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愛美麗,
一枚愛美麗也愛戶外的妹子。
從貢嘎到哈巴,從墨脫到夏特,
戶外帶給我很多刻骨銘心的回憶,
只是 2010 年那篇《走進夏特,與時光對話》遊記
在當時的知名戶外論壇爆紅之後,
我反而從戶外圈漸漸淡出。
戀愛,結婚,從一個人到兩個人,
這些年雖然不再侷限於戶外,
探索的腳步卻從未停止。
作者@愛美麗&蟋蟀頭
來源@兩個人旅行
編輯@烏木
本文所有圖片來自作者,未經允許請勿盜用
文章因篇幅原因略有刪減
帶著婚紗去肯亞,
從不靠譜的印度到自駕美國西部,
從墨西哥到古巴,從亞洲的--尼泊爾、緬甸、柬埔寨、土耳其、越南、泰國,馬來西亞,朝鮮,斯里蘭卡,以色列,約旦,到歐洲的--冰島、英國、法國、葡萄牙,義大利、奧地利,西班牙......
作為一枚普普通通的上班族,
我們充分榨取年假等各種假期,
只為想走更遠的地方。
疫情讓我們的國外旅行按下了暫停鍵,
卻讓我們在時隔 9 年後,再次回到西藏……
兩個人,一輛車,山轉水轉
9 年前,我們一群戶外人從青藏線自駕到西藏,岡仁波齊轉山,然後從新藏線到新疆。
9 年後,我們兩個人,一輛越野車,二次進藏。
第一次進藏路線
從一群人,到兩個人。
時光變了,但我們骨子裡的冒險精神,一直在那兒,不曾遠去。
從一個人,到兩個人。
我還是那個愛美麗,那個愛戶外、愛旅行、愛分享的愛美麗。
這次,就從我們荒涼而壯美的西部開始,從這次自駕開始,我將把我的旅行用心分享於你,我想帶你去看那西部的山,山裡的路,路上的坑,坑裡的措,措上的雲……
出發!唐蕃古道,溫暖的熱身小插曲
西寧—瑪多,480 公里,7 小時
318 已然很成熟,就不再贅述,這裡就和大家主要分享這次自駕行的重點——阿里北線無人區穿越。
要抵達阿里,還得先進藏——川藏線、滇藏線、青藏線、新藏線都已走過,不想重複,唐蕃古道,自然成了最佳選擇。
據說 1300 年前,文成公主遠嫁吐蕃王松贊干布,走的就是這條大道。從唐王朝的國都長安經鄯城(今西寧)到吐蕃都城-邏些,也就是今天的西安到西藏拉薩。踩著古董走,想想就興奮。
文成公主走唐蕃古道,3000 公里,足足用了半年時間。
曾經的古道,如今已是高速和國道,
西安-西寧,青蘭高速+京藏高速;
西寧-瑪多,京藏高速+西麗高速;
瑪多-類烏齊,西麗高速+214 國道;
到了類烏齊,就到了川藏北線,最後沿川藏北線 317 到拉薩。
如此一來,沿古道從西安自駕到拉薩,只需 7 天。
我略去了西安到西寧這段高速路,直接從上海飛到西寧。蟋蟀頭則從上海一路自駕過來,開了 2200 公里,與我在西寧匯合。
480 公里,是從西寧到瑪多導航的距離。
一路上雖是高速公路,但車輛極少。我們像是承包了這條路。因為公路下的凍土融化,路面因塌陷而變得高低起伏,如跳舞一般。
這種路其實很好玩,一般很難遇到。不敢開快,一快就有起飛感,PP 吃不消。只能慢慢開,讓車像汪洋裡的一片小舟,慢慢飄……
抵達瑪多時,天色還亮,海拔 4260 米。
瑪多縣,是通往黃河源頭的姐妹湖扎陵湖、鄂陵湖的門戶。一到瑪多,便想著往姐妹湖的方向開過去看看。
之前在網上查資料時,有說目前禁止前往扎陵湖、鄂陵湖旅行,但由於沒有更多詳細說明,我心裡一直對此打個問號。
沒承想,卻由此牽扯出一段小插曲……
在酒店向前臺打聽,藏族小姑娘居然對此一無所知,建議我們自己開車過去看看。誰知,開車剛出縣城,路口便設有簡單路障,生生把路給攔住了——路旁廣告板赫然寫著禁遊通告。
心裡登時一涼!
雖然當值已經下班,路障也可輕鬆跨過,但我們是有武德之人,不會乘人不注意溜進去。只能打道回府,心裡卻放不下。遇人便問,想要打聽個究竟。
結果發現,跟街上的藏人幾乎無法交流。他們似乎聽不懂我們在說什麼,我們更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
沒想到,在國內旅行還會遇到語言問題。
蟋蟀頭說,我們得找個漢人開的超市打聽訊息。這是個好主意。結果,我們還真的在一家小超市找到新突破。
超市的一位江蘇小夥給我們指了條明路——“去找生態環境保護局的劉局,開封介紹信。”
而這個江蘇小夥,居然是當地縣消防大隊的大隊長。他大方地給了我們他的手機號,指導我們明天去找劉局開介紹信,“你們明天過去,就說是我的朋友。”
幸福來得太突然……
朋友“幾米”說,他 2007 年來瑪多時,縣裡只有兩條街,住的是招待所。但現在的瑪多,已是今非昔比,幾條主路,縱橫交錯,有廣場,有超市,酒店更是比比皆是。
不得不說,國家這十幾年發展迅速,即使在西域這偏遠的小縣城,也是變化巨大。
我們入住的這家酒店,藏式風格,有暖氣、有投影,24 小時熱水淋浴。
玉樹,摧不毀的城,生生不息的魂
瑪多—玉樹,325 公里,4.5 小時
這天的第一件大事,便是去找劉局開介紹信。介紹信的開成與否,決定了我們是否能去拜訪黃河源頭。
劉局不在辦公室。政府公務人員牆上,劉局的手機號碼赫然在目,打電話過去,自報家門,並且趕緊把消防隊邵隊長的名字搬了出來。
路線早也規劃了,自以為準備妥當,只欠路條……但劉局依然給我們潑了一頭冷水,向我們解釋道:為了黃河源頭的生態保護,瑪多從 2017 年就釋出了禁止旅遊的通告,禁止所有單位或個人進入保護區旅遊、探險,對擅自進入的人員,會重罰。
至於開介紹信,是針對因工作需要進入保護區的人員,而且還得出具公函,說明進保護區的工作事宜,否則是開不了介紹信的。
劉局一番通情達理的介紹,雖然讓我們打消了去黃河源頭的念想,但並不覺得難受。為了保護脆弱的高原生態環境,我們欣然接受,並大力支援國家這一決定。
出發,向玉樹方向。
一路都是高速公路,路上的風景,讓人沉醉。鋪天蓋地的雲,在天上、在水裡、在路的盡頭,無邊無際,無邊無垠。
下了高速,還未到玉樹,會先途經嘉那瑪尼堆——新寨嘉那瑪尼石經城,距離玉樹還有7公里左右。
“瑪尼”是梵文佛經《六字真言經》“唵嘛呢叭咪哞”的簡稱,刻有六字真言的石頭被稱為“瑪尼石”,壘起來的瑪尼石便是瑪尼堆。
在藏地見到瑪尼堆並不稀奇。埡口、湖邊、路口,那是藏民的一種祈福方式。但更多時候,我們看到的都是簡易的瑪尼堆。石頭上並沒有刻六字真言。
但那也是瑪尼堆。每放上一枚石子,便是一次祈禱,一次與神的對話。內心至誠,最簡單的石子,也可以是最真心的祈福。
雖然我對瑪尼堆並不陌生,卻從未見過規模如此宏大的瑪尼堆。
這個由一世嘉那活佛於 1715 年建立的瑪尼堆,用 25 億塊瑪尼石堆積而成,又被稱為“世間第一大瑪尼堆”,已於 2002 年被載入吉尼斯世界紀錄。
實話說,被稱為嘉那瑪尼堆,其實並不確切,因為這實際上是一片東西長 283 米,南北寬 74 米,高 2.5 米的宏偉經牆,面積幾乎達到航空母艦的面積,只不過這經牆是由一片片瑪尼石堆積而成。
所以,高德地圖上,如果你搜索“嘉那瑪尼堆”,跳出來的其實是“新寨嘉那瑪尼石經城”。的確,把它稱之為經城,會更加確切。
因為,這分明就是一座用信仰砌成的城。
我們隨著轉經的人流,順時針走了一圈。第一次,需要抬頭仰望這些高聳的瑪尼堆。
嘉那活佛建立瑪尼堆時,瑪尼堆規模並不大,但隨著歲月流逝,瑪尼石越來越多,直到1955 年,累積到多達 25 億多塊瑪尼石。
這裡曾在特殊時期被破壞,2010 年那場 7.1 級玉樹大地震,又重創了嘉那瑪尼堆。失去的已經失去,但增加的依然在增加。不斷有新的瑪尼石,被人們新增進去。
你可以親手把經文刻上瑪尼石。
也可以花點錢從路邊的小攤上買一塊瑪尼石,小的15元。
只要生命不息,便可信仰不止。
到了玉樹,就迫不及待去結古寺看日落。
結古寺是藏傳佛教薩迦派在玉樹地區的主寺,歷史上出過許多高僧,最出名的便是一世嘉那活佛,也就是那位建立嘉那瑪尼堆的活佛。結古寺有經堂 2 座,僧舍 220 間,以名僧高徒較多而聞名於藏區。
順著一條寬闊的大路開車到後面,視野一下子開闊起來——這裡可以俯瞰整個城鎮。
恰在此時,雨過天晴,一輪彩虹忽然躍于山谷之上。天空中厚重的雲霧還來不及散去,但山谷裡的城鎮,已經在陽光中明亮起來。
心中無限感嘆。
無論是我們目前所在的結古寺,還是山下那座明亮的城,都曾在 2010 年 4 月 14 日的早晨 7 點 49 分,幾乎毀於那場 7.1 級的大地震。
10年,彈指一揮間。更加宏偉的結古寺,重新矗立於山頭,俯視著山下那座愈發繁榮昌盛的城……
西藏到底有多少個小瑞士?
