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齊全歐最華麗三叉戟,卻在法甲虐菜都費勁?這樣始料未及的反差,就發生在大巴黎的MMN組合身上。賽季迄今,除去姆巴佩雙線24場砍下13球算是正常輸出,法甲僅入1球的梅西與歐冠交了白卷的內馬爾,都經歷著各自生涯罕見的低產。三大巨星非但在資料上令見者汗顏,實戰中也鮮有心有靈犀的場面發生,考慮到姆巴佩離隊的決心、梅西的年齡和內馬爾的健康程度,留給MMN正名的時間,著實少到可憐。
湊一組鋒線巨星不是難事,但形成有戰鬥力的組合則是另一回事。過去幾個賽季的巴塞羅那和如今的曼聯,都已經證明一味堆砌鋒線,未必能造出三叉戟,更多時候是雞多不下蛋。新世紀至今,堪稱標杆的鋒線三叉戟,也無外乎如下6組,從當年包打天下的“3R”,再到一時瑜亮的MSN和BBC,再到如今的利物浦鋒線三傑,哪一組三叉戟,是你心目中最超然的存在?
在僅擁有一尊大耳杯的時代,弗格森的名字,幾乎和442一道繫結,但伴隨著他手下先後擁有小小羅、魯尼和特維斯,一向對大陸足球保持著戒心的爵爺,卻對433表現出前所未有的興趣和熱望,憑藉兩位同生於1985年的超級巨星的珠聯璧合,紅魔先是結束了穆里尼奧對英超2個賽季的統治;而當特維斯入夥,終於湊齊鋒線三叉戟的紅魔,以縱橫捭闔之勢,時隔9年再度君臨歐洲;而在英超,他們展現出至今仍令後者望峰息心的效率,平均134分鐘就能打進一球,是30年英超歷代鋒線組合的效率之王。
然而,極盛之日,亦是拆夥之時:紅魔三叉戟成型的前奏,是2006年夏弗格森充當和事佬,讓世界盃上水火不容的魯尼和C羅言歸於好,甚至犧牲了前者的進攻權重,一心成就射手C羅的完全體。而滿懷雄心的特維斯加盟後,同樣也為C羅做出莫大犧牲,成了苦力型前鋒的代名詞。也難怪三人合作未幾,不甘人下的“野獸”第一個反出老特拉福德,改投死敵曼城;而更樂意在皇馬開創時代的C羅,也置爵爺的挽留於不顧,在重新整理足壇轉會費紀錄同時,在伯納烏度過了更加光輝的9年。此後獨木難支的魯尼,雖然打出了金球級別的資料和和核心表現,球隊的統治力,卻早已不復以往。13年後,當C羅重返老特拉福德時,昔日鋒線搭檔一個在英冠帶著-21分起步的球隊煎熬,一個則待業許久卻遲遲不退役,著實令人唏噓歲月無常。
為現代足球樹立鋒線標杆需要多久?MSN用令人眼花繚亂的三個賽季,重新整理了球迷對三叉戟的一切想象力。嚴格意義而言,三人首次搭檔要追溯到2014-15賽季首回合“世紀大戰”,但踢法明顯互不對路的三人,吃到的是一場1比3的敗仗。但經歷了不到10場的磨合後,下半賽季的MSN有如神助,聯賽和歐冠均只輸掉1場(西甲0:1馬拉加,歐冠2:3拜仁),歐冠更是完成通殺四大聯賽冠軍,登頂含金量無需贅述。尤其在皇馬22連勝的背景下,中場控制力不復以往的巴薩後來居上,三冠加身,全靠MSN大包大攬。而在接下來兩個賽季,MSN仍是令諸雄聞風喪膽的核武器,2015-16賽季若非FIFA比賽日歸來舟車勞頓,對陣馬競兩戰會否1球惜敗,仍屬未知;而即便在內部氣氛動盪、防守空前拉胯的2016-17賽季,他們仍然能在首回合0比4落敗的情況下,以駭人的6比1反殺巴黎。更重要的是,彼此都是莫逆之交的MSN,在球場上兌現了友誼,無論是一度屈就防守人和策動者的內馬爾,還是持續和對方中衛剛正面的蘇亞雷斯,都為組合效果的最大化,做出過不少犧牲。
