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宣德八年,陝西臨洮府有兩名商人,他們就是康玉奎和喬品。二人感情深厚,常以兄弟相稱。
有一天,康玉奎聽說喬品喜得千金,就備了厚禮,帶著老婆孩子去喬家道喜。這時康玉奎的兒子康弘才三歲,長得非常聰明,相貌也很好。喬品非常喜歡,就對他大加稱讚。
康玉奎聽了,心裡很高興,就開玩笑說道:“喬老弟,你既然這麼喜歡我兒子,倒不如咱們做個兒女親家。”說完以後,他就哈哈大笑。
喬品一想,康玉奎做生意比他厲害,家裡比他錢多,做個兒女親家也不錯。有了親戚關係,對我們喬家只有好處,沒有壞處。所以,他當場就答應了這門婚事。
康玉奎也沒想到,一句玩笑話,喬品這麼爽快就答應了。他一想,早點把兒子的親事定下來,以後也少操一份心。
既然達成了共識,他們就立下婚約,並且交換了信物。康玉奎拿出一對玉質同心結,一個給了兒子,一個給了喬品的女兒喬煙雨。
此後,兩家更親近了,禮尚往來不在話下。康弘和喬煙雨相處也很和睦,兩個孩子一見面就有說不完的話。不管發生什麼事,他們倆從來不吵架。康弘小小年紀就知道謙恭禮讓,喬煙雨雖然有點任性,但也不會胡攪蠻纏。
俗話說:天有不測風雲。在康弘13歲的時候,家裡就出了意外。他父親康玉奎到外地進貨,在回來的路上遇到了山賊。雖然康家花了大筆贖金,把人給撈回來了,但是康玉奎由於受驚過度,竟然變成了傻子。
康弘只是一個13歲的孩子,讓他去做生意,顯然是不行的。康玉奎的老婆鄭氏呢,相夫教子還行,做生意實在是力不從心。如此一來,康家就是隻出不進。過了兩三年,家境就大不如前。
喬品這人非常現實,以前康家條件好,就極力討好。現在康家沒落了,他見無利可圖,就開始疏遠他們。不僅如此,他還特別囑咐女兒,如今康家已今非昔比,讓她和康弘保持距離。
喬煙雨並不這麼想,她和康弘感情非常好。在她的心裡,不管康家變成什麼樣子,她都要和康大哥在一起。所以,她經常揹著父親去見康弘,隔三岔五給他一些銀子。
對於喬煙雨的情意,康弘非常感動。他在心裡默默許下誓言,此生絕不辜負於她。可是,一想到康家的爛攤子,他就非常頭痛。到底要怎麼做,才能改變現狀?如果一直這樣,就算到了婚配年紀,喬家也不會讓女兒嫁給他。
康弘知道,現在擺在他面前的有兩條路,一是讀書考取功名,二是像他父親一樣經商。不管走哪條路,想要成功,談何容易。就說參加科舉吧,有的人從幼年一直考到老年,連個秀才都不是。再說經商吧,他毫無經驗,靠自己慢慢摸索發家致富,不知道等到何年何月。如今世道混亂,稍有不慎就會被賊寇所害,他父親就是很好的例子。
康弘經過仔細思考,他還是決定去參加科舉。原因有二,首先只要他能謀得一官半職,就可以造福黎民百姓,自然可以重振家風。其次,他可以上報朝廷,剷除盜匪,為父親報仇。
打定主意之後,康弘就把所有精力投入到學習中。除了去見喬煙雨,他絲毫不敢放鬆自己。每天天還沒亮,他就起來學習,直到夜深人靜才上床休息。在學堂裡,他能夠不恥下問,經常向先生請教,也會向同窗好友請教。
在喬煙雨15歲的時候,康弘已經家徒四壁。不過,在這一年他參加了科考,中了秀才,這是他踏入官場的第一步。因為在明朝有規定,只有考中秀才以後,才可以參加鄉試,就有機會考中舉人。只有考中舉人,才能參加殿試,也就是考取進士。
在康弘勤奮學習的時候,喬品也沒閒著,他正在四處張羅,為女兒安排婚事。只要有人上門提親,他就會告訴人家,喬康兩家已經解除婚約。因為喬煙雨天生麗質,楚楚動人,一時間城裡的富家公子都來提親。
喬煙雨心有所屬,對於父親的行為,感到十分氣惱,但也無計可施。這天,她又悄悄找了康弘,讓他安心讀書,她會等他衣錦還鄉。只要他一天不回來,她就一天不嫁。康弘摸摸她的頭,什麼也沒說。
第二年春天,康弘突然不辭而。喬煙雨到康家打聽,康家人也不知道他去了何處。她是既擔心,又難過,同時心裡對父親充滿了怨恨,要不是因為他,康大哥也不會走。
沒過多久,又發生了一件事,讓喬煙雨倍受打擊。她母親詹氏患了重病,大夫說已經無力迴天。過了10天,詹氏就撒手西去。喬煙雨要為母親守孝,她說三年之內不談親事。這個理由合情合理,父親也不好逼她。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三年就過去了。喬煙雨對康弘十分掛念,她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這三年來,康弘連一封書信都沒有。她知道三年之期已到,她都已經18歲了。在當時那個年代,已經算是大齡,父親一定會逼著她嫁人。
這天,喬家來了個媒婆,他對喬品說:“喬老爺,有個江西富商看上了喬小姐。他三十五歲,去年不幸喪偶,想找個小老婆。雖然說他年紀比較大,但是條件很好,家資億萬。”
喬品一聽就犯愁了,他女兒待字閨中,對方不僅年紀大,還是喪偶。他當場拒絕。這媒婆又說道:“喬老爺,您先彆著急呀,我話還沒說完呢。這位老闆說了,如果您願意,他就給您2000兩銀子。您意下如何呀?”
