峭壁深谷,密林絕境,奇絕的景觀與生活的難題在這裡並存。土家人往往居住於深山僻谷之中,雖然風景優美但是往往交通不變。
“七山二水一分田”,面對匱乏,土家族人勤勉勞作,儉樸的日常從未消磨掉他們對生活的創造,對美味的熱忱。
合渣懶豆腐
這道菜曾經是土家人每逢家宴必不可少的,但由於製作過程都要靠人力完成。如今只有少數人家還保留著自制這道菜餚的傳統。
製作這道菜的主料是黃豆,黃豆雖然是粗糧,但土家族人卻善於將其精工細作成為可口的美食。磨豆腐用的黃豆一定要選用粒大飽滿的,取用山澗中流出的泉水浸泡豆子,以甘甜滋潤著豆香浸泡數個小時等待泡發膨脹。
泡發後的黃豆以手工磨製成漿,這個過程耗時費力卻比機械加工的更為香滑,勞作的辛苦也使得這味道承載著歲月的記憶。
菜豆腐是土家族的一道小吃“合渣”改良而來。土家族“合渣”這個粗樸的菜名和它的做法極為相似。其實就是在不過濾豆渣的豆漿中加入青菜煮沸。
在主食短缺的年代,豆渣可以充飢果腹,連湯帶菜。這種吃法幫助土家族人度過了艱難的歲月。合渣本是憶苦思甜的化身流傳至今。
在城市中生活的人們吃慣了油膩葷腥。合渣卻又成為人們調劑口味的粗糧小吃,備受追捧。
相比合渣,使用同樣的原材料菜豆腐則更富於創意。接下來並不是將青菜直接放入豆渣中,而是將豆渣過濾出來,繼續加工。
濃漿加水後經篩網只留下細膩濃醇的豆漿。豆漿在熬煮的過程中會出現“假沸騰”的階段,泡沫雖多卻實際並沒有煮開,還要再多煮一段時間才可以安全食用。
與此同時,煮熟的豆漿在缸中靜待適宜的溫度。滷水的新增要考慮多種因素。其中豆漿的溫度和濃度最為關鍵。
加入炒熱的蔬菜還會散發一定的熱量。因此,豆漿的溫度要比一般做豆腐時略低,攪拌的時間也更長。
當攪動的手感稍稍產生阻力時,將炒好的白菜加入到漿水內迅速攪勻,等待菜豆腐的凝固成形。
土雞,臘肉,樅菌都是土家族別具一格的家鄉菜。在眾多山珍佳餚中菜豆腐卻是家宴的主角。
菜豆腐相比普通的豆腐,著重嫩滑的口感並不需要完全緊實成形。只需在缸裡靜置半個小時左右稍加凝固,結成豆腐腦的形狀即可食用。
這時的菜豆腐還需進行最後一道加工,把一小塊豬油放入鍋中加熱化開,將菜豆腐舀出直接放入鍋中,豆腐易碎,不用大力翻動,加入自家制作的剁辣椒更加可口下飯。
當年在兵荒馬亂之時,由於糧食奇缺,合渣曾救下了不少土家族人的性命,由此留下了“辣椒當鹽合渣過年”的俗語。
合渣早已成為他們記憶中的味道。如今沒人再吃這種土菜,在合渣的基礎上將其改良成的菜豆腐既保留了味道的回憶,也象徵著往昔的經歷。他們以這道菜的傳承勸誡子女珍惜當下的幸福生活。這道菜猶如持家治業的教誨,凝結著對至親的長遠思慮,也成為祖祖輩輩艱苦奮鬥精神的傳遞。
土家苞谷酒
擺手舞,一種土家族古老的民間舞蹈。這種舞蹈以甩同側手腳為主要姿態,取材於農事與日常生活,動作中模仿著勞動耕種以及對自然的觀察。
在生存的挑戰中,祖先感恩於在此獲得一方庇護之地。他們悉心耕作,繁衍生息,懷抱著對於風調雨順的祈求以及獲得豐收的強烈願望。這段舞蹈的主題又被當地人稱為“打苞谷”。
夏秋之交是玉米收穫的季節。土家族種植玉米有著悠久的傳統,這種適宜大面積種植的農作物,成為家家戶戶必不可少的糧食儲備。玉米雖然是粗糧,食用和製作的方法頗為簡單,但土家族人卻為了改善粗糧單調的做法和口感,變化出多種創意。
土家族人喜歡喝苞谷燒,苞谷燒的原材料是煮熟的玉米。這種酒味道香醇,深得當地人喜愛。
將酒麴和晾曬的玉米混合,發酵的時間因天氣而異。夏秋季的氣溫更高,釀酒會節省一些時間。