遺憾的是,MSN極盡華麗的兩年半,因內馬爾執意出走的決定,草草畫上了句號。自此之後,巴薩雖然在西甲仍優勢不小,但外戰卻愈發平庸,一跌再跌;而伴隨著過去兩個夏天蘇亞雷斯和梅西相繼離開,當9號、10號和11號分別歸屬德佩、法蒂和德米爾時,隊史從不缺乏巨星的巴薩,就此降格到了星光寡淡、甚至歐戰全勤金身不保的程度。而內馬爾的轉會,不僅於巴薩近代的發展歷程是無從迴避的拐點,更改寫了整個歐洲足球史,轉會費“2億時代”的到來,與此後數筆連鎖交易的誕生,徹底改寫了歐洲豪門的勢力版圖;此後蘇亞雷斯和梅西的離開,一次令西甲權杖轉移,一次令巴黎成功破圈,直接加劇了西甲人氣的衰落——即便不用進球,MSN也可以用另一種方式證明存在的價值。
僅以個人成就論,“3R”無疑在三叉戟中獨一檔:三人都曾完成過同一年度包攬金球獎和FIFA先生的壯舉,而金球獎創立至今,能在埃菲爾鐵塔下作為《法國足球》歲末封面的巴西人,還湊不齊一巴掌。2002年,賽前幾乎被空前唱衰的四冠王桑巴軍團,或許是歷代巴西隊攻防最為割裂的一支,斯科拉里的三中衛+雙後腰,將鐵桶陣做到了極致,進攻端則完全“3R”個人輸出,但三人聯手砍下15球,在那個豪門爭相折戟的夏天,為杏黃戰袍繡上了第五顆星。
3R的強大,不但在於3人都曾是特定年份無懈可擊的王者,更在於3人球風和位置的互補。那個夏天,位置最為單一的羅納爾多突前,裡瓦爾多在其身後遊走,負責送出致命一傳或者直接個人解決戰鬥,羅納爾迪尼奧則是球隊場均控球時間最長的存在,更多擔任中場和前鋒之間的連線員。比起三叉戟經典的“兩邊一中”站位,“3R”的佈局更接近品字形,在兩翼主要靠“雙卡”驅動的情況下,三位雙料先生硬是在禁區前沿的方寸之地,將巴西人的技術和靈感運用到了極致。
身為世界盃賽場最成功的三人組,倘若硬要給“3R”雞蛋裡挑骨頭,那便是2002年實際上並非三人的絕對巔峰:羅納爾多把最好的進球歲月留在了1996-98的西甲和意甲各一季,裡瓦爾多1999年在左邊鋒位置踢出中鋒資料,而相似的創舉,羅納爾迪尼奧在2004-2006年間也完成了完美致敬。但遺憾的是,19年前三人要麼已漸呈衰退態勢,要麼個人能力尚未大成,可謂“君生我未生,君生我已老”。巴西隊相對輕鬆的小組對手和淘汰賽晉級之路,也變相降低了“3R”的通關難度。而更令人唏噓的,是1990年代以來,巴西隊既有過羅馬里奧+貝貝託的經典拍檔,也有過美洲盃上羅羅組合的橫空出世,但如今國家隊9號卻是一代不及一代,不知生涯裡都曾打過中鋒的3R,眼見此情此景是何種滋味?