玉樹—類烏齊,380公里,7小時
離開玉樹,前往類烏齊。也終於離開高速,開始214國道。
似乎只有離開高速,才算是真正駛入風景。
沿著一條小路往山谷裡開過去,直到山谷間掛滿五彩的經幡……文成公主廟漸入眼簾。
據說,白納溝這裡是文成公主遠嫁吐蕃途中停留時間最長的地方。當文成公主翻過巴顏喀拉山,渡過通天河,平安抵達白納溝後,為感謝神的護佑,文成公主率領從長安帶來的工匠,在白納溝的巖壁上刻下了數十尊佛像和許多佛塔。
如果不是導航提醒我們,已經抵達目的地,我不會相信,這個背靠懸崖的小廟會是鼎鼎大名的文成公主廟。因為它實在太低調了。
傳說文成公主離開白納溝後,有一年,幾位從拉薩來的高僧路過白納溝,在此歇息,燒水煮飯。撿幾塊石頭搭鍋,卻沒想到,跑遍整條山溝,找遍每塊石頭,上面不是刻有佛像,便是印著經文。
於是,白納溝是聖地的名聲,便不脛而走,以至於許多藏民不遠萬里,前來朝拜。
繼續上路,路牌上寫著一句廣告語:“西藏小瑞士,類烏齊。”
之前有聽說過林芝、魯朗是西藏小瑞士,又多了一個類烏齊?是不是在西藏,只要有漫山遍野的綠,便可稱為“小瑞士”?
孜珠寺,只一眼,便已淪陷!
類烏齊-孜珠寺-丁青 169 公里 3.5 小時
類烏齊是川藏北線 317 上的一個縣城,從類烏齊開始,我們將一路向西,經那曲、尼瑪、阿里無人區、亞熱,直到獅泉河。
今天的路線並不長,重點是孜珠寺。
N 年前,蟋蟀頭無意間在電視裡看到孜珠寺,便對我說,“我們一定要去那裡!”
從此,心心念念。
那幾年,我們喜歡往國外跑,感覺外面的世界無比新鮮。但時不時,蟋蟀頭總會提起,我們什麼時候要去一趟那個有著拱門山的寺廟。
他已不記得孜珠寺的名字,不知道具體地址,唯有天空之寺的身影,在心中無比清晰。他充滿嚮往地對我描繪,那個如同拱門一樣的山峰,那個如同世間並不存在的神蹟。
從山腳到海拔 4800 米的孜珠寺,是一段 13 公里長的盤山路,碎石、坑洞、急彎,山險路陡,並不好開。所以有說,若非信徒,確難抵達。難以抵達的,卻總是更顯神秘與神聖。
第二次來,蟋蟀頭已是輕車熟路,但依然花了我們足足 25 分鐘才開到山上。當孜珠寺再次出現在眼前時,我們安靜地仰望著它,好一會兒沒說話。這種感覺,很特別。內心平靜,卻又澎湃。
我曾一個人穿梭於那些小屋前的小徑,試著向拱門走近,卻總是走到無路可走。這一次,我們打算一起,在這迷宮般的小徑裡走一走。
穿過寺廟,穿行於山坡上的小路。
雖地處 4800 米高原,依然能感受到生生不息的生命朝氣。
他們是修行人,也是凡人。
外牆斑駁、其貌不揚的土屋,卻有著這世上最棒的風景。
站在孜珠寺所在的孜珠山上,於拱門之下,向外望去,是另一幅賞心悅目的風景。
懸崖上的那個白色小屋,最早是一個山洞,佔巴南喀曾在這個山洞裡修行。你如果現在去,仍能看見佔巴南喀留在地上的腳印。
“佔巴南喀大師,公元前 915 年誕生在沃莫隆仁聖地,是象雄國王的王子,文殊的化身,被譽為“密宗之父”,“本教密宗第二佛陀” ,象雄八十大成就者之首。”
白色小屋是後人在山洞的基礎上修葺而成,還裝了一扇門。
一喇嘛依窗盤腿而坐,看見我,便指引我,讓我去看地上佔巴南喀大師留下的腳印。
隨後進來的蟋蟀頭,一臉開心,他完全沒想到,這個讓他魂牽夢縈的小屋,居然可以走進去,實在太意外了。
拜完菩薩後,他也盤腿而坐,和喇嘛聊了起來。喇嘛漢語並不好,但仍熱情地向我們介紹。我們半聽半猜,大致是說孜珠寺已有 3000 年的歷史,是雍仲苯教最古老、最重要的寺廟之一,轉山的方向是逆時針,跟藏傳佛教順時針轉山不一樣。
我們向喇嘛告別,他卻隨我們一起走出小屋。示意我們,繼續向上爬,穿過這個洞口。
鑽出洞口,又是一塊方寸之地。
他指引我們看巖壁上四智者的腳印。斑駁的巖壁上,那些腳印卻“依然清晰”。巖壁上搭著一個木梯,如果沿著木梯繼續向上攀爬,便可抵達山頂上那個用來修行的簡易小棚。
喇嘛主動提出幫我們拍一張合影,於是便有了這張我們出發幾天以來的第一張合影。
下山時,我們萬分感慨,感恩這段相遇,也終於明瞭,我們為什麼還要再來。
你得相信,冥冥中,一切總有指引。
車頭向西,陽光朝東
丁青-巴青-那曲 476 公里 9 小時
曾經走過的路,因為季節不同,我們幾乎找不到一絲似曾相識的感覺。曾經白雪皚皚的山,如今披著一層清清淺淺的綠。
唯有云,一路相隨。
這時候,我們對一路相伴的雲,早已習以為常。還不知道,等到了阿里,雲是多麼稀缺。
巴青的路,還在修建中。需要暫時離開317主路,走一條臨時替補的土路。
土路上迎面走來一群“馬路霸主”——犛牛。它們倒是悠哉悠哉,自顧自的,擋在車前,根本不把我們的車放在眼裡。說起不懂交通安全的犛牛,4 月底進藏還真發生過一次比較危險的狀況。趕夜路。車在山坳裡盤旋,被濃濃的黑籠罩著,伸手不見二十指,唯有車燈照到的地方,才有一丁點昏亮——車燈被飛蟲糊住了。
突然,燈光所照之處出現幾團模糊的黑影,蟋蟀頭本能的踩下剎車,大力的踩,幾乎就要撞上了,我也驚得大叫。
車的 ABS 啟動,在剎車鉗與剎車片尖銳的作用中,明顯感到車胎與路面劇烈摩擦,嘎嘎嘎,一路剎車印。終於,緊貼著黑影,車停了下來,這才看清楚:我的天啊,是!犛!牛!!它們一臉懵懂地看著我們,主人還在身邊,要命的險,要是再晚小半秒踩剎車,必撞上無疑。
在藏區,如果撞上犛牛可不是開玩笑……自行想象。
插播結束,繼續我們的路。
路不好走,坑窪不平。車輛經過時揚起的塵,更是鋪天蓋地,遮蔽了視線,也遮蔽了天際,車裡充滿塵土混雜著瀝青的味道。
到了傍晚時分,終於體會到什麼叫車頭向西。
金色的陽光,灑滿高原,也穿過車窗,直直地射向我們的眼睛。
去過西藏的人都知道,高原的陽光,非常剛烈,一點也不溫柔。
此時與我們對視的夕陽,那似火的熱情,令我們完全睜不開眼睛。而這種狀況,將會持續到我們抵達獅泉河。
夕陽即將盛裝落幕,而我們的行程還在繼續。
我的夢,神的門,聖象天門
那曲-聖象天門-班戈 488公里 9小時
從那曲到班戈,沿國道317,一路向西。新修的路,路況非常好,3個半小時就可抵達。
筆直的公路上,幾乎沒人沒車。只是一直向西延伸,延伸。
