹尋根祭祖園出來,已是下午兩點多了,王哥主張到壺口看瀑布,可開啟導航一看,到六點才能到,我們只好退而求其次,趕往綿山附近,以方便第二天的綿山之行。小楊百度一下,綿山腳下竟有一從沒聽說過的4A景區,這便是不次於北京故宮的山西介休市的張壁古堡了。
我們驅車前往,又沿綿山山腳向北,於下午5點趕到張壁。買票進入景區,一進門便是關帝廟,從關帝廟的院落一角登上城牆,城牆上建有兩層的魁星樓,登上魁星樓遠望古堡,張壁村三面環溝,一面靠山,堡之四周又環以高大厚實的夯土牆,牆外或溝壑縱橫,或懸崖峭壁,遠遠望去,就像佇立在孤島上的一座古老城堡。堡內中間一條由紅石砌就的S型街道,自南門直通北門,道兩旁青磚灰瓦的古民居與金碧輝煌的廟宇相間,使這座古堡增添了濃郁的神秘色彩。
從城牆上的臺階可以下到一個小院,裡面有可汗廟及財神廟,還有一個給神唱戲的戲臺。出乎意料的是,在可汗王祠的一處非常不起眼的廂房裡竟然是暗藏春秋——廂房裡竟有開闢出來的古地道入口,從這個地道口進去就進了一個令你今生都無法忘記的"地道戰"。整個地道宛若迷宮,呈立體三層分佈,總長一萬多米,地道內各種軍事設施齊全,四通八達,走向複雜,稍不小心就會迷失其中。沿地道一號線前行,沿途可以看到指揮所,陷阱,馬廄,水井,糧倉,通風口等各種沒施,攻防兼備,進退有據,地道出口或隱於山崖峭壁,或與數十處民宅巧妙勾連,機關密佈,詭迷奇絕,堪稱中國古代軍事防禦工程的經典之作。
走在地道里,就像穿越了時空來到一個遙遠陌生的迷宮裡。在最深一層,距離地面有20米左右的高度,透過正上方開鑿的天井,仰望頭頂能看見一方透著天光的小洞,是一種奇妙的感覺,好像真實版的地心歷險記。這個小洞便是一個通氣孔,從外面看是一個人家的煙囪,如此高規格的軍事系統,著實很令人驚歎。
一個藏在深山區的小村莊,為什麼會驚現蜿蜒曲折、密如蛛網的地下暗道呢?這裡究竟藏著怎麼的秘密呢?
二十多年前,一個村民在自家挖地窖時意外打通了一個地道口,在紡織廠工作的張壁人鄭廣根聽說後,立刻回鄉對古地道進行了考察,整個地機關遍佈,處處涉險,形成了集攻、防、退、藏.、逃為一體的軍事要塞。關於古地道的記載,在史料中卻無一筆一墨,是什麼原因讓它消失於史冊,在當年的地道中究竟發生過怎樣的故事呢?
如此龐大而又複雜的地下工程,絕非民財民力所及,一定是軍事需要、對外保密的戰略設施。鄭廣根諮詢相關專家,想從史書中找到蛛絲馬跡,可一無所獲,他便想到自己去尋找古老建築和器物,依據堡內有劉武周和尉遲敬德之像考證,一般認為是在唐武德三年(619年)開始建造,當地村民又告訴他,城外有一座古塔,叫秦王塔,秦王是唐太宗李世民稱帝前的封號,這些地道的建築時間莫非真是群雄紛爭的隋唐時間?