喬品表情凝重,雖然說他們家比較有錢,但那是和普通老百姓相比。要說真正的大戶,他也比不上。2000兩銀子確實太多了,可以將喬家提升一個檔次。要說不動心,那是假的。他把心狠了狠,一咬牙就答應了,說只要銀子到手,他立馬安排婚事。媒婆拱手道喜,然後起身告辭。
過了兩天,就有幾名家丁模樣的人,抬了幾口箱子,來到了喬家的門口。在他們身後,有個人騎著一匹棗紅馬,他全身都是綾羅綢緞,一看就是有錢人。但是這人的相貌卻不敢恭維,他看起來比較粗獷,並且還留著絡腮鬍。
絡腮鬍下馬行禮,然後自報姓名江羽,家住江西南昌。他絲毫不拘小節,稱喬品為喬老爺。介紹完畢,他當眾就讓家丁開啟箱子。箱子裡面除了銀子之外,還有很多古玩玉器。喬品一看,乖乖,這可不得了,這裡面的東西少說值五六千兩。
喬品將禮物收下,就對絡腮鬍說,明天就安排他們成親。絡腮鬍說道:“喬老爺,可否讓我先見一下令愛?”喬品微微一笑,心想:這傢伙也太心急了。早晚都是他的人,讓他先見見吧。於是,他就對僕人說:“帶江公子去見小姐。”
喬煙雨此時哭得梨花帶雨,突然見僕人把絡腮鬍帶去,她更是號啕大哭。絡腮鬍輕輕說道:“小姐,請借一步說話。”喬煙雨呆呆地看著他,絡腮鬍給了她一個眼色。她立即轉到了門背後,絡腮鬍遞給她一個紙條,然後就走了。
到了第二天,絡腮鬍帶人來迎親,喬煙雨十分配合。絡腮鬍今天是坐的轎子,等轎伕把門開啟,卻見他沒有穿喜服。眾人就覺得很奇怪,不是迎親嗎?怎麼不穿新郎裝呢?圍觀的人議論紛紛。
沒過一會兒,就來了一匹高頭大馬,馬背上有一位公子。他身穿喜服,下馬行禮,稱喬品為岳父。喬品仔細一看,他立馬就驚呆了,這不是康弘嗎?怎麼會是他?難道和女兒成親的不是絡腮鬍?隨即他就想到,不管新郎是誰,這銀子都收了,就這麼著吧。
婚禮現場十分熱鬧,老百姓覺得奇怪,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就把康家圍得水洩不通。康弘表現得十分大氣,他對眾人說道:“感謝各位父老鄉親,今天是我康弘的大喜日子,稍後在下略備酒宴,還請大家開懷暢飲。再次感謝大家的捧場!”老百姓一聽,頓時歡呼。大家都說,康公子氣度不凡,將來必成大器。
待婚禮完畢,康弘就把事情的原委告訴了喬煙雨。在三年前,他去參加鄉試。當時,他心裡沒底,怕萬一科考落榜,實在是沒有勇氣向家人告別。沒想到,他發揮得非常好,竟然以鄉試第一名的成績被錄為舉人。第二年,他去參加殿試,結果落榜了。直到第三年,他才考中進士。等了兩個月,朝廷就給他安排了官職,是鞏昌府西和縣知縣。他曾派人打聽過,知道喬煙雨還在守孝,所以就準備在她孝期結束回來娶她。
本來他可以光明正大地迎娶喬煙雨,但是想到岳父以前的種種行為,他就十分氣憤。所以想出了一個計策,戲弄於他。他怕喬煙雨做傻事,就特地安排絡腮鬍遞了一個紙條給她。至於那些銀子和古玩字畫,只有表面上的是真的,其餘都是假的。即便如此,當作聘禮也是綽綽有餘。絡腮鬍的真實身份,其實是一名衙役。
過了幾天,康弘就和喬煙雨去了西和縣,小日子過得甜蜜美滿。他辦案能力極為突出,為老百姓辦了很多實事。他特別痛恨盜匪,只要抓住一定嚴辦,也算是為父親報仇了。後來,由於政績突出,他多次得到升遷,最後官至刑部左侍郎。
不久後,喬品就發現了箱子裡的秘密。想想過去他對康弘的態度,他就羞愧難當,也不怪人家戲弄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