這種感覺,非常令人迷惑,感覺我們不像在西藏,反而是在冰島。路況太好,車速不知不覺在提高,卻渾然不覺。
又迎來一群“馬路霸主”,慢悠悠,篤定定,卻讓人猝不及防,趕緊剎車。羊先生,請先走,撞不起,等得起。
還有 21 公里就抵達班戈時,調轉車頭,離開 317,向南駛去。班戈是今天的最終目的地,但今天的重點卻是,納木措北岸的聖象天門。
聖象天門,傳說中隱藏的聖地。據說直到 2015 年,藏曆羊年,按照藏族“馬年轉山,羊年轉湖”的傳統,納木措成為信徒們朝拜的目的地,為方便信徒轉湖,政府修通了納木措的環湖公路,才讓隱藏在聖湖北岸的“聖象天門”出現在大眾面前。
距離納木措的最後 59 公里時,路越來越爛,最開始還只是坑坑窪窪,到後面,搓板路一起上。我們這才相信,導航為何顯示,明明 60 公里不到的路,我們卻還需要1個半小時之久。
我們的車蹦跳著緩慢前行,路邊草地上突然竄出一隻狐狸,奔跑的速度似乎比我們還快。
願這些草原生靈,永遠在草原自在生息。
當地上的車轍亂七八糟,似乎處處都是路,也似乎根本無路時,納木措那溫柔的身影出現在我們的視線中,成為濃墨重彩的烏雲下,一抹恬靜的亮色。
恰好有車往回開,告訴我們,前方的路被封了,需要往另一條路走,折返前往的路上,卻發現另一個更為嚴重的問題,去聖象天門,居然要提前三天在拉薩預約,憑預約券才可買票進入。
這個訊息猶如一盆冷水,瞬間把我們之前看見納木措的熱情給澆滅了。雖然面面相覷,我倆還是決定把車開到檢票處再說。
我試著跟檢票處的人求情,我們遠道開車過來,能否通融一下。沒想到,檢票人馬上給了我一個拉薩的手機號碼,說是預約處的工作人員,讓我打電話過去試試。
電話裡我解釋後,工作人員讓我加他微信,讓我用微信把身份證照片及西藏健康碼發過去,再填寫了車牌等相關資訊。
幾分鐘後,他便把我倆的預約券微信給我,我們也終於順利購票進入!感謝這位工作人員!
之前兩次去納木措,都是從當雄方向過去,即納木措的南岸。現在發現,無論是南岸還是北岸,納木措都一如既往的美。
這種美,無關乎與它對望的神山念青唐古拉,而是它與生俱來的恬靜氣質。
爬上一個小山坡,站在懸崖高處,遠眺聖象天門。藍色湖水如綢緞般在眼前綿延鋪開,一頭“聖象”安靜地站在湖邊,遺世獨立。
整個世界,似乎都安靜下來了。這夢中的畫面,總讓人覺得那麼不真實。但吹在臉上的冷風,卻無比真實,讓人瑟瑟發抖……
傍晚 7 點,準備離開。天,意外放晴,露出藍色的姣好面孔。
蟋蟀頭貪玩,非要走爛路。雖然正路也好不到哪去。突然,我們的車陷進鬆軟的沙土裡,怎麼也出不來。
蟋蟀頭早就準備了脫困的裝備,因而並不慌張,左騰右挪,不斷嘗試,車終於咆哮著爬了出來。我們也大出一口氣。
單車穿越,最怕的就是路上出現問題,所以我們車上不僅備有兩個輪胎,還帶了各種修車工具。
不遠處一輛車就沒這麼幸運了,輪胎被石子劃破兩次,連備胎也被劃破了 。我們開過去,問他們是否需要幫助。他們說打了救援電話,正在等 100 公里外的修理車過來。天色已晚,只能祝他們好遠!
一錯再錯,從這裡開啟
班戈-色林措-尼瑪 334公里 5小時
我們的阿里中北線環線之旅——“一錯再錯”之旅,從班戈開始。昨日納木錯,今天班戈錯、色林錯、錯鄂、恰規錯、達則錯,大錯小錯,錯錯相連,錯錯相扣。
和傳統的阿里環線不同,我們相當於是反穿阿里北線。這意味著,對我們來說,沒有任何過渡,一開始就是艱辛。既有海拔高,又有路不好走的問題。
班戈到尼瑪的路,已全部修好,全程只需不到5小時。
之前有朋友告訴我們,色林措非常美,不要錯過——必須安排上!作為西藏第一大湖,很長一段路上,我們都能看見它藍色的身影。雖能看見,卻不能近前,317 與色林措之間,距離至少幾公里遠。
為了親近色林措,我們選擇離開 317,拐進省道 301。但最近處,依然隔著一片沼澤地,只好放棄。
最大的驚喜,便是尋路過程中,偶遇一群羚羊。
不過既然是“一錯再錯”之旅,所以色林錯僅僅只是開始。
後來,當我們輕輕鬆鬆地來到錯鄂的湖邊時,的確有點小小的驚愕。
我向錯鄂走近時,一位牧羊人趕著一群羊,從我們車的另一側經過。連眼睛都沒向湖水瞟一眼,只一心關注著他的羊群,那幾只調皮的羊,不要又一不小心跑丟。
我們眼中的美景,對牧羊人來說,也許就只是他生活中最普通的場景。他的生活,也許就如最近大火的“甜野男孩”丁真一樣吧,“大部分時間和弟弟一起放牛,時間過得很慢、很慢,躺在草地上,也能躺上一整天”。
離開錯鄂,繼續尋找下一個錯。
有些錯,我拍下了它的美,卻忘記了她的名。我承認,這是我的錯。
有時,為了從高處看到錯,我們也會把車開上山坡。
那沁入心脾的藍啊!在這樣的道路上開車,怎一個舒心了得。
過去的阿里北線,荒蕪、貧困,但今日之阿里,部分已是今非昔比。
比如尼瑪縣,距離太陽最近的縣城,卻也是西藏最年輕的縣,1983 年 8 月 1 日才正式成立。尼瑪,在藏語裡意為“太陽”,代表光明與神聖。
然而,寓意吉祥的名字,卻並沒有給它帶來幸運。平均海拔 4800 米,高寒艱苦,地廣人稀。太陽尼瑪縣一度是貧窮的代名詞。直到 2019 年,才終於完成全部人口脫貧。
我們入住的尼瑪大酒店,2018 年開業,雖然不能以內陸城市的大酒店標準來衡量,但24 小時熱水、氧氣,暖氣、WIFI,硬體設施和環境都相當不錯,簡直可以用驚喜來形容我當時的感覺。
這一路走來,真心感覺到,祖國日新月異的變化與發展。
驕傲,我的國!
為了與你相遇,我只能選擇艱辛
尼瑪-當惹雍措-扎日南木措-措勤 7小時
如果從尼瑪沿 317 國道一路向西,走阿里大北線到獅泉河,路好走,但會與阿里北區所有美麗的錯,失之交臂。
因此,我們必須選擇走一條艱辛的路,從尼瑪經文布南村、當惹雍措、扎日南木措,最後抵達措勤。
上路伊始,我們就已做好心理準備,迎接爛路的到來。
但老天似乎很眷顧我們。一開始就是新修的 120 公里油路,直到文布南村,我們只用了 2 小時。
正在為這意外的饋贈慶幸不已,一個藍色的錯突然闖入我們的視野——是當穹錯。
這一路上,無數的錯,雖有姓名,卻無名氣。如果不是在此相遇,又哪裡知道它的美麗?
