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十一期間,因為疫情選擇了就近出遊。10月6號,三家人三輛車一早出發,九點左右就進入了被稱為“天然氧吧”的群山裡面。由於此前來過,這次沒有進景區,而是驅車信馬由韁地沿山間小道往前走,直到車不能透過。
停好車,一群人在附近遊玩了一會兒。天氣很不錯,天空很藍,空氣清新,混合著青草和某種中草藥的氣味。不過十月的陽光仍然很毒,不大會功夫,人人都淌了一身汗。在樹蔭下休整了半小時,女士和孩子們做好了防曬工作,大家又向遠處的一座小山進發了。
我由於二週前打羽毛球拉傷了小腿的腓腸肌,剛剛恢復,便選擇了留守大本營,順便看護車輛。我在附近溜達了一會,因為覺得無聊,天氣也有些悶熱,便決定沿山路往前走一走。剛進十月,植被仍然翠綠,林間溪水淙淙。偶爾有小小的莊稼地塊點綴其中,地瓜和麥茬花生生機勃勃,只有春玉米已成熟,有的地塊已掰完,只剩下光禿禿的玉米秸立在地裡。
路邊的支路上來了一輛人力三輪車,人戴著遮陽帽,推著車子走,顯然車斗裡載有重物。車子要拐上我所在的小路,必須爬坡上行。走近了才發現推車的是一位七十多歲的老大娘,滿臉汗水,肩膀上搭著一條舊毛巾也沒顧得上擦汗。我趕緊過去搭把手,幫著把車推上來。
車斗裡是剛掰的玉米棒子。老人停住車,轉過身滿是真誠地說,讓你受累了。我擺擺手,說明了我的情況,老人笑了,說經常有城裡人來這裡玩,並邀請我去家裡喝碗水。我答應了,並不是因為渴。我幫老人推著車,邊一搭有一搭無地聊著天,才知道老人住在前邊不遠處的村子裡。
說是村子,也不過幾十戶人家,零零散散地分佈在山腳下。老人的房子是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的磚瓦房,圍牆是用青色的碎石塊隨便搭起的,大門上方簡單地搭了個門樓子。院子打掃得很乾淨,做飯的柴火十分有序地堆放在東牆根。老人倒了兩大碗白開水放在一棵棗樹下的石臺子上,邊扒玉米殼邊陪我聊天。我問怎麼沒見著大爺,老人笑著說,走了三年了。我覺得自己問得有些唐突,老人看出了我的窘迫,輕輕地說,躺了好幾年,走了也是解脫。我問兒子沒在村裡嗎,有些活應該由年輕人來幹。老人抬起頭望向大門外遠處的青山,又回頭望望幾間磚瓦房,淡淡地說,我就一個兒子,蓋好這房子的第二年,睏意外走了,媳婦兒也就改了嫁。
我突然覺得沒了話題,低頭喝著白開水。沉默了一會兒,老人回過神來一樣說,我給你看看我孫子。一會兒從屋裡拿來了幾張照片,指著其中一張說是孫子的全家福。照片裡是一對三十歲左右的年輕夫妻,前面兩個孩子俏皮地歪頭笑著。
老人說,人得為活著的人著想。兒媳婦走時留下了年僅幾歲的孫子,她和老伴把孫子養大並送進了大學。如今孫子已在南方某城市成家並生育了一雙兒女。老伴去世後,孫子要接她去同住,她拒絕了。說到這裡,老人開心得笑了,說有政府的照顧,還是住在山裡舒心。幹一些力所能及的農活,是因為閒不住。望著眼前樂觀的老人,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臨走時,老人非要送我幾捧紅棗,我推讓,老人佯裝生氣地說,棗是自家棗樹打的,不值錢。我只好收下。
返回的路上,心中萬分感慨。來之前我還在為生活和工作中的一些瑣事煩心、苦惱甚至委屈,但這些和老人相比又算得了什麼呢?老人的樂觀和不屈不撓讓我心中瞬間充滿了溫暖和感動。
回首來處,老人正站在門口向我揮手告別,滿頭白髮被風吹起。身後,滿樹的大棗正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