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禮儀之邦,我們國家對禮貌稱謂自古以來就有頗多的規定,如果要用官職身份尊稱對方,有宰相、侍郎、御史大夫等等,這是絕對不能行差踏錯的。
然而,在現代的許多抗日題材的影視劇中,我們經常能看到關於國民黨軍隊和政府裡出現一些軍座、團座座等稱呼。
人們但凡提到什麼“座”,條件反射就會想到國民黨,可知這些電視劇導演對大家的影響有多深。
但實際上,這種爛大街的民國軍座、團座真的爛大街嗎?別被導演騙了,國軍稱呼長官只有兩種稱謂。
關於“座”的含義
“座”的本意是座位,或者放在器物底下拿來當託墊的東西。
後來,也逐漸用來尊稱人,這個傳統可以追溯到唐代。
唐代進士的主考官就被考生稱為“座主”,如在張籍的詩歌《寄蘇州白二十二使君》有一句就是:“登第早年同座主,題詩今日異州人。”
這裡面的白二十二則是白居易,張籍是貞元十五年的進士,而白居易則是貞元十六年的進士,不過他們的“座主”即主考官都是高郢。
而到了明代和清代,隨著科舉制度的不斷髮展完善,又有了“座師”這個名稱。
這也是舉人或者進士對自己主考官的一些尊稱。
1932年3月,國民黨在河南洛陽召開了四屆二中全會,在此大會上成立了軍事委員會。
蔣介石便擔任這個軍事委員會的委員長,自稱為“委座”。
蔣介石在年輕的時候沒有機會接受到很好的教育,所以在後來的歲月中有許多壞毛病。
像在1919年的一篇日記裡,他曾經給自己寫下了“荒淫無度、墮事乖方”的八字考語。
後來為了掩藏這些壞毛病,進一步偽裝自己,將自己打造成一個偽善的“君子”,蔣介石將很大一部分精力轉向了研究中國傳統儒家和道家著作,企圖從中汲取營養。
在宋明以後的道學家中蔣介石最喜歡曾國藩,很早就用功研習過他的著作。
曾國藩
在1922年時,他還曾節選抄錄過曾國藩的“嘉言”一詞作為自己的“借鏡”。
如“韜光養晦,忍辱負重”、“以志帥氣,以靜制動”、“軍事之要,必有所忍,乃能有所濟;必有所舍,乃能有所全。”等。
並且在儒家的典籍中,蔣介石特別看重《四書》裡的《大學》和《中庸》。
不過儒家的治國之道在蔣介石那裡,被他進行過改造,儒家的“仁政”,“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被改造成了現代的專制,所以他所利用的傳統文化,不過就是想幫他的專制做遮掩欺騙民眾罷了。
由上可知,蔣介石對儒家和法家的信奉,一直以來,他也在妄圖依靠中國傳統文化來治國,奪取國民的心,所以他以古代士子尊稱主考官的稱呼來自稱,不過只是想要依靠所謂的儒家正統達到自己控制下屬的目的,以一些看似傳統的稱謂來掩蓋自己獨吞中國的野心。
並且,蔣介石其實是一個善於偽裝之人,與人的日常交往之中,不論心裡到底在做多麼殘忍的打算,他表面上總是非常講究禮儀,所以為自己選擇一些“上檔次”的稱呼來偽裝自己,在他看來是非常有必要的。
但是到了現在,又有一些人進一步擴大了“座”的範圍,如“局座”、“處座”等等,這些在現代的諜戰劇裡都是可以看到的。
然而,稱“座”其實也有講究,並不是所有的官職都可以被稱為“某座”,在國民黨中得到承認的其實只有兩個稱呼。
“委座”與“鈞座”
說到“委座”,就不得不談蔣介石給自己身上加的各種各樣的稱呼,如總裁、委員長、校長等等。
這些看似眼花繚亂的稱呼其實都籠罩著權力的影子,是以別人對自己的尊稱來加強權力的控制。