苯教最大的聖湖——當惹雍措距離當穹錯並不遠,其地位極高,與藏傳佛教所認為的世界中心——神山岡仁波齊以及聖湖瑪旁雍措身價相等。
“雍措”,在藏語中意為碧玉似的湖。西藏有幾千個大大小小的“措”,但卻只有六個“雍措”——當惹雍措、瑪旁雍措、羊卓雍措,還有山南的普莫雍措、衝巴雍措、拿日雍措。連鼎鼎大名的納木措,都不能被稱之為“雍措”。
為了與聖湖合影,我特意穿了一條美裙,但拍一張美照卻比想像中困難許多。海拔 4540 米的地方,風大得幾乎讓你無處遁形。
離開了路況良好的 205 省道,駛上那沒有名字的土路——終於開始了,這未知的道路。
離開當惹雍措後的風景,荒蕪到寸草不生。會無聊嗎?
當然不會。一起來感受顛簸吧。
最大的樂趣,還是與這些野生動物的偶遇。
看著我們這些不速之客,羚羊不慌不忙,鎮定自若地打量著我們。
剛剛還在為與羚羊的偶遇興奮不已,忽然間,又邂逅一輛前臉和擋風窗被撞得稀爛的皮卡。看得出,之前發生了很嚴重的事故。
我倆唏噓不已。這輛破車,於我們而言,似乎是個提醒。告訴我們,前路兇險!小心,小心,再小心。
“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便也成了路”,說的便是這裡。
無數車轍,生生地壓出了這樣一條路。
但有時,車轍散落在整片荒野上,讓人無所適從。如果你認為,沿著一個大方向開過去就對的話,卻容易在不知不覺中距離原方向越來越遠。
三次沒有及時看奧維地圖,車就發生了偏移。最嚴重的一次,我們甚至找不到路了。
荒漠有著最好的迷彩,迷眼沒商量。
軌跡和車跡都是飄的,左右不定,看來是導航出現問題了。我們再次把車停了下來。怎麼辦?
蟋蟀頭比我冷靜,“正確的路,離我們肯定不會超過5分鐘”。
“既然路就在附近,那我們邊開邊看吧!”我建議。
蟋蟀頭沒聽我的建議,依舊一邊抽菸,一邊思考,然後緩緩的說了以下對策:
第一:等一會,抽根菸,看導航是否能恢復正常;
第二:抽根菸,開一會,看導航是否正常;
第三:看是否有路過的車;
第四:如果前三條都不行,最壞打算,就是在野外過夜。
好在水、高山氣罐、火、快熱米飯,足夠兩天的生活,乾糧零食也有許多。油,用掉了兩大格,但還有滿滿一箱70升副油箱,最少可開800公里,油夠。應急電源,最少可以保持8小時最亮照明,手機、電臺充電無憂。抓絨睡袋兩個。防野獸裝備也有……唯一的不足是沒帶帳篷。
抽完一支菸,做好最壞打算後,蟋蟀頭決定按第二套方案,先開一段路,看看導航的反應再說。
隱約看見幾條車轍印,在路上撞到鐵絲網之後,導航重新恢復正常,航點不飄了,軌跡點也穩穩的跟車一起聯動。
無邊無際的荒蕪,很容易讓人心生荒亂。不安全感漸漸氾濫。但蟋蟀頭一直信心滿滿。
路遇的犛牛,也總是氣定神閒。畢竟,它是這裡真正的主人。
這一望無際的荒蕪,直到扎日南木措的出現,才換了一種味道----另一種荒蕪。
原來,荒蕪也有許多相貌。扎日南木錯,阿里地區面積最大,海拔最高的湖泊,海拔 4613 米,湖水美得讓人心醉。
我們相伴著扎日南木錯走了很長一段路,試著向它靠得近一點,再近一點。
不能再近,再靠近就要陷車了。
隔著一片鹽鹼灘,遙望著它,
因為光影,水面變幻莫測,如劍、如淵、如刃、如鏡... ...
離開扎日南木錯,立刻遇到史上最難搓板路,峰谷間相差高達十多公分。
但在這樣的路上,如果開 60 公里時速,車保證散架,只能壓低速度,保持時速在 10-20 公里左右。這也是我們最煎熬的一段路。
一路塵土,一路顛簸。
抵達措勤時,感覺人已快被顛麻木了。車裡車外,一層厚厚的塵土。
很久沒有這麼艱苦的旅行了,
但這也許就是阿里北線的魅力吧。
今日小目標:天黑之前搬行李
Day 9 措勤 -- 仁多 280公里 7小時
今日線路,措勤至仁多,依舊是在無人區穿越,“無路”可走的狀態將持續,自駕將比昨天更加艱難。
為了避免在無人區走夜路,蟋蟀頭定了今天的目標:天黑之前搬行李。
出發。路,很爛;天,很藍;車,很贊;人,很帥。
山巒、湖泊、灘塗,顏色淺淺淡淡。大自然的色調,似乎隨便塗抹一下,就很好看。
濃淡總相宜。
從帕江鄉到扎布耶錯的十幾分鍾車程,突然變成路況極好的油路。
從無盡顛簸到絲般柔順,其中酸爽,也只有經歷過才知道。
說是阿里無人區,看來,這種說法也需要修正了。只不過,那一排排新建的一模一樣的房屋,說明這裡很可能是某地援建。
後來跑完整個阿里,我們發現,在西藏很多地方都有類似的援建屋,它們的特徵就是,長得一模一樣。這種做法類似於我們新冠疫情期間“一省包一市”援助湖北,比如江蘇包孝感,浙江包津門。看來,這是我們一貫的優良傳統啊!
只要有人居住,就一定會有 4G 訊號。這不,剛到帕江鄉,原本無訊號的手機,突然變成 4G。
剛離開帕江鄉,就到了扎布耶錯。
扎布耶錯和其他錯都不一樣,奶藍色的湖水鑲著白晃晃的邊,有種清麗脫俗的美。
蟋蟀頭對美的看法,跟我不一樣。
之前那些錯,我感覺好美,他認為還行;扎布耶錯,我認為還不錯,他卻驚為天人,不僅把兩個單反一個旁軸全部拿了出來,連無人機也出動了。
作為普通攝影愛好者,拍照工具只是手機的我,拍完幾張照片後,就無事可做了,只好坐在湖邊刷影片等他。
扎布耶錯,還有另一個名字,扎布耶茶卡,“茶卡”在藏語中即鹽湖,是世界三大鋰鹽湖之一。
所以,那白晃晃的湖邊,其實是白色的鹽。
繼續沿湖邊行駛,甚至只見鹽,不見湖。
沒有鮮豔的色調,卻恰如水墨畫般美妙。
油路只持續到扎布耶錯。離開扎布耶錯後,爛路又迴歸了。
如果說,只有走爛路,才能和藏野驢相遇。
那麼我的答案是,我願意。
我願意看到它們肆意地奔跑,悠閒地吃草,懶散地曬太陽,溫柔地耳鬢廝磨……
但很快,顛簸把我從暢想中拉回來。爛路、野路、石路、水路,繼續變著花樣向前延伸……
上山、下山、急彎,一路迴圈。震動顛簸,從未停止。
蟋蟀頭,穩穩扶住方向盤,緊盯前方,剎車、加速、左右擺動,以避開水坑、尖石、枯草。此時,他也像個戰士。
不過,這位戰士叼著根菸,時不時還拍幾張照,吊兒郎當的樣子其實很好笑。
遠遠的,還在山上,我們就看到了山下仁青休布錯那靛藍色的身影。只不過,它像一條腰帶,鑲嵌在黃色的荒原上。
離山下越來越近,那條藍色的線卻似乎變化不大,總是遠在天邊的樣子。
望山跑死馬,大概也就是這感覺了。
仁青休布錯,相比之前那些錯,藍得更加幽深。不知道是因為它的湖水來自於岡底斯雪山的緣故,還是因為現在時間已經是傍晚 7 點過。
過了仁青休布錯,距離仁多就近了,但天色也開始越來越暗。想著今天出發時定的小目標,我們更加有點著急。越著急,越看時間,越是感覺路變得漫長。
好在,我們還是在天完全黑透的時候抵達海拔 4870米 的仁多。
地處阿里腹地的仁多鄉不大,就一條街,3 家客棧。要在平時,一定是冷清的。畢竟,在這裡落腳住宿的,也都是自駕穿越阿里中北線的旅行者。
但今時今日和往年很大不同。因為疫情,大家不能出國旅行,喜歡自駕的都往西部少人煙的地方跑。又恰逢國慶假期,阿里穿越,竟成了一條熱線。
緊挨著旅館的小飯館,一走進去就熱氣騰騰,無比熱鬧。房間裡生著爐子,既是燒水,也是取暖。和屋外的寒冷,形成鮮明對比。
屋裡的氛圍,像極了戶外的樣子。來自山南海北的人們,無拘無束的侃侃而談。
我,喜歡這樣的感覺。
久違的戶外圈。
“逃”出無人區後,回憶便從這裡開始
Day10 仁多-亞熱-革吉-獅泉河 400 公里 8 小時
按計劃,今天下午就可以出無人區。
清晨 8 點,對阿里來說,天也只是剛剛亮。
海拔 4870 米的仁多並沒有讓人留戀的地方,只是作為阿里中北線上一個必不可少的休憩點,仁多距離前面的獅泉河 400 公里,車程 8 小時;距離後面的措勤 280 公里,車程 8 小時,這一路上完全不可能加油。
但仁多暫時還沒有中石油,要加油只有桶裝的私油,別無選擇。
仁多至亞熱的 90 公里,依然沒路。不過相較之前的路況,又似乎好了許多。
最令人驚喜的是,從亞熱開始,全是嶄新的柏油路,亞熱鄉也因此顯得異常繁華,餐館、旅館、小超市,熱鬧非常。
據說亞熱也就這兩年才通路。
想著仁多客棧老闆今早的報怨,他說仁多沒水沒電沒路。不過,既然油路已修到了距離仁多 90 公里的亞熱,仁多通路,還會遠嗎?
