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1年,蔣介石託人將一封信寄往了香港,信中寫著這麼一段話:“往昔風雨同舟的日子裡,所受照扶,未曾須臾去懷。”
一位56歲的婦人收到信後,內心再次感到失望與悲傷,不禁回憶起這些年來不堪回首的往事,以及蔣介石曾經信誓旦旦立下的海誓山盟。這位婦人,就是蔣介石的第三任妻子陳潔如。
結婚前的血誓
陳潔如原名陳鳳,於1905年出生於上海一個富商家庭,父親陳鶴峰把紙張生意做得有聲有色,因此陳潔如的童年基本沒受過多少罪。
雖然從小衣食無憂,但是陳潔如並沒有被慣出“大小姐”脾氣,相反她無論對誰都非常謙和有禮,甚至可以說是潔白如雪了,幾乎沒有一絲一毫的雜質。
可就是這麼一個善良單純的人,卻偏偏遇到了渣男,並且被渣男欺騙了6年,辜負了一生。這個渣男不是別人,正是蔣介石。
1919年,蔣介石陪同孫中山去看望張靜江,正好碰到了來找張靜江妻子玩的陳潔如。那一年,蔣介石已經32歲了,而陳潔如才15歲。
雖然還未成年,可那時的陳潔如個子高挑、五官清秀。再加上文化水平比當時的一般女子高出不少,起碼琴棋書畫就差畫畫不精通了。因此蔣介石看到他之後,就徹底被迷住了。
蔣介石跟著陳潔如走出張府大門,殷勤地向陳潔如詢問家庭住址,準備隨時去看望她。陳潔如被眼前的這個剛認識的人嚇到了,於是就說了個錯誤的地址打發蔣介石。
可她萬萬沒想到,蔣介石好像發現了地址是錯的,透過一些手段找到了陳潔如的家。當時陳潔如的媽媽在場,護女心切的她對蔣介石進行干預。
蔣介石並沒有因此而放棄,某天他找準時機,又在張靜江家把陳潔如堵著了,想讓陳潔如和自己約會,陳潔如迫於無奈就勉強答應了。
結果沒想到,蔣介石第一次約會就把陳潔如帶到了旅館的房間裡,陳潔如被蔣介石嚇到了,立刻跑回了家。可之後,她在家又接到了蔣介石打來的無數電話。
接著,蔣介石又向陳潔如“坦白”自己的婚姻狀況,並且對陳潔如發誓永不變心。只見他拿起一把刀向著自己,對陳潔如堅定地說道:“我定將用我的鮮血,為你寫下一張永愛不休的誓書!”
陳潔如看到這場面,還以為蔣介石要來真的,善良的她最終還是掉入了蔣介石的圈套中,她害怕地對蔣介石連連說道:“請將那把刀放下!我相信你,只要你放下刀!”
婚禮期間的糖衣炮彈
就這樣,陳潔如最終選擇接受蔣介石,並且和他結婚,可這只是她之後苦難的開始。
陳潔如的媽媽比較傳統,她認為應該走正常的流程,先舉行訂婚儀式,然後兩家再互換禮物。結婚紅帖上也要寫上兩位新人的生辰八字,寓意為永結同心,不可反悔。
可到了訂婚第二天,蔣介石帶著陳潔如去南京路的一家巧克力店吃點心,看似無意地跟陳潔如說:“陳鳳是你的乳名,應當只供你母親使用。依照中國禮節,乳名是不宜給朋友叫的。
因此,我已為你選了一個新名字,我想它恰合你的性格。這個名字是‘潔如’,意思是‘如同純潔’或‘如同未受世間汙染’。在我看來,你真是純潔無瑕的。”
話音剛落,他就掏出一個紙包,裡面竟然裝的是一張蔣介石自己的照片,背面寫了三個字:陳潔如。這個小驚喜確實讓陳潔如挺感動的,此後她便一直用著“陳潔如”這個新名字。
1921年12月5日,15歲的陳潔如與34蔣介石的婚禮於上海大東旅館的大宴客廳舉行。婚禮的整體風格是中西合璧那種,在當時既傳統又新潮。
蔣介石送給陳潔如的禮物,是一個明信片那麼大的柯達照相機。而陳潔如送給蔣介石的,則是一隻沃爾瑟姆的金色懷錶。
婚禮結束後,陳潔如回到房間一聲不吭地坐著,蔣介石走到她面前,再次發誓:“你已是我親愛的妻子了,世界上惟一的愛人!除你之外,我永遠不會愛上別的女人,這是我鄭重的承諾。”
結婚後的第三天,按照傳統習俗,這對新人帶著禮物去看了陳潔如的母親。當天下午3點,二人又來到溪口度蜜月。
