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4年5月30日毛澤東和周恩來握手,這是倆位偉人最後一張合影。
近些年來,隨著網路的發達,又不斷流傳起一首毛主席晚年寫給周總理的詩詞,各自標註的標題略有不同,分別有《訴衷情·贈周恩來同志》《訴衷情·贈周恩來》《訴衷情·贈恩來》《訴衷情·江山》等,甚至還有標註為並不存在的詞牌如《訴衷腸·贈周恩來》。不過,所引詞的內容則都相同,如下:
當年忠貞為國酬,何曾怕斷頭?
如今天下紅遍,江山靠誰守?
業未就,身軀倦,鬢已秋。
你我之輩,忍將夙願,付與東流?
對該詞,有的說作於1974年,有的說作於1975年,還煞有其事地進行了賞析:
這首詩是毛主席去世前一年,82歲時寫給周總理的。當時,毛主席身體不好,疾病纏身,周總理也身患癌症,亦在重病中。毛主席已經預感到,革命將發生曲折,他和周總理等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夙願將要“付與東流”。他問自己,也問周總理,社會主義的紅色江山究竟“靠誰守”?這首詞,字數雖然不多,但情感真摯,讀來滄桑心碎,令人潸然淚下。
為此,筆者查閱了公開出版的各個版本的毛澤東詩詞選集,都並沒有發現這首詞。又仔細翻閱了《毛澤東年譜》,其中也並無對此詞的記載。年譜裡有記載的毛澤東寫的最後一首原創詩詞是《七律·讀<封建論>呈郭老》,見下圖。另,年譜裡還記道:(1973年)冬,(毛澤東)囑護士長吳旭君把自己的全部詩詞用毛筆謄抄了一遍,並親自校改。
在這之後,年譜裡再沒有過毛澤東原創詩詞的記錄(有改動古人詩詞的)。
其實,只要有些舊體詩詞的學識,就不難判斷出那首《訴衷情》的真偽。眾所周知,毛主席的國學功底是很深厚的,這詞不但平仄不合規,還存在出韻,怎麼會在一闋詞中出現那麼低階的格律錯誤呢?
檢驗結果如上圖所示,標紫紅處表示用韻有誤,標紅處表示平仄有誤。工於舊體詩詞的毛主席是不會如此填詞的。偶爾有用韻不合常規的像《蝶戀花·答李淑一》,詞中“舞、虎、雨”這三個韻腳字跟上文的“柳、九、有、酒、袖”不同韻,毛主席就作了自注加以說明:“上下兩韻,不可改,只得仍之。”這就是“不以詞害意”下的特殊情況了,並非老人家不通詞律。而上面的《訴衷情》,顯然不是如此情況,可以判定為偽作。
另外,還有一首流傳廣度和強度不及《訴衷情》的毛澤東悼念周恩來的詞,題為《憶秦娥•悼念周恩來同志》(1976年1月)
山河咽,拭淚無語心欲裂。
心欲裂,頓摧棟樑,痛失人傑。
江山如畫憶丹心,宏圖遺願永不滅。
永不滅,新苗茁壯,勢與天接。
對該詞,網上也不乏煞有其事進行解析的:
其實,這種偽作早在網路時代之前就流傳於民間了。翻譯家許淵衝在所著《逝水年華》提到,他曾就傳說中毛澤東寫給周恩來的兩詞《憶秦娥》和《卜算子》真偽請教錢鍾書,錢先生回信說:“所示兩篇,均非真筆;平仄不合詞律,即可知必出於生手學作。”
格律檢驗結果如上圖所示,標紫紅處表示用韻有誤,標紅處表示平仄有誤。而毛的年譜裡也沒有相關記載。由此可見,錢鍾書所言不虛,這首所謂的《憶秦娥》同樣是偽作無疑。也許,偽作者想表達的情懷可憫,但假的就是假的,毛周的情義載諸史冊彪炳千秋,實則無須偽作的詩詞來佐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