有了路,繁華便指日可待。
我的愛國情緒又油然生起。在阿里這些鳥不拉屎的地方,國家一直在默默地扶貧、修路,這些都是肉眼看得到的變化。
一路上無路、無人、無車,但有一樣東西一直在,那就是電線杆。我們不知他通向何處,但一定是通向光明。
只是,一旦阿里全程通路,一條自駕越野的終極穿越路線,也就徹底消失了。
是不是很矛盾?
剛離開亞熱,便遇錯吶錯,我們“一錯再錯”阿里北線反穿的最後一個錯。
為什麼阿里所有的錯,都可以這麼美?
開上柏油路,路好了,但規矩也多了起來——比如,限速。路太好,卻限速 70。蟋蟀頭不習慣,開車開得昏昏欲睡。
恰好來了一群藏原羚,準備過馬路。我們便乾脆把車停在路邊,看這齣好戲。
藏原羚怕車,一直在路邊望著馬路另一側的山坡,躍躍欲試,卻又不敢造次。一頭藏原羚,一羊當先,率先衝到了馬路另一側。
餘下的羚羊,沒有這麼勇敢,磨嘰著,一次次想嘗試,卻又一次次被呼嘯而過的車嚇退。即使終於鼓足勇氣,走上馬路,也還在馬路中間磨磨蹭蹭。看得人乾著急。
終於,藏原羚還是安全過了馬路。
一家羊,平安相聚。
因為路好,我們比預計時間早了許多抵達獅泉鎮。至此,車裡所有東西,都是厚厚的一層灰。當然,也包括我們自己。
好在,酒店裡綠意盎然,處處如春,花技茂盛,流水潺潺,像沙漠裡的一汪清泉。透過玻璃櫥窗,看著忙碌的廚師,想到我們即將上桌的大餐,開心又興奮。
說不清,這是怎樣一種反差。
身體還有在荒野中晃動的餘感,可眼前又是春暖花開,既幻、又實。再想起昨晚住在仁多的小屋,似乎很遙遠,好像不曾經過,又好像在夢裡經過。
艱難的經歷,卻也是美好的回憶,回憶的檢索裡又多了一個你 ——“阿里”!
有些美,在路上;有些美,深藏於洞窟
Day11 獅泉河-東嘎·皮央遺址-札達 300 公里 6 小時
今日路線,獅泉河至札達。終於離開北部高地,轉向南線。也終於,總體海拔可以低點了。
路好走。219 國道(新藏線),5 個半小時即可抵達札達。
出發伊始的 219 國道,很無聊。光禿禿的山,光禿禿的天,一副了無生氣的德行。查一下高德,發現有一條縣道可抵札達。於是,毫不遲疑,果斷放棄 219 國道。
方向盤一轉,進入 701 縣道。深入群山,蜿蜒的公路也變得蕩氣迴腸。
在我們看來,西藏縣道的“玩味”遠比國道來得有味:多山,蜿蜒,曲折,全是我們要找的趣味和“虐”感。
去往札達的這條縣道,粗略估計,至少翻越六座大山。上上下下,左彎右折,超車,減速,停車拍照……忙得不亦樂乎,忙得大呼小叫,忙得手忙腳亂,忙得心跳加速,好在沒有忙得高反發作。
不知不覺中,大山漸漸退去,畫風陡然一轉,我們開始進入土林的環抱。
這彷彿是另一個世界。
眾神林立。時光,把這一片山雕造得凌厲挺拔,高妙層疊。
這裡,有巴山溯水,有廟塔高懸。谷間,隱隱傳來號角陳陳,馬啼巍巍。
一時,我們沒有言語;一切,都沉浸於這片曠世紀的原野。
眼前忽然多了許多洞窟。我猜想,估計是皮央石窟到了。果不其然。
皮央和東嘎是兩個村子,一前一後,相距 2 公里左右。因為這一片山上散落著 1000 多個洞窟,所以被稱為皮央東嘎洞窟。
1992 年時,在皮央東嘎的洞窟中發現栩栩如生的壁畫,於是成為中國迄今為止所發現的規模最大的佛教古石窟遺址之一。因為壁畫太美,又有“第二敦煌”之美譽。
售票處沒人,也沒有所謂的入口,我們正不知如何是好時,一個藏族小夥出現了。他就是流動的售票員,兼講解員,熱情,卻又靦腆。
準備上山前,他才開始收門票費,皮央石窟+東嘎石窟,聯合票價 50 元。直到他給每人一張門票,我們才相信,他可是正經的公職人員,而非隨便亂收費的閒雜人員。
目前東嘎有 3 個石窟可供參觀,分別是千佛殿、壇城殿和密宗殿。前面兩個石窟相同大小,密宗殿相較之下小許多,只可供幾個人同時在裡參觀。
3 個石窟都分別修了大門來保護,並分別上了幾道鎖。每到一個洞窟前,得所有人都到齊,管理員才會掏出鑰匙開門。參觀結束,我們一離開,管理員便立刻把門給鎖上。
我們進入的第一個洞窟是千佛殿。之所以被稱為千佛殿,是因為牆面上畫了 3300 尊度母,分別是白度母和綠度母。
壁畫之精美,儲存之完好,大出我所料。一走進洞窟,密密麻麻,從上到下,從左到右,佛像鋪滿整整三面牆壁,我瞬間被震驚到了。
而且,因為光線較好,一開啟大門,不用任何照明,明亮亮的光就立即點亮了整個洞窟。每個佛像,看上去都無比生動,熠熠生輝。(可惜不允許拍照)
回到皮央石窟。
上山的路沒有東嘎石窟修得那麼好,全是土路,並且仍在修建中。
皮央可供參觀的有兩個石窟,但因為石窟內部不大,每次只容幾個人參觀,所以在第一個石窟外面,遊人已經排成了長隊。
等候時,往山下望去。這樣的風景,毫不真實,讓人有點恍惚。
我這是在地球嗎?還是,另一個時空?