在中原大戰結束之後,蔣介石平定了黨內的幾支勢力比較大的軍閥,從此黨、政、軍大權在他身上幾乎是三位一體,實打實的大權在握。
不過他卻還任著一個閒職。
曾經,蔣介石在黨內擔任過執行委員長主席的職位。
不過這個職位並不是什麼手握很大實權的位置,胡漢民等人也曾經當過,並且當時國民黨內的“主席”一稱,幾乎只是個名頭而已。
胡漢民
當時的蔣介石還未被稱為“委員長”,因為這並不是一個實職,充其量只是個虛官。
這種情況一直到了1932年發生了轉機。
1932年國民黨的四屆二中全會正式通過了軍事委員會的組織大綱,並且恢復了之前二屆五中全會中被撤銷掉的軍事委員會。
蔣介石便是在這個會議上當上了委員長,並且是一個有實權的委員長。
軍委會委員長的實權是統帥全國的海陸空三軍,並且總管軍令、軍政等要職,實際上就相當於全黨的最高統帥。
也是因為當上了委員長,所以蔣介石對自己有了一個“委座”的稱呼。
也就是說,是軍事委員會的存在,讓蔣介石有了兩個稱謂:蔣委員長、委座。
到次年2月份,蔣介石設立軍事委員會委員長南昌行營,後來又在廣州、北平、縣等地設立委員長行營,並且還在各個地區設立了很多綏靖區。
在區裡由蔣介石的軍委會對當地的經濟、社會、文化和軍政活動進行直接的指揮和管控。
可以說,委員長這個職位已經讓蔣介石的勢力遍佈全國各地。
並且值得玩味的是,委座這個稱呼也不是誰都能叫的。
眾所周知,在部隊當中,國民黨軍是由嫡系各雜班組成的,在這樣一個龐大的集體中,蔣介石也在用部下對自己的稱呼來區分親疏關係。
國軍的將領大致可以分成三代,士官系、保定系和黃埔系。
張靈甫、胡宗南等人就是黃埔系的代表,由黃埔軍校畢業。
蔣介石一直是將黃埔軍校畢業生率領的軍隊看做是自己的嫡系部隊,所以對他們會格外地愛重。
所以這樣一群人可以稱蔣介石為校長,塔器不是嫡系的部隊,則稱呼蔣介石為委員長或者稱他為委座。
在現代的一些電視劇裡,曾經出現過陳誠稱呼蔣介石為校長的畫面,其實這是不符合事實的。
陳誠
陳誠1922年從保定軍校畢業,雖然在兩年之後進入黃埔軍校擔任特別官佐,但嚴格意義上來說,陳誠還是屬於保定系的軍人,所以不應該稱呼蔣介石為校長。
但是抗日戰爭結束之後,軍事委員會這個機構則被撤銷了,隨之而來的是蔣委員長這個稱謂的消失。
所以在真實的歷史裡,“蔣委員長”這個稱呼其實只應該存在於1932到1945年間。
但是目前確有很多抗戰劇或者諜戰劇完全搞不清楚狀況,移植到了解放戰爭時期,還會出現國軍將領以“委員長”或者“委座”這個稱謂去稱呼蔣介石,完全是置事實於不顧了。
在抗戰勝利之後,稱呼蔣介石為“總裁”更為合適。
1937年抗戰全面爆發後,國民黨內部為了應對複雜嚴峻的戰爭形勢,在1938年3月到四月初召開了一次臨時全國代表大會。
在這次會議上,國民黨修改了黨章,增設了《總裁》一章,和原來儲存的《總理》並存,並且對總裁的職權作出了規定——代行總理職權。
抗戰勝利之後,總裁這一職位也被保留了下來,並且長期由蔣介石來擔任,總裁遂成為了蔣介石之專有職位,正如總理特指孫中山一般。
在我們大多數人的印象裡,好像國民黨軍隊中可以被稱為“座”的人並不少。
因為在影視劇裡,不管是國民黨的軍隊還是國民黨的特務機關,裡面好像都有幾個被稱為總座、軍座、處座、局座……的人。
但嚴格來說,這些都是錯誤的稱呼,只有一個“軍座”還稍微搭得上邊,但也不完全正確。
因為縱觀民國時期的書信、日記或者官方的檔案電報,在裡面確實是會有“座”這個稱呼,但局座、處座之類的是完全沒有出現過的。