結果到了一處老式大房子前,卻發現門前站著一位身形有點矮的婦人。蔣介石看到這位婦人,連忙和陳潔如介紹了起來,原來她就是蔣介石的原配——毛福梅。
蔣的原配毛福梅
毛福梅比蔣介石大5歲,和蔣介石是浙江奉化的老鄉。毛福梅家雖然不能說是大富大貴,但是在巖頭村也是出了名的望族。
可能冥冥之中自由安排,毛福梅嫁給了14歲的蔣介石,蔣介石後來又娶了15歲的陳潔如。三個人的關係,就這麼巧妙地串聯起來了。
毛福梅與蔣介石成親那天,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第一次結婚的蔣介石看到其他孩子都在撿地上的爆竹蒂頭,於是也擠進去一起撿。結果這一撿,反倒鬧笑話了。
因為在奉化縣有個俗語:“新郎拾蒂頭,夫妻難到頭”新娘毛福梅此時正坐在轎子裡,而蔣介石的母親王採玉更是氣得不行,對蔣介石又哭又罵,把親友嚇得趕緊過來道歉安慰。
到了洞房花燭夜,毛福梅明顯還沒有從鬧劇中緩過勁來,畢竟頭一次結婚就觸黴頭,換誰也不會舒服,一個人坐在婚房中止不住地哭,並且一夜無眠,斷斷續續哭到了天明雞叫。
蔣介石之所以不在房間,是因為他年紀尚小,在送完親朋好友之後,就跟著母親回屋睡覺了。而這場充滿了戲劇性的婚禮,恰恰印證了兩人不幸的婚姻。
婚後毛福梅對蔣介石的聽之任之,換來的並不是他的反省與內疚,反而讓他更加變本加厲,以至於在長子蔣經國11歲的時候,甚至夫妻二人還沒有正式離婚,蔣介石就又娶了陳潔如為妻。
為了政治婚姻而發的毒誓
當陳潔如與毛福梅相見後,便去屋內洗漱換裝,去參加祭拜儀式。陳潔如和蔣介石在溪口度蜜月期間,與毛福梅並沒有發生任何的不愉快,甚至可以說是非常和諧。
因為兩人雖然文化水平不同,但是都有著一顆善良純樸的內心。陳潔如對毛福梅非常尊敬,處處都會考慮到毛福梅的感受。而毛福梅也是將心比心,兩人視彼此為姐妹。
短短的數日時光,陳潔如和毛福梅很快就熟絡了起來,以至於當蔣介石接到命令準備坐船前往上海時,陳潔如與毛福梅依依不捨、泣不成聲。
到了上海之後,碰巧蔣經國兄弟倆都在上海讀書,於是陳潔如自然也和他們說上話了。陳潔如對蔣經國兄弟倆視如己出,時不時地送他們一些衣服和玩具。
而兩兄弟把她也當做自己的另一位媽媽,經常找她聊天或者玩耍,蔣緯國稱她為“庶母”,而蔣經國則稱她為“上海媽媽”。
但是這種和諧並沒有維持多久,1922年12月,與陳潔如結婚整整一年的蔣介石,在宋子文舉辦的一場晚會中,遇到了宋美齡。他被對方容貌身材、談吐氣質以及家族背景所吸引,開始對宋美齡展開猛烈的追求。
雖然一開始宋美齡和家人死活不同意,但是隨著蔣介石在國民黨地位的水漲船高,在大姐宋靄齡“苦口婆心”地勸說下,才下定決心與蔣介石結婚。
但是宋美齡並不像陳潔如一樣“友好”,她只想成為蔣介石唯一的妻子,陳潔如和毛福梅對她來說,都是需要解決的“障礙”。
於是在1926年的時候,蔣介石帶著陳潔如與宋家姐妹一起吃“鴿子宴”,在飯桌上宋靄齡暗示蔣介石,準備讓宋美齡替代陳潔如。蔣介石聞言暗喜不已,而同樣聽懂言外之意的陳潔如,則對此感到失望。
同年,蔣介石在南昌處於困境之中,宋靄齡得知後,再次找到蔣介石做了筆“交易”:如果蔣介石娶宋美齡,他們就幫助爭取西方援助。這個附加條件正合蔣介石心意,於是他準備徹底拋棄自己的妻子們。
1927年8月,蔣介石找到毛福梅,要她在離婚協議上簽字。毛福梅起初堅決不同意,蔣介石只好請舅父母調解,最後雙方同意離婚,但條件是“離婚不離家”。
和毛福梅相比,蔣介石對陳潔如倒是連哄帶騙的:“潔如,你必須遠去美國,這是宋靄齡的條件之一。潔如,我明知這樣做是過分了,但你如留在上海,這個全盤交易就會告吹。你還不瞭解我的苦心嗎?”
