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去病房看病人,看到3區一位老病人老朋友,感到“無限遺憾和心痛”。
他面色蒼白,臥床難起。由於禁食,消瘦多了。從腹部一根引流管拖到床下。那是胰腺“囊腫”引流管,管內流著乳白色液體。病區醫生彙報說,幾個月前,他突然腹痛,一個月前腹痛加劇。出於對我們信任,他不遠千里來到廣州。檢查發現是胰腺炎併發“假性囊腫”,再檢查,腫瘤仍然穩定,囊腫與腫瘤無關。
患者突發的病情,將我的思路一下子拉回到2017年。
那是清明節前夕,我回老家探親。秘書小陸隨行。家鄉朋友請我們在當地酒店吃飯,一位老市委書記也應邀參加。飯畢,家鄉朋友護著一位患者來到用餐房間。他患左腎惡性腫瘤,接受了手術切除。2年後復發,去到上海、美國、香港等地求治,接受了各種治療。病情加劇。CT和MRI檢查顯示,右肺和胸膜、肝臟、縱隔和肺門淋巴結、下膀胱壁、肩胛骨、第六肋骨、第一腰椎、骶髖骨等處大約21個轉移。患者嚴重貧血,需要每週輸血,頻繁咳嗽,下肢疼痛,行走困難。右側扁桃體處有核桃大小的腫塊,表面滲血,活檢顯示為腎惡性腫瘤轉移。
對這樣的晚期疾病,能治療嗎?秘書告訴我,患者女兒哭求“臨終關懷”。
最甜家鄉水,最美是鄉音。這位病人,雖是初次相識,但救人心切。在無計可施下,2017年4月12日,患者開始採用一種由多種細菌疫苗組合的“複合疫苗” (TTV)皮下注射,3-5天一次。這是曾救了我和我的妹妹的那種複合疫苗。當然那時不需要患者出任何費用。
也許是患者的造化,或者是筆者的幸運。10天后,患者下肢疼痛減輕,右扁桃體腫塊縮小。3周後,肢體疼痛完全消失,血紅蛋白水平逐漸增加,無需輸血,扁桃體腫塊完全消失,患者一次能行走2公里。CT和MR檢查表明,所有轉移縮小,3個月後大部分轉移消失。正是這一生命的轉機,他活下來了。此後患者接受了各種相關治療。他的治療經過曾用英文以“病例報告”在國外發表,引來許多學術“粉絲”。
天有不測風雨,人有旦夕禍福。即使這種與腫瘤無關的胰腺假性囊腫,也可以致人喪命。半個世紀看病的習慣,讓我看病時總想得更多些。我想:患者的胰腺炎總有原因。作為一位最初挽救他生命的醫生,天職讓我憂心難眠。
今天凌晨6點,我迫不及待起身開啟電腦,上了“Pub-Med”,輸入關鍵詞,一番搜尋,終於明白:家鄉朋友的胰腺疾患可能是源於一種被認為可以“終結癌症”的神藥,是藥物治療的併發症。該藥併發的“免疫相關不良事件”中包含胰腺炎,常發生在用藥後30-197天(JAMA Oncol. 2020;6(6):865)。還包括糖尿病。這位患者的血糖就升高。發生肺炎的百分率更高。同樣是我家鄉的一位肺腫瘤患者,本來腫瘤已經消失,但他執意要用該藥“鞏固療效”,僅僅注射一次,一週後就死於肺衰竭。我們這位患者已應用這種藥物幾年了。
科學豐富醫學,但醫學不等於科學。科學顯示的“神藥”,很可能是致命性併發症的“肇事者“。醫生常常在這”兩方面“之間跋胡疐尾、勢成騎虎、進退兩難。
這就是醫者的困惑和遺憾!
能否兩全其美?也許“大道至簡”!
早在130多年之前, William Coley開發了一種簡單的名為“Coley毒素”的熱滅活細菌混合物,先後治療了1000 多名癌症患者,並發表了 150 多篇相關的論文。許多失去生存希望的患者在這種簡單的治療後奇蹟般長期生存下來。Coley的發現和實踐引起了極大的爭議,並遭到了許多批評。最終,歷史站在Coley一邊。在他去世多年後,一項對照試驗中重新證明這種“毒素”具有抗腫瘤作用。他因此被譽為“免疫療法之父”。
早在40 多年前,因發明反式維甲酸療法成功治療早幼粒細胞性白血病而被譽為“誘導分化療法之父”的王振義,就提出癌症具有異質性,免疫控制癌症應該“多靶點“,提出採用非特異性免疫方法首先啟用“天生免疫功能”。TTV是在上述思想影響下,一種由市售的預防性細菌疫苗加佐劑組合的研究性腫瘤治療疫苗。
筆者一直感恩,因為這種最簡單的治療讓我“再生”了17年。我的母親50年前死於和我的一樣的惡性疾病,她診斷後只生存了不到3個月。也許是遺傳使然,十年前,我的妹妹又患上同樣的病,和我母親一樣,是“晚期”。但她幸運,她接受了TTV,“無病生存”了整整5年,讓我們兄弟姐妹享受了手足之情。
我一直期待,期待更多的患者尤其“晚期”病人,像前述那位家鄉病人和我一樣活下來。幸運的是,我們遇上了新時代。在新時代國家英明政策指引下,TTV將合法地進入“創新臨床研究”。讓我們的病人無痛苦地活下來(不是僅僅幾個月),乃是醫者天職。我們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