比起驚鴻一瞥的MSN,在正面對話中常居於下風的BBC,論默契程度和產量或有不及,但論及冠軍頭銜和延續長度,卻足以讓MSN相形見絀:從2014年夏天正式成軍,到2018年C羅離開,4年間BBC雖然僅有一尊西甲和一尊國王杯,但卻完成了改制後史無前例的歐冠三連,憑這一點,BBC就當在歷代三叉戟殿堂中高居上座。而今,C羅固然已是過去時,本澤馬和貝爾卻仍在伯納烏堅守,在見慣了人來人往的銀河戰艦,這著實算得上不小的奇蹟。
比起MSN投桃報李的預設踢法,BBC從成軍之初,就從未考慮過平衡。在C羅的史詩級輸出面前,本澤馬只需要把黑鍋和炮架一起背好,而幾次意圖奪權的貝爾,除去在歐冠決賽上演過大聖歸來的戲碼,日常則是隻懶洋洋、話多多的“潑猴”。這也使得三人之間的氣氛始終有些微妙。當然,BBC存在的意義,絕不在於肇建時震驚歐陸的轟動效應,在組合走向尾聲時,皇馬以常被球迷忽略的轉型,悄然從巨星足球改弦更張為團隊足球,存續時間更加綿長的典禮中場,讓BBC不復得皇馬,並沒有在歐冠掉隊同時,還在西甲提升了競爭力。
身為當下三叉戟的標杆,菲爾米諾、馬內和薩拉赫雖然年齒只差了1歲,卻象徵了利物浦的三個不同階段:最早加盟的巴西人,是那支重建期未逢明主、上下求索的紅軍的縮影;薩拉赫是球隊銳意補強、衝擊冠軍的號角;而馬內則是查漏補缺、系統提升的必由之舉。在克洛普帳下,都是泥腿子出身的三人,在安菲爾德超額兌現了個人職業生涯的期許。一尊歐冠、一尊英超銀盤,兩人並列的英超金靴,除去安菲爾德奇蹟,利物浦4年來的高光時刻,何時何地沒有三叉戟?
距離3R時代已經過去了近20年,歷經多輪戰術革命的歐洲足球,早就告別了個人能力包打天下的年代,而根植於高位逼搶、快速攻防的紅軍三叉戟,顯然為這個年代的組隊思路提供了捷徑,甚至成為不少潛力新星的對標模板。但與諸多敵不過歲月流逝的傳奇組合一樣,如今紅軍三叉戟也處在微妙當口:合同還有1年半的薩拉赫,遲遲不見續約敲定,而菲爾米諾本賽季徹底淪為替補,把更多露臉機會留給了若塔甚至奧裡吉,而馬內則連續兩個賽季低產,和薩拉赫的球權分配也沒有最優解。本賽季,全憑鋒線和藍月藍軍角逐冠軍的利物浦,會讓三叉戟為數不多的黃金歲月,避免更多2018和2019年的遺憾嗎?
僅論人氣,2012-13賽季摧枯拉朽的羅本、裡貝里和曼朱基奇,或許不是球迷第一時間躍入腦海的三叉戟。畢竟,三人都是職業生涯實大於名的存在,金球獎最高名次不過第三,更遑論本該是輸出核心的曼朱基奇,從沃爾夫斯堡到拜仁再到尤文,始終以支點為第一要務,從不索要開火權。也只有這樣的絕對利他,或許才能和職業生涯並不以分享見長的“羅貝里”琴瑟和諧。
比起那個令拜仁球迷至今津津樂道的賽季,三人對於拜仁的象徵意義,也是時常被低估的存在:巴拉克離去後,塔式前腰戰術就此坍塌的德甲巨人,面臨著空前的轉型焦慮,但裡貝里以邊路策動者身份出現,令拜仁在最短的時間裡走上了正途,也令“刀疤臉”就此成為安聯最不可或缺之人。而滿腹都是被皇馬拋棄怨氣的羅本,在安聯球場化戾氣為動力,雖然10年征程中多次被命運戲耍,但快意恩仇的荷蘭人,總能以最執著和頑強的方式,狠狠一拳砸在命運的面門。“羅貝里”這個格外上口的組合專用名詞,成為德甲10年來的頭號招牌。
法國人和荷蘭人象徵著拜仁的才情,而曼朱基奇貫徹的,則是根植於拜仁基因的奉獻精神。克羅埃西亞人遠走尤文,拜仁的外戰強勢也暫告一段落。接棒的萊萬無疑是“世一鋒”,但和進入生涯尾聲的羅貝里,卻鮮少擦出火花,在和奧巴梅揚競爭金靴最激烈的年代,波蘭神鋒甚至抱怨過兩位老大哥不給自己傳球。最強球員未必是最強組合的定律,在巴黎的MMN組合之前,拜仁就早已消受過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