進洞窟參觀壁畫時,會先經過一個看守人的小屋,再進入要參觀的洞窟。也因此,光線極暗,必須借用手電筒,才能看清牆面上的壁畫。
所繪內容也更加豐富,各種佛傳故事,各種密宗曼荼羅,佛、菩薩、比丘、飛天,以及動物、植物和不同種類的裝飾圖案。
告別東嘎皮央,在落日的餘暉中,我們沿 701 縣道往札達縣城趕路。這是土林一天中最美的時刻,夕陽給土林灑上一片灼灼的金光。
夕陽的餘暉與土林的神威交織在一起,亦真,亦幻。我們也彷彿穿越於時空與夢境中,帶著虔誠與臣服之心。
正所謂:
眾佛披衣殿重重,
蒼草茫茫裹烈風。
神閣仙塔百步外,
石鏡一面照從容。
外星的映象,地球的“魔界”
Day 12 札達-託林寺-古格王朝-霞義溝-札達
今日休整洗車,趁著洗車的時間,順便去託林寺故地重遊了一番。
虛掩的大門,一度讓我們以為託林寺暫不對外開放。
旁邊就是售票處,買好票,推門進入,裡面除了兩三個喇嘛,幾乎沒有遊客。
午後陽光下的託林寺,有種別樣的安靜。
始建於北宋時期的託林寺,是古格王朝在阿里地區建造的第一座佛寺。託林寺原有建築規模較大,但不同歷史時期,都受到不同程度的破壞。到現在,僅存三座大殿和一個佛塔。
我倆進入紅殿和白殿兩個佛殿拜了拜,便退了出來。佛殿內肅穆的氛圍,總是讓人心生寧靜。
從託林寺出來,車也洗得差不多了。開著煥然一新的車,我們繼續去古格王朝遺址“故地重遊”。
戰爭、氣候惡化,以及土壤的迅速沙化,讓這片曾經能養活 10 萬人民的綠洲,所剩無幾。
放眼望去,除了黃土,還是黃土。
如今的札達縣城,依然被黃土所環抱。
但時不時,會有一小片或黃或綠的樹林。只要有那麼一點顏色點綴,無論是綠水,還是黃樹,畫面立刻生動起來。
路邊有札達人新種的樹,甚至有灑水車過來澆水。土林還是土林,乾旱仍然乾旱。但札達人依舊努力著,堅持著,種下一棵棵樹,也種下一片片希望。
離開古格王朝遺址,我們沿札達土林國家地質公園中的縣道,開車駛向霞義溝土林景區。
霞義溝是最近幾年才進入人們的視野中,據說最初是被一個攝影師發現。但知道的人依然不多,去的人就更少。
開車穿行於札達土林的這 1 小時車程,沿途風景只覺奇幻無比,似乎是在眾神的宮殿中穿行。隨盤山公路抵達高處後,山下的土林像一幅連綿的畫卷,在眼前徐徐展開。
出發前,我曾一度情緒低沉。即將上路的自駕行,也無法讓我提起一絲精神。再樂觀的人,也總會遭遇自己的情緒低谷。對未來迷茫,對自己懷疑。
而這一刻,當我依崖而立,放眼望去,所有的消沉都隨風而去。
換個角度看世界,似乎一切都豁然開朗。張開雙臂。那一刻,我像擁抱了全世界。
去霞義溝的路,2017 年時還是土路,但現在柏油路已經通到了霞義溝前面幾公里處的小村子。村裡建起了客棧,也立起了歡迎攝影人入住的廣告。
村子入口處拉了一根繩子,有人收門票費。門票並不貴,一車 30 元。
傍晚 6 點,光線正好。溝裡就我們兩個人,一輛車。
蟋蟀頭放飛無人機,我一個人四處溜達,沿著一條小路往山坡上走。
四周很靜,只有風聲,還有無人機的嗡嗡聲。
空無一人。有種進入外星球的玄妙感,太不真實。
忽然有種害怕的感覺。似乎再往前走一步,便會遁入另一個世界。
好在,回過頭,車還在,他仍在。
塔欽,擋不住的回憶殺
Day 13 札達--塔欽 230公里,4小時
札達至塔欽——岡仁波齊轉山的起點。9 年前曾和一幫朋友去轉山。但這次我們並不打算完整地轉山。到塔欽,一為瞻仰神山,二為懷舊。
沿札達往東行,這一帶的土林,相較之前,更加大氣磅礴、波瀾壯闊,連綿的城堡、宮殿,如史詩一般的壯麗存在。
沒有任何預警,路突然被一根橫杆攔住。路邊的守衛告訴我們,前面修路,不能通行。
“修路?”
如果不從此路走,必須向北,翻山越嶺,經東嘎皮央,走 701 縣道,回到前天我們從獅泉河到札達的山路,再繞行到 219 國道。
如此一繞,原本還有 2 小時即可抵達塔欽,現在路線卻突然被生生拉長到 6 小時。
雖然心不甘情不願,但守衛毫不妥協,我們也沒辦法。
蟋蟀頭猜測,此時正值中印加勒萬河谷對峙,中國曆來有聲東擊西的戰術,札達地區地處邊境,封路極有可能是因為軍事演習。否則不可能如此突然。
如果真是如此,那我們必須支援。嘴裡哼著“我的祖國”,方向一打,徑直往北。
同樣的路,我們居然這麼快又重走一次。完全意想不到。到底是我們捨不得這風景,還是風景捨不得我們?
終於再到塔欽,9 年後的變化大到讓人不敢相信。
2011 年,我們去轉山時的塔欽,只是一個有著幾家客棧的小村莊,而且都是各家自己用柴油發電機發電,並非由政府供電。
我們當時入住的客棧——川北賓館,是塔欽唯一用液化氣的客棧,也是當時的塔欽唯一可以洗澡的客棧,但即便條件最好,每到晚上,客棧也依然會停電。
現在的塔欽,不僅客棧數不勝數,而且還在不斷的修建擴張中。
我們特意去尋了川北賓館,繞過一個巨大的工地,它依然在路的盡頭,似乎並無變化。有變化的,其實是站它面前的我們這兩個人。
9 年時間就這麼過去了。我們甚至還能記起小戴站在門口拍影片,大家一個個從餐廳的門口走出來。說著話,帶著笑,一個個對著鏡頭裝怪或傻笑。
曾經同行的夥伴,雖然散落天涯,小美麗甚至去了大洋彼岸,但大家都越來越好了,不是嗎?
所以,我並不願意回到過去。
雖然,那時的我們,還年輕,也氣盛。
能擁有可以懷念的美好舊時光,足矣。
鬼湖“拉昂錯”,我要為你正名
Day 14 塔欽-瑪旁雍錯-拉昂錯-薩嘎 530 公里 7.5 小時
塔欽的消費不低,早餐 20 元一位,饅頭+榨菜+雞蛋+粥。老闆娘抱怨,“有客人嫌我們早餐貴,但這裡什麼東西都要從外面運進來,能不貴嗎?”
這對開餐廳的夫婦來自重慶北碚,老闆娘健談,聽說我是重慶人,話更多了幾分。
“啷個想到這兒來開餐廳喃?”我問。
“沒辦法三,我是紡織廠的下崗女工。”下崗後,他們一時沒了工作,又聽說這裡賺錢容易,便到了塔欽開餐廳。
實際上,哪有那麼容易賺的錢啊!來了後才知道,這裡高寒缺氧,物資匱乏,很多原材料都要從內地進。店鋪房租相比內地是便宜了不少,但原材料就貴了許多。房租雖然便宜,但一年也只能做半年生意,就拿塔欽來說,到 10 月中旬,天氣寒冷,轉山的人不來了,他們的餐廳就要關門了,等明年 3 月再來開門。
告別塔欽,上路,今天的目的地薩嘎。
但去薩嘎之前,我們要先去一趟聖湖——瑪旁雍錯距離塔欽並不遠,只需 48 分鐘就可抵達。
傳說,瑪旁雍措是世界上的“聖湖”之王,是佛祖賜給人類的甘露,也是勝樂金剛道場。
她是雍仲本教、印度佛教和印度教的所有聖地中,最古老,也最神聖的地方。眾神的香格里拉。
這次有緣,我們很輕鬆就將車開到了湖邊。
來自岡底斯山冰雪融化而來的湖水,清澈透亮,幽藍寧靜。
瑪旁雍錯身後的納木那尼雪山,偏於一側。納木那尼,藏語稱之為“聖母之山”或“神女峰”,海拔 7694 米,是喜馬拉雅的主要高峰之一。
隔著瑪旁雍錯,與神山岡仁波齊遙遙相望。
藝術家在湖邊放飛無人機。我向著納木那尼的方向,沿湖邊散步。
湖邊大片大片的紅色植物,在淡藍色湖水的襯托下,顯得分外奪目。
我一度以為這是藏紅花。驚歎著,聖湖就是聖湖啊,湖邊長的都是藏紅花。
而且,本著實事求是的原則,我還真的馬上百度了一下,藏紅花的樣子——藏紅花,原來並非紅色的花,而是紫色的花。市場上銷售的紅色的藏紅花,取的其實是花蕊部分。如此一來,很容易給人錯覺,以為藏紅花就是這樣一絲絲的紅草。
還容易讓人誤會的是,藏紅花,也並非產自西藏。而且,西藏的氣候根本不適合種植藏紅花。實際上,藏紅花的學名叫番紅花。只不過,還是藏紅花這個名字更被大家所熟知。
離開瑪旁雍錯,開車駛向拉昂錯。15 分鐘左右,路的盡頭就出現了拉昂錯的身影。
鬼湖拉昂錯和聖湖瑪旁雍錯,一路相隔。
拉昂錯,藏語意為“有毒的黑湖”。據說經常無風三尺浪,周邊寸草不生,所以謂之鬼湖。聽這名字,容易給人陰森恐怖的感覺。
然而,納木那尼注視下的拉昂錯,一片祥和安寧,水清如鏡。
只是,湖邊是沙灘,當然寸草不生。與一路之隔的瑪旁雍錯,形成強烈對比。儘管沒有草木陪襯,也不能否認,拉昂錯本身的美。
其實,拉昂錯之所以湖邊沒有植物,只是因為拉昂錯是鹹水湖。而水草豐美的瑪旁雍錯,是淡水湖。
傳說中,將兩湖相通的水道稱之為宇宙之門,門的一側,水清爽甘甜;另一側,則苦澀難嚥。
一神一鬼,一正一邪。和諧共生,和平共處。
也許,這就是人們所認為的世界。
在傳說中,總有一天,聖湖的水會流進鬼湖,到時,會有一條紅色的魚和一條金色的魚隨聖湖之水遊進拉昂錯,鬼湖的水從此就會變得甘甜起來。
希望,這樣的傳說,最後可以夢想成真。
只是,人們總是簡單地把我們的世界想象成非黑即白,非善即惡;總是幻想著好治癒壞,善拯救惡。
其實,哪有那麼簡單的二元對立。可憐的拉昂錯,卻因為人們天真的想法,被冠以鬼湖之名,其實並不公平。
猝不及防的意外,完美錯過的日落@珠峰
Day 15 薩嘎-佩枯錯-珠峰曲宗村 373 公里 8 小時
2011 年我們一行人去塔欽轉山時,也在薩嘎住過一晚。當時的薩嘎縣城,只有一條街,而且嚴重缺水,每天只供水幾小時。全縣只有一個賓館可以洗澡,而那個可以洗澡的賓館早已客滿。其餘旅館,條件極差,有的牆壁都已生黴。
如今的薩嘎,已不存在缺水的問題,洗澡也不再是問題,我們入住的華府賓館甚至有地暖。東部來的生意人,更是帶來了新思維。開車出薩嘎縣城的一路上,超市、餐廳、各種小店,摩肩接踵,非常繁華。
薩嘎的變化,讓我們格外欣慰,也非常感觸。
今日行程,是到珠峰看日照金山。珠峰的日照金山,最美的時刻並不在日出,而是日落。所以,我們今天的行程,只需在日落之前,抵達珠峰大本營即可。欣賞完日落,住在大本營附近的絨布寺招待所。
上路之初,一切都是美美的。山美景美,心情也很美。
尤其是看到這個不知名的錯,那完美的水中倒影,我驚呼,這不就是蟋蟀頭的作品《大乘》嗎?