接著,蔣介石當著陳潔如和她母親的面,發誓以五年為期,一定會和陳潔如恢復夫妻關係。如果食言,就天打雷劈、放逐海外、永不回來。陳潔如見狀,也只得答應蔣介石,準備起身前往美國。
輪船上驚聞婚變,遠渡重洋深造
1927年陳潔如在張靜江女兒等人的陪同下,坐上了前往美國的傑克遜總統號輪船。可她的心情,就像海上的浪濤一樣,波瀾起伏。
因為當輪船經過日本神戶時,日本報紙刊登的還是《蔣夫人搭輪赴美》,可到了太平洋時,無線電裡的上海各報刊卻刊載的是一通《蔣中正啟事》:
“民國十年,原配毛氏與中正正式離婚。其他兩氏,本無婚約,現在與中正脫離關係。現除家有二子孫,並無妻女。惟傳聞失實,易滋淆惑,特此奉復。”
蔣介石的向公眾放出的資訊,不僅否定了與陳潔如眾所周知的婚姻,還把她與跟自己只同居而無婚約的姚冶誠放在一起比較,只承認毛福梅為唯一妻子。
這種絕情和無賴,瞬間把尚有一絲希望的陳潔如,徹底打入了冰冷的絕望之中。陳潔如沒有想到,蔣介石為了自己的前程,竟然能做出這種荒唐的行徑。六年的夫妻情誼,就這麼輕易地隨著滾滾海水逝去。
心灰意冷的陳潔如,頓時覺得了無生趣,原來自己對於蔣介石來說,不過是個可以隨時拋棄的“本無婚約的陳氏”。
難以接受打擊的她,在船上數次打算跳海自盡,幸好均被人發現及時制止了。在煎熬中抵達美國後,當陳潔如面對蜂擁而至的記者們,只回以“無可奉告”,便匆匆離開。
蔣介石自知理虧,就託杜月笙給陳潔如寄去了一筆鉅款,能夠讓陳潔如在美國不愁吃喝。
陳潔如在美國並沒有因為蔣介石的欺騙與絕情而終日消沉,反而花了5年時間上學讀書,她不僅熟練掌握了英語、園藝、養蜂,還順利從哥倫比亞大學教育學院畢業,獲得該校的碩士學位。
對陳潔如來說雖然上海充滿了心酸苦澀,但是這裡還有母親和養女等她回家。於是在1933年,陳潔如終於回國。到上海後依然有不少人來訪,但陳潔如始終閉門謝客,拒絕被勾起那段往事。
而此時“五年之約”早已過去,蔣介石自然不會和宋美齡離婚,出於心虛他給陳潔如寄去了5萬元,既是作為補償,也是為了穩定住陳潔如。
陳潔如一直省吃儉用,把錢攢起來,等到離開人世那天交給養女。
養女與女婿都不認蔣介石
陳潔如與蔣介石結婚多年,始終沒有子嗣。有一次陳潔如跟何香凝去廣州平民醫院,碰巧遇到了一名產婦準備把剛出生的孩子送人。陳潔如甚是喜愛,同蔣介石商量後領養了那個女嬰。
陳潔如給孩子取了個乳名“陪陪”,既接近英語“寶貝”的發音,又希望這名女嬰能夠再帶來一個孩子互相陪伴。
後來,隨著孩子越來越大,蔣介石又給孩子取了一個正式的名字——瑤光。當蔣介石與陳潔如離婚後,養女選擇跟著陳潔如的姓,於是日後人們大多稱呼她為陳瑤光。
陳潔如去美國之前,只得把女兒託付給母親照顧。在她去美國的這六年時間,陳瑤光一直跟著奶奶相依為命。
即使日子再艱難,她也沒有開口求過蔣介石,在她心中狠心拋棄母親的蔣介石,早已不是她的父親。
