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會每個村都有,或大或小而已,佔據一個山頭的廟,供的佛大,相對熱鬧,是幾個村子共同趕的廟會。各村的廟會,相對較小,供的佛也少,只有自己村裡人過,熱鬧相比山頭的廟,差出好幾個級別。
村裡的廟,佔據了一個山頭。山不高,海拔不過300米,廟也不大,長不過五丈,寬不過一丈,結構是典型的關中農村90年代初興起的預製樓板平頂,紅磚築砌,白灰抹面,據說為了表示虔誠,建廟用的每一塊轉,每一個物件,都是信徒們一步步背上山的。山是沒有平路的,一條羊腸小道,起起伏伏的直通山頂,隨路散落滿滿的小石子。雨水好的年景,路,其實就是雜草叢生的一條履帶。可想而知,信仰的力量是多麼堅固,硬生生的把無處寄掛的奢望,做成了偉業。
廟裡供了三座佛像,具體何方神聖叫不出名字,只知道中間的一尊保平安,左側一尊管送子,右側一尊管發財。
廟會一年過一次。我們村的廟會,是農曆七月七,七夕節當日,為什麼選這個日子,久遠到無可追溯。不過那時的七夕,遠沒有現在這麼浪漫豐富,也沒有那麼令男女糟心的事,最多不過看看天上的星星,找找牛郎星和織女星的位置,望望天河,祝福祝福他們,數落數落王母的無情。
廟裡沒有和尚,也沒有常住的信徒,大多時間都是掛著一把生鏽的鐵鎖,孤零零的坐落在山頂,風也雨也,廟門前散落著被雨水沖洗的黃麻紙殘角和灰跡,滲入土中,說不出的淒涼。廟門也是時常虛掩著,透過門縫,昏暗中落滿灰塵的佛像,更生一種恐懼。
七月七日前夕,代管的神婆才會組織一幫信徒,對寺廟進行大掃除,開始禮佛,這時的信仰,才算是信仰吧。
小的時候,每年廟會基本都去,每年都能趕上得益於我們還在暑假,日子也選的好。平日裡實在沒有什麼可以娛樂的場所,不是和小夥伴打鬧,就是和黃土地打鬧,難得有這麼一次盛會,怎肯錯過。
參加廟會的基本分為三類人,各有目的,一類是稍上年紀的婦女、老太太,是虔誠的信徒,每個人挎著個小籃子,裝上貢品,麻紙,是真正帶著虔誠和心願去趕廟會拜神的人。另一群是少壯的外鄉人,是去借著佛光普照生財的生意人,旮旯角角的支起攤位,不用擔心城管攆趕,也不用繳納攤位費,從早到晚,吆喝著平時難見的各種水果,各種小玩意等等。最後是佔據人群大多數的跟我一般大或更大的孩子,四五個相約,帶上從父母那裡潑皮打滾討來的幾塊錢,四面八方的湧來。除了買吃的、買玩的,更多的目的,則是期望著遇到心心念的小夥伴,那個他或她。拜不拜佛不重要,我們硬生生讓把廟會逛成了集市,管他神仙發不發怒,責不責怪,能吃上輕易吃不上的水果,見上那想見的人兒,誰還顧得了天怒神怨。
記憶中,高考完曾拜過一次,學著大人的姿勢,三拜一跪再三拜,許了功名,成與不成,也沒指望,算是對美好生活的一種嚮往吧。
村裡的廟會,每年都有,從沒有因為我們的遠走而停歇,只不過現在的情景,早已沒有了那時的情懷和熱鬧,多的,更是幾分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