酒麴是釀酒成敗的關鍵,溫度過高會燒壞酒麴。用古法釀製的苞谷燒出酒率很低,三十多斤的玉米僅僅能收穫不到10斤的酒,但古法釀造使其口味更為純正。
這種形似木桶的釀酒工具,煮沸的酒糟透過這個木桶的蒸餾裝置使蒸汽升騰到頂部,碰到金屬錐形蓋子後冷卻凝結。從木桶流出的一滴滴的水珠,這就是苞谷燒了。
土家族人從這一杯酒中能感受到自然,也能感受到粗糧經由時間的沉澱所幻化出的香醇。
土家炒米
土家炒米是一種佐茶的點心,非常像我們小時候遲到的用大米制作的爆米花。雖然炒米僅僅是用來佐茶的小點,製作卻需要十幾道工序。
製作炒米所用的原材料並不是一般的大米,而是要用“陰米”。先用油將煮熟的米飯拌勻,使米飯可以均勻攤開,粒粒分離。
陰米,顧名思義是將米在陰涼處進行乾燥,氣溫在30攝氏度左右的夏季,只需要一至兩天即可乾透,然而卻面臨失敗的風險,因為陰米最關鍵是不能曬太陽。夏日的暴曬會導致炒米出現裂縫,存放處必須陰涼通風。
炒米需要使用細砂石,細砂將保留住熱量使陰米均勻受熱。米粒倒入後瞬間膨脹精準的火候才能使炒米保持純白乾淨的顏色。
平凡無奇的大米搖身一變成了一道獨特而精緻的茶點。噴香的炒米在土家族人看來是絕好的佐茶小吃。
在炎炎夏日,清涼的茶水搭配清甜香脆的炒米。土家族人以巧思就地取材,物盡其用,將本來簡樸的山村生活過出了另一番滋味。
蒿子粑粑
發揮想象,就地取材是生活在大山裡土家族人的傳統。
蒿子,草本植物,俗名粑蒿,是當地山裡面常見的一種植物。土家族人在三月三這一天吃蒿子製作的食物是必備的傳統。至今很多土家族人還保留著土家族的傳統風俗。
山裡的土家人有一句順口溜“三月三蛇出山,藜蒿粑粑扎蛇眼”。每逢三月三,蟄伏三冬的蛇蟲鼠蟻開始復甦。土家族祖先行走山間,為了能穿行無阻全靠蒿子這種植物。
當地人取它的汁液製成一種蒿子粑粑。最早就是為了抵禦蛇蟲。中國人的餐桌曆來離不開主食,而粗糧則是土家族人主食中必不可少的內容。
將採回的蒿子葉浸泡在水中清洗,倒在石臼中細細舂碎。鮮嫩的葉片散發出陣陣的清香。
耐餓的糯米曾是山民勞作時的必備。山裡人最初把糯米做成粑粑是為了方便田間勞作時隨身攜帶。如今這種習慣仍在延續。
用糯米磨成的粉末與經過反覆揉捻的蒿子汁充分混合,當地又叫“揉麵梭”。蒿子汁與糯米粉的結合會加大面的韌勁。為了做出的蒿子粑粑口感紮實,不能新增過多的水,這就使得揉麵頗費功夫。
當地傳統的蒿子粑粑是要加入餡料的,臘肉丁是土家族人包餡的首選。以蔥花和辣椒碎佐味,很好地為臘肉去腥調香,使得蒿子粑粑的風味和營養更加豐富均衡。
由於山多地少,自古以來當地水稻的種植頗受侷限。因此當地土家族人的口味也形成一種習慣。他們更為鍾愛各類粗糧和雜糧。
為了改善雜糧粗糙的口感,土家族人想出絕妙的辦法,將吃起來比較粗糙的糧食變化得更為細緻可口。即便在如今當地人依舊有著某種對粗糧的偏愛。
將一個個餡料滿滿的蒿子粑粑被碼放在蒸屜上上鍋蒸熟,蒸汽將柚子葉的清香滲入到粑粑的味道之間。這些簡單而質樸的美食成為當地人發揮智慧和想象的材料。他們還可以利用各種粗糧做出苞谷粑粑、雜糧粑粑等十幾種不同的主食。
飲食文化傳統其實是生存博弈的寫照。家酸苞谷酒、蒿子粑粑、鹽菜酢廣椒、合渣懶豆腐,這份食譜在土家族山寨極普遍又極有代表性,幾乎家家戶戶都會做。
曾經窮苦的生活並沒有讓當地人減少生活的趣味。雖然食材簡單,但他們透過融入巧思,將生活過出滋味,形成了獨特的飲食文化傳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