出現得比較多的是蔣委員長的“委座”,還有一個“鈞座”,但此鈞非彼軍。
在《漢語大詞典》裡,對鈞座是這樣進行解釋的:鈞座為對長官的尊稱。
《辭海》1980版雖沒有收錄“鈞座”這個稱謂,但對“鈞”字有這樣一行解釋:舊時的一種敬辭,下級對上級所用,如鈞座;鈞部;鈞諭等。
“鈞座”應該是由“尊者坐席”這一個本義緣起,藉以指代對長官本人的尊稱,或者直接代替長官本人,或與長官官職稱呼、普通稱呼同時出現以示尊敬。
如廖仲愷的《辭財政部長職通電》:“案奉鈞座令,委仲愷為財政部長。”
再如徐特立的《致張敬堯的公開信》:“鈞座為地方長官,似應一查真象。”
徐特立
以及1944 年 8 月,衡陽城陷落前夕,國軍第 10 軍軍長方先覺給蔣介石發出“最後一電”:“職等誓以一死以報黨國,勉盡軍人天職,決不負鈞座平生作育之至意……”
電視連續劇《長征》裡有這樣一幕,在某集裡,國民黨四川“剿匪”總司令劉湘在向手下的一個旅長郭勳祺部署任務時,郭勳祺多次稱呼他為“軍座”,實際上這就是一個非常明顯的錯誤,“軍座”應該是“鈞座”。
並且,從正式的國民黨軍隊職務的角度出發,國民革命軍中實際上並沒有“某座”這種職務。
劉湘
國民革命軍中的職務其實也和我黨一樣,就是軍長、師長和團長等等。
其實,不管是在抗戰時期的國軍當中還是在解放戰爭時期,除了委座之外,國軍內部都沒有稱呼上級為“某座”的習慣。
這個可以從兩個方面得到證實。
第一,在國民黨現存的資料檔案中,稱長官為“座”的時候並不多,僅有出現過的幾次還是集中在“委座”和“鈞座”這兩個稱呼中間。
第二,我們多看到的各式各樣的老兵回憶錄,包括電視上的採訪紀錄片,老兵並沒有稱呼長官為“師座”、“軍座”的情況,反而是叫師長、軍長的比較多,更別提什麼 “參座”、“旅座”,這些實際上都是影視創作中出現的錯誤。
總而言之,“座”這個稱呼在國民黨之中確實存在,但我們需要辨別的是,他們雖然存在,但卻沒有影視劇中所運用得那樣頻繁和標準化,並不是每一個軍事職務都有“座”的稱呼。
還原歷史真相
改革開放之後,人民的物質生活逐漸豐富,也開始尋求精神生活上的滿足。
所以各種影視作品層出不窮,其中戰爭題材的電視劇一直以來都是常青樹,人們也對質量上乘的抗戰與諜戰作品喜聞樂見。
但是隨著娛樂化的不斷髮展,資本對娛樂行業的介入,有許多電視劇已經走向了嚴重失實的方向。
那些扭曲的影視劇,對古代英雄人物的醜化,對大奸大惡之人的美化,只要套上了一個娛樂的外衣,所有東西都變成想當然,好像是非黑白也不那麼重要了。
就連在本該嚴肅的戰爭題材裡,這樣的情況也不少見,什麼手撕鬼子,解放軍戰士打發蠟,完全沒有還原歷史事實。
而對於劇中的稱呼,也是錯誤頻發的重災區,軍座、團座都是這些是常犯的錯誤。
每當看到這些失實的演繹時,也許編劇和導演沒有想過這些會對觀眾造成什麼樣的影響。
毛主席告訴我們,文藝工作要百花齊放,但是不等於跳出歷史和篡改歷史。
好的文藝作品,不僅能夠帶給我們美的享受,更是能夠讓人從中學到有用的知識,產生人生的思考。
軍座、團座這些看似是一些小的錯誤,但在越來越多的影視劇中不斷強調之後,也許我們就會忘記歷史的本來面目。
而對於觀眾來說,看影視劇,也是需要帶著一雙質疑的眼睛,所謂盡信書不如無書,電視劇我們更不能太當真,要學會自己去鑑別,自己去判斷。
靠著實打實的真實學習去揭開歷史的真相,而不要想著依靠那幾十集電視劇就變成某個領域的大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