1946年秋天,陳瑤光與陸久之結婚。陳潔如對這個女婿非常滿意,甚至還將當初蘇聯顧問送給蔣介石的那塊金殼懷錶,送給陸久之作為見面禮。
陸久之早年在日本早稻田大學留學,當過上海《申報》的駐日特派記者。而他還有另一層身份,就是我黨安插在湯恩伯身邊的傳奇特工,抗日時不光負責收集情報,還利用《改造日報》宣傳共產黨的主張。
與陳瑤光結婚後,陸久之本可以透過“蔣介石女婿”這個名號為自己謀求高官厚祿,但是他從沒這麼做過。
晚年坎坷的回憶錄
陳潔如在晚年時移居到香港生活,在那裡逐漸結識了不少新朋友,其中就有《新聞天地》的記者黃錦齡,陳潔如跟黃錦齡約定好了,準備創辦一個報刊雜誌,專門用來發表自己的回憶錄。
很快臺灣當局就收到了訊息,蔣經國不久就親自前來“探望”陳潔如,並且在九龍太子道給陳潔如買了一層公寓房,外加上萬元美金和不少保健品。雖然不談國事,但是其真實目的不言而喻。
可陳潔如並不吃這套,她並沒有搬進那棟房子,反而轉手出租出去了。她深知國民黨已經掌控了自己的行蹤,可依舊毫不畏懼地要繼續撰寫回憶錄。
她一方面讓陳瑤光把有關蔣介石的檔案照片寄到香港,另一方面尋找信得過的作者幫忙撰寫稿件。雖然有些人害怕被國民黨暗殺而拒絕撰寫,但陳潔如還是找到了一位名叫希爾的美國記者著手撰寫。
陳潔如給希爾寄去了一部分檔案,並且安排好了其他事宜。但是遺憾的事,這件事最終還是被人發現了,有人找到希爾把檔案統統搶走,並且給了他6萬五千美元,逼他簽字保密,承諾永不幫忙撰寫回憶錄。
後來,陳潔如又找到了李廕生和李時敏兩兄弟,他們早年是蔣介石的英語家教,可蔣介石發達後卻翻臉不認人,對他們不管不顧。兄弟深知蔣介石其人,也願意幫助陳潔如寫回憶錄。
可惜屋漏偏逢連夜雨,這次國民黨又發現了,他們一邊讓陳立夫給陳潔如寫信勸阻,一邊讓杜月笙派人威脅她交出回憶錄和檔案,並且簽字保證永不宣洩蔣介石隱私。自此,陳潔如的回憶錄和檔案都被國民黨收走,出版計劃徹底夭折。
1971年春節期間,黃錦齡夫婦前來給陳潔如拜年,但是按了許久門鈴仍無人開門。後來找人開啟房門,發現陳潔如橫躺在地上,身體冰冷僵硬,看來可能已經去世多日。
養女陳瑤光知道母親積鬱半生,30多年曆經波瀾曲折,於是就把母親的骨灰送到美國安葬。直到2002年秋天,才把母親的墓地遷回上海福壽園。
值得一提的是,在臨終前的幾天,陳潔如還給蔣介石寫了一封信:“30多年來,我的委屈惟君知之,然而為了保持君等國家榮譽,我一直忍受著最大的自我犧牲。”
也許,陳潔如在寫這封信時,腦海裡依然會浮現出求婚那天的場景。蔣介石拿著刀衝著他自己,對陳潔如立下了第一個誓言:“我定將用我的鮮血,為你寫下一張永愛不休的誓書!”
可經過時間的沖刷盪滌,不僅這個誓言,幾乎所有他對陳潔如做出的誓言,都被證明不過是一個個美化過的謊言罷了,想起來更是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