抵達佩枯錯時,看見遠處的雪山,讓我們誤以為是珠峰,一陣歡欣。但實際上,它並非珠峰,而是希夏邦瑪峰。
傳說如果在佩枯錯能看到希夏邦瑪峰的人,都會交好運。
但似乎這個傳說一點也不準,4小時後馬上就證明給我們看了,哪有什麼好運?
去往珠峰的路上,原以為會像阿里北部那麼荒蕪,實則不然。時不時,就會看見一片片修葺良好的房屋。這些排列整齊,長得一模一樣的房屋,一看就知道是國家援建。
這一個個村莊,其實就是現實版的“吊莊”,和熱播的電視劇《山海情》中的吊莊一樣,來自異地移民搬遷。
除了已經建好的房屋,還有許多推土機、挖掘機正在荒山上施工。
那黃土高坡上奮力勞作的一排排紅車,是這一路上我們看到的最動人的風景。就如村裡牆上寫著的標語“幸福是奮鬥出來的,奮鬥本身就是一種幸福”。
不僅住進了新房,當地藏民們也開上了新車。這一路上,本地車非常多。這位大叔甚至開發出小汽車的另一項功能。他悠閒地坐在後背廂裡,拖著拉土的小車,如此一來,又省力又跑得快。果然,真正的聰明人都是懶人。
我們看得忍俊不禁,慢慢地跟著他的車,開了好長一段路。大叔不以為然,哼著小曲,看著風景,分外灑脫。
從 219 國道轉至珠峰路沒多遠,便到了珠峰保護區大門口,需買票後進入。車與人都要買票,無論車還是人,門票都是 160 元。所以,我們一輛車,2 個人,門票費 160 元*3=480 元。
另環保車往返 120 元。
現在為了環保,珠峰已經不允許自駕車開到珠峰大本營,而是在距離絨布寺 20 公里遠的曲宗村,設定了一個環保車轉換中心。自駕車只能到轉換中心,再換乘環保車到絨布寺,車費每人 120 元。
進入珠峰保護區後,沿山路一路盤旋上升,直到海拔 5198 米的加吾拉山口。
下車拍照。我在欣賞風景,蟋蟀頭卻突然發現車有點不對。
“有沒有聞到一股焦油味?”蟋蟀頭彎著腰,往車下一邊張望,一邊吸著鼻子。
他這樣一說,我也趕緊湊過去,“好像,真的有味道。”
坐在旁邊休息的一個藏族小夥子,立馬站起身來說,“我幫你們看看。”
話聲一落,他便直接鑽到車下,完全不顧及身上的羽絨服。
果然,車正在漏油。
滾燙的機油,正一滴滴順著橫樑往下滴。
“有工具嗎?”藏族小夥問,“我幫你把螺絲擰緊。”
蟋蟀頭趕緊把工具箱找了出來。
但小夥子一直說工具不對,於是,蟋蟀頭乾脆和小夥換了位置,自己鑽到車下。
小夥真心不錯,雖然換了位置,卻並沒有離開,依舊在旁邊幫忙遞工具。
過了好一會兒,蟋蟀頭終於從車底鑽出來。雖然自己親手擰緊了螺絲,但他依然不放心。
“要不我帶你們去村裡找修車師傅吧!”小夥提議道。
“或者我們就不去珠峰了,直接到定日修車?”蟋蟀頭不放心村裡的修車師傅,糾結半晌,對我說道。
“啊!不去珠峰?沒必要吧。”聽他這樣說,我差點跳起來了。在我這個外行人看來,問題並沒有那麼嚴重,而珠峰的日落,就在不遠的前方。
但蟋蟀頭有他的擔憂:不一定是外殼漏油,但又判斷不出問題在哪兒……
討論的結果,我們繼續前行,不過要先去村裡修車。
小夥子跳上他的摩托車,在前面帶路,我們開車在後面隨行。
過了加吾拉山埡口,視野一下開闊起來,風景也更加壯闊。
一路上都可以看見珠峰和她的幾個 8000 米俱樂部的兄弟姐妹:卓奧友峰 8201m,洛子峰 8516m,希夏邦馬峰 8012m,馬卡魯峰 8463m。
小夥領我們到了扎西宗鄉,找到那個修車的藏人。原本他是修大貨車的,但聽說我們的情況後,還是馬上從一輛貨車上跳了下來,二話不說就鑽到了牧馬人的車下。
車下那厚厚一層土啊,而那位藏族修車師傅好像完全不把這當回事。
他檢視一番後,便叫他的助理拿來工具。再一會兒後,他從車底鑽了出來。
“好了,沒有問題了!”修車師傅拍拍身上的灰說道。
他這一說,蟋蟀頭才終於完全放下心來,馬上掏出煙遞過去,“謝謝謝謝。多少錢呢?”
“隨便給。”師傅丟下這句話,就繼續修他的貨車去了。
這隨便給,反倒有點麻煩。但蟋蟀頭的意思是,寧願多給,也不能少給。路上所有的幫助都尤為珍貴。所以,我們給了師傅和那個熱情助人的小夥子一人 200 元。
他們很滿意。我們也放心的繼續上路。
只是,不知不覺中,日落時分早已過去。天,已漸漸黑了下來。
珠峰最美的時刻,我們卻在距離它咫尺遠的地方修車。
與珠峰的日照金山,就這樣完美錯過……
站在海拔最高的寺院,看世界
Day16 曲宗村-絨布寺-定日-日喀則 368 公里 7 小時
繼續上山,到達轉換中心的停車場,然後買票上環保車大巴,去絨布寺欣賞珠峰——20 公里,25 分鐘即可抵達。
大巴發車頻次很高,基本上一坐滿就發車,不需等待太多時間。
每輛大巴上面還配了一名導遊,在出發伊始,給大家講述珠峰的故事,以及為何要設環保車轉換中心。旅行團的即視感。
從絨布寺到珠峰大本營只有 8 公里。過去,自駕車可以開車到絨布寺,再花 10 分鐘,就可以從絨布寺開車到珠峰大本營。
現在,如果實在想去大本營,只有徒步。
站在普通遊客親近珠峰的最近距離,此時的珠峰,像朵蓮花在眼前盛開,完全不像 8848 那麼高不可攀。
轉個身,再向前走 200 米左右,便是絨布寺。
絨布寺屬西藏寧瑪派寺廟,海拔約 5154 米,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寺廟,位於珠穆朗瑪峰腳下絨布冰川的末端,距珠峰峰頂約 20 公里。
絨布寺分新舊兩處,我們現在去拜訪的這個是新寺,說是“新”,但建於 1902 年,距今也有 119 年了。舊寺位於新寺以南 3 公里處,靠近珠峰,據說尚存蓮花生大師當年的修行洞,以及印有蓮花生手足印的石頭和石塔等。
我們現在看到的絨布寺,只是一座小小的寺院,但曾經,絨布寺一度規模很大,有十幾座屬寺,有的還在尼泊爾境內,後來因歷史原因被毀。
寺院的左邊和右邊有一些民居,估計是喇嘛或比丘尼的住所。
進得寺院大門,幾乎沒人,只有兩隻羊在灑滿陽光的院子裡踱步。
大門外的售票處沒人,進來後依然沒人,就算我倆大搖大擺走進大殿,估計也不會有人干涉。
見有尼姑經過,我倆趕緊主動上前詢問,哪兒可以買門票?
