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民族的歷史上都出現過一些對社會進步,對民族繁榮昌盛做出卓越貢獻的英雄人物,受到人民的高度崇敬與歌頌。在匈奴族的歷史上,除冒頓之外,就要數呼韓邪了。而呼韓邪單于一生的活動,卻與郡治包頭市的漢五原郡,結下了不解之緣。
五單于爭立
強盛一時的匈奴單于國,經過漢武帝連續打擊後,實力大大削弱,加上自然災害的侵襲,統治集團的內部矛盾日益加劇。到漢宣帝(公元前73一前49年)時,更出現了"五單于爭立"的事件。
呼韓邪單于名稽候珊(音山),是匈奴冒頓單于第六代孫虛閭權渠單于的兒子。虛閭權渠單于於公元前60年(神爵二年)去世,本應由稽候珊繼立,但卻被右賢王搶去單于寶座。稽侯珊逃到左部,依靠左部貴人的兵力,擊敗了右賢王,自立為呼韓邪單于。
匈奴經過這一變亂之後,各部首領紛紛自立為單于。日逐王薄胥堂自立為屠耆單于,西方的呼揭王自立為呼揭單于,東部的右薁鞬(音鬱健)王自立為車犁單于,烏藉都尉亦自立為烏藉單于。五單于之間,互相攻殺,有的兵敗自殺了,有的被迫出逃了,匈奴內部大亂。待到呼韓邪單于重新回到單于庭時,匈奴人口大大減少,僅剩下幾萬人。
在這一極端困難的時刻,不意休旬王又在右地自立為閏振單于,呼韓邪之兄左賢王呼屠吾斯,亦在東面自立為郅支骨都侯單于。郅支單于派兵攻殺閏振單于,又進攻呼韓邪單于。呼韓邪猝不及防,戰敗,被迫離開單于庭。
留守光祿塞
是坐以待斃,還是歸順漢王朝,是可供呼韓邪單于當時選擇的兩條道路。部落內部貴族之間,展開了激烈的爭論。一方堅決不同意歸順,認為這是亂了先王之制,會遭到臣屬於匈奴的各少數民族的恥笑,再也不能雄長北方了。另一方認為應分辨強弱變化的形勢。現在漢朝強盛,匈奴日益衰弱,若不歸順漢朝,必然遭到漢軍和郅支單于的南北夾攻,走向滅亡。所以,歸順漢朝,才是唯一的生路。呼韓邪單于採納了後一派的意見,率領部眾,南下款塞。塞即五原塞,在今達茂聯合旗西河鄉什拉文格古城⑴。公元前53年(宣帝甘露元年)春,呼韓邪又遣他的兒子銖婁渠堂到長安入侍皇帝。冬天,又遣弟左賢王來京朝賀⑵。第二年(公元前52年)冬,又親自到五原塞向五原郡官吏表示,願奉上國家珍寶,於明年正月到京都朝見天子。
公元前51年(甘露三年)春正月,呼韓邪單于來到五原郡,並從這裡到長安。漢派遣車騎都尉韓昌迎接,發通行於他將經過的七個郡,保證士兵往來通行無阻⑶。這七郡是:五原、朔方、西河、上郡、北地、馮翊,包括長安。這正是秦直道所經之郡,所以呼韓邪單于無疑是經五原郡從直道南下去長安的,沿途所經的七郡,每郡都發"二千騎為陳道上",既為保衛,亦以示優寵。正月,漢宣帝"幸甘泉宮"(秦林光宮,漢更名甘泉宮,在今陝西淳化縣北),等待呼韓邪單于的朝見。呼韓邪到甘泉宮後,漢宜帝以特殊的禮遇來接待他,位置在諸候王之上,拜見時稱藩臣而不報名宇,賞賜他大量珍貴的禮物,如冠帶、衣裳、刀劍、弓矢、車馬、黃金璽、錦繡、雜帛、絮等。