介休這地方,地理位置特殊,是兵家必爭之地,發生過好多次戰爭,規模最大的戰爭是隋末的度索原、雀鼠谷大戰,打了整整一年,涉及到介休半個縣的地方,雙方的兵力達到幾十萬人。隋朝末年有一個叫劉武周的地方割據勢力,曾經佔據了山西全境,自立為王,曾經打敗過唐軍,為此唐武德三年,李世民率領數十萬大軍,在介休與綿山之間的雀鼠谷展開殊死大戰。據史書記載,這一戰是劉李大戰的決定性一仗。雀鼠谷是一個險要山谷,距張壁村不到四十里,與之直接對陣的是劉武周的妹夫宋金剛。據介休縣誌記載,這場戰役,宋金剛慘敗,落荒而逃,唐軍乘勝追擊,勢如破竹,宋金剛逃跑之後,李世民緊追不捨,史書載,宋逃到張南這個地方就不知去向了,據史學專家分析,張南很可能就是張壁,宋金剛到了這個地方很可能鑽入地道逃跑了。經過一年的考證,史志專家將目光停留在隋末唐初這段歷史上,李與劉的鬥爭為張壁的明堡暗道找到一個有份量的答案,綿山有距今巳有1400年曆史的唐營,也間接證明這一觀點。但天下一統畢竟是歷史的大趨勢,劉武周的部隊已經慘敗給李世民,或許這一暗道沒有發揮其軍事作用,只是成為他們逃跑的通路罷了,因此沒有更多的人知道這一地道的秘密,它被永遠塵封在歷史的迷霧中,如今人們都接受了張壁是劉武周修建的據點的觀點。
我們沿著地道繼續向前,走到了地道的一個著名景點一一將軍窯,它是三個通向外面的出口之一,用石頭圍成陽臺狀,可觀風景,但不是真正的出口,我們只得返回去按標識去走,這便是地道二號線路,沿二號線傾斜向上的路,便到西邊的出口,出口隱蔽在一家窯洞裡,有一小院,院外便是萬丈深淵。
從小院拾級而上,我們便到了古堡的地上建築張壁村了。張壁向來有“明堡暗道一盞燈”的說法。張壁並非傳統居住意義上的古村落,明堡暗道的形成詮釋了戰爭給當地帶來了走向全盛時期的機遇。張壁整個村子遵循古代星象理念,按照陰陽五行來建造,地面佈局與天上二十八星宿相對應,南門對應的為張宿,北門為壁宿,這便是張壁村名的由來,因此張壁有“中國星象第一村"之稱。張壁是一個很講風水的村子,整個村子為子午坐向,構造與龍有關。南堡門為龍首,門下向南鋪設九道豎向紅條石路,象徵龍鬚,北門為龍尾,中間由紅石砌就的約300米長5米寬象徵龍身的街道相連,這便是著名的龍脊街,整條街呈S型走向,將古堡一分為二,又恰似陰陽太極的子午線,中間三條用紅砂石豎鋪的代表龍的脊樑,兩邊用紅砂石橫鋪的代表龍的鱗片,龍首則雕刻在南門之上。古老的街道和兩澇池,構成一幅先天的“太極圖″,建有巷門次巷門的店鋪與古樹與壁池掩映成趣,讓人頓生懷古之情。堡內灰色一片,看似平靜似水,有誰還知道曲徑通幽卻蘊藏殺機,連軍事專家都稱之為“國內僅有,舉世堪奇”。
澇池
沿著街道一步一步游下去,會發現這個古堡裡宗教建築密度令人不可思議,在0.1平方公里的堡內竟有五座大廟,二十三個廟殿,且多為明代以前的建築。堡內文物古蹟精華薈萃,看點非常多,空王行祠供奉的是被稱為“漢人成佛第一人”的唐代高僧田志超,可汗王祠是國內僅存的以可汗為膜拜物件的神廟,印證了千百年來胡漢民族從相互征伐到相融共生的歷史軌跡。令人稱奇的是街中路西有一株根深葉茂的槐抱柳,已有上千年的歷史,被看成是堡子裡的神樹。民居建築多為明清建築,被列入文物保護目錄的古院落有20多處,尤以嘉會堂與承啟堂最為顯赫,這些大院佈局緊湊,建築精巧,裝飾考究,極盡奢華,且處處體現出設防性村落的基本特點。由於儲存完好,《溫故1942》《于成龍》《紅軍東征》等多部電影電視劇在此拍攝。直到天已黑透,堡南門樓上那盞軍事訊號燈亮起,村內農家小吃招呼遊人用餐時,我們才戀戀不捨的離開。
張壁這麼多年一直是隱山避世的,但這種隱在群山深處人不知的安然,讓這裡有了返璞歸真的真意。張壁的美是一種內斂的美,隔著短短來時的路卻像是隔著整整的一個凡世,寂寞在紅塵滾滾的焦炭之都,她聚集著自己的精神之光,聽任歲月的風在額頭流淌。
(作者:內丘清風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