她往大殿方向喊了幾聲,不一會兒,一個喇嘛拿著門票走了過來,問我們要幾張門票?
看到這兒,你會不會感覺奇怪,一個寺廟,怎麼又有尼姑又有喇嘛?
不用奇怪,絨布寺是一個僧尼混居寺,最興盛時曾擁有僧人三百多名和比丘尼三百多名。現在雖然人數不多,但依然保持著僧尼混居的地方特色。
絨布寺的門票費 30 元/人,微信支付給喇嘛——是的,海拔這麼高,4G 訊號卻是滿格!果然在西藏,只要有人居住,就會有 4G,真正是人在哪兒,網在哪兒。
少許喧譁後,一切又歸於安靜,
只有風的嘩嘩,鴿子的咕咕,經幡的刷刷聲。
偶爾,再有兩聲羊脖子上的釘鐺聲。
5100 米高原上,寂寞,自由,空靈。
該和珠峰說再見了,但不知何時才能再見。
離開絨布寺,坐環保車回到曲宗村,再重新坐上我們自己的車,經定日,到日喀則。
開車離開曲宗村時,村民正聚集在一起打水。
出發之前,蟋蟀頭又再次檢查了車。沒有漏油。沒有了對車的擔憂,風景又再次回到蟋蟀頭的眼中。
連綿的雪山,雪山注視下的蜿蜒山路,路上的村莊,以至於荒山開裂的皺紋,都是極美的畫面。
好景不長,剛出珠峰保護區的大門,機油味又冒出來了。蟋蟀頭趕緊下車察看,果然,機箱又開始滲油。
所有的好心情,隨之立即散去……
在定日縣找到一家還算正規的修車店,修車師傅肯定了蟋蟀頭的判斷,分動箱漏油,但最終的解決辦法,只有到 4S 店才能操作。最近的 4S 店,應該也只有拉薩了。
從定日到日喀則的 240 公里,路上的風景已經和之前大有不同。
只是,我倆眼中再無風景。
拉薩烈陽下,偷來了一天
Day17 日喀則-拉薩277公里,5小時,Day18 拉薩
從日喀則到拉薩的 277 公里,最初是 318 國道,到接近拉薩的 53 公里,開始變為高速公路。
距離拉薩越近,風景也開始變得婉約起來。
只是,三次進藏都錯失羊卓雍錯,眼巴巴看著岔路口那條延伸向羊湖的 349 國道,距離我們越來越遠,心情 down 總是難免的……
當晚和清靜、S 姐、寶寶等一幫上海來的朋友,以及長駐拉薩的暗月,在拉薩排名 Top1 的川菜館吖啦嗦相聚。
在上海,大家一年也難得見一次面,唯有在朋友圈,天天見。
在拉薩,從中國的最東部到了最西部,反倒是說聚就聚。
這種感覺很特別。
雖然旅行路上,兩個人,不孤單;但一群人,才熱鬧。
今天是從西寧自駕出發的第 18 天。至此,我們已走完唐蕃古道、阿里無人區、阿里南線,回到拉薩。餘下的幾天,我們將沿川藏南線,開回成都。
拉薩的陽光,直接而熱烈;用蟋蟀頭的話來說,清晰且鋒利。
下午1點過,似乎正是小孩子中午放學的時間,家長們不僅把校園門口堵得死死的,甚至把校外的馬路也堵得死死的。
老街的小巷裡,沒有遊人,沒有喧鬧,只有最真實的拉薩平民生活。
暮然間,前面一個哆嗦著走路的藏族老太太,忽然在牆根蹲下小便,慌忙得連褲子也來不及脫下。
因為距離我們太近,我倆太震驚,幾乎沒反應過來。等老太太小便結束,扶著牆顫巍巍地起身,我們才回過神來……
我和蟋蟀頭對此意見不一致。他認為老太太是因為太老了,實在忍不住了才這樣;我卻認為這是藏民的習慣,作為遊牧民族,他們習慣了在戶外隨便找地方解決,所以即使在城市裡,老年人依然改變不了這樣的習慣。
走出小巷,來到商業街。陽光,傾瀉而下。
街上非常熱鬧,不是賣土特產,就是賣手工藝品和生活日用品。明亮喧譁的街道,和幽暗寧靜的小巷,形成鮮明對比。
轉入八廓街,這條隨大昭寺一起建設和發展起來的街道,距今已有1300年的歷史。
以往的八廓街,除了手持轉經筒的藏民,還有許多磕長頭的藏民。但今年,因為疫情,八廓街也是空落落的,不再有磕長頭的人群。
少了這些磕長頭的藏民,我總感覺八廓街上少了些什麼。
雖然,信仰仍在。
轉經道之外,八廓街現在更成了旅拍一條街。
從扎一頭藏辮,換一身藏袍,再到各種POSE,都有攝影師和化妝師一條龍服務,旅拍店也比比皆是。街上那些鮮豔的牆壁,便是最美的背景牆——特別是瑪吉阿米餐廳的黃牆,熱門得還需排隊拍攝。
不過,我們最愛的,還是唐卡店。喜歡唐卡,更喜歡那些專注於繪製唐卡的神情。
唐卡的繪製要求極為嚴苛,畫師必須按經書中的儀軌及上師的要求嚴格進行。
我們站在一旁,看畫師一邊用筆細細描繪,一邊口中唸唸有詞。
我們不敢多說,不敢多問,連呼吸也儘量放輕一點,生怕打擾了他們。
繪製一幅唐卡,用時較長,短則半年,長則幾年,甚至十幾年。所以,繪畫的過程,便是修行。畫師把自己對佛的敬重,對善的理解,對美的嚮往,一筆一畫,全部融入唐卡。
離開八廊街,我們便直奔朋友暗月的家。
暗月是我們一個戶外驢友,在一次戶外徒步後,他說要去西藏旅行。然後,他便不再回來,定居在拉薩。
他愛拉薩的陽光,愛這裡無拘無束的生活。閒時,騎著他的摩托,帶著心愛的 QQ(QQ 是一條極可愛的狗,可惜前不久在一次去納木錯後,莫名去世了),到處旅行;忙時,尤其是蟲草季,便專心蟲草代購業務。幫蟲草產地的藏民,把好蟲草更多地賣出去。
總有這樣的人,不為傳統所束縛,隨著心意,過著這樣另類而自由的生活。
我們羨慕他,卻不能成為他。
暗月邀請我們去他家吃燒烤,還約了在塔欽遇到的阿毛,正好他也在拉薩。喝著暗月用蟲草煲的雞湯,聊著我們各自旅途中的故事。
拉薩在這一刻,於我們而言,更是多了幾分溫存。
故事已經結束,故事也正在開始……
about 我 & 他,this is 我們
我,愛美麗:喜歡戶外徒步,旅行中度患者。雖然也喜歡臭美愛打扮,但包包這些奢侈品對我來說,完全不及旅行的分量。比如,我會這樣折算,一個 LV 包,相當於 2 個人 2 趟往返義大利的機票,所以對我來說,買一個包,還不如去一趟義大利。
他,蟋蟀頭:廣告人,因為玩戶外開始玩攝影,然而一旦開始觸控相機,便一發不可收。從攝影愛好者,到商業時尚廣告攝影,再到倫敦藝術雙年展獲得攝影三等獎,被老外稱為“藝術家”,僅僅用了 10 年。
我倆在戶外相識,只不過,
愛美麗喜歡走徒步虐線,
蟋蟀頭喜歡走攝影輕線。
兩個原本並無交集,走在不同路線上的人,
怎會走在一起?
只能說兩個字啦——緣分。
我們在一起 10 年,一起旅行 10 年。
旅行中的默契,讓我們終於知道,
兩個有緣人,
即使走在不同路上,也終將相遇。
願你也能遇見心儀的風光,
和那個一起陪你一起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