行禮完畢,由使者導引單于先行,南下長安。在經過渭河橋時,數萬漢民及諸蠻夷君長王侯夾道歡迎。宣帝登上渭河橋時,高呼萬歲之聲不絕。呼韓邪單于在長安住了一個多月,臨歸國前,向宣帝請求"願留居幕南光祿塞下(今達茂旗百靈廟鎮西南林場古城),有急,保漢受降城"⑸。漢受降城,當在今烏拉特後旗烏力吉蘇木巴音努如一帶⑹。宣帝允准了他的請求,派遣長樂衛尉高昌侯董忠、車騎都尉韓昌帶一萬六千騎兵,又徵發邊郡士馬上千,護送呼韓邪出朔方雞鹿塞(今烏拉特後旗狼山哈隆格乃山口)。井命令董忠等駐紮在朔方郡、五原郡的邊塞上,保衛單于,誅討不服從者。還讓邊郡轉運糧食,乾飯(指炒米之類食品)。前後達三萬四千斛(一斛約相當於今30公斤),以供給呼韓邪部眾。
公元前49年(黃龍元年),漢元帝繼位,呼韓邪單于要求再次入朝朝見天子。漢朝禮遇仍然像上次一樣,又贈送給豐厚珍貴物品。這次往返的路線,可能走的都是直道,從五原郡出入,因為當時呼韓邪單于的牙帳設在光祿塞。後來,草原遭受災害,漢朝讓五原郡、雲中郡兩郡調撥給糧食二萬斛(約合60萬公斤),以賑濟匈奴災民。
呼韓邪單于因得到漢朝的支援,戰勝了天災,避免了郅支單于的襲擊,數年之間。生產發展,人口大增,在他所統轄的地區,出現了一派興旺的景象。可是,內蒙古西部高原畢竟土地狹窄,可供遊牧民族狩獵的禽獸不多,加以郅支單于已西遷至堅昆(今新疆和哈薩克的伊犁河流域)去居住,呼韓邪單于的實力亦足以自保,於是便請求北返單于庭。
北歸前,在諾真水(今達茂旗艾不蓋河)東山上,呼韓邪單于與漢車騎都尉韓昌、光祿大夫張猛等共飲白馬血為盟·盟約說:"自今以來,漢與匈奴合為一家,,世世毋得相詐相攻。……令其世世子孫盡如盟"⑺。
嚴守盟約
呼韓邪單于返回漠北後,嚴守盟約,各部逐漸歸附於他,內部安定,人口急劇增長,牲畜飛速發展,社會向前邁出很大一步。
郅支單于率領隊伍西去後,擊敗了烏孫、烏揭、堅昆、丁零等民族。後來,康居王(今哈薩克錫爾河一帶)與郅支單于相約,合兵擊烏孫(今新疆烏魯木齊以西至哈薩克伊塞克湖一帶)⑻。郅支引兵西行,途中天氣驟冷,凍死不少,只剩下三千人,被漢朝護西域都尉甘延壽及副校尉陳湯趁機殺死了。
郅支既誅,呼韓邪又喜又懼,他上書說:"常願謁見天子"。公元前33年(元帝竟寧元年)春正月,入朝朝見,他表示願意當漢朝女婿,與漢進一步親近。元帝遂以後宮女子王嬙(字昭君)許配給他為妻。
呼邪韓單于又上書,表示願意為漢朝守衛邊境,並世世代代傳下去。漢朝本著"安不忘危"的精神,婉言謝絕了他的請求。
過了兩年,呼韓邪單于便去世了。在他彌留之際,還諄諄告誡子孫,要遵守他與漢的盟約,以報天子厚恩。
呼韓邪單于拯救了匈奴民族,開創了我國北方少數民族政權接受中原中央政權領導的先例,保證了匈奴族的生存與安全,受到其子孫深深的崇敬。為塞北與中原的統一鋪上了第一塊基石。
昭君出塞
"昭君和親"、"昭君出塞",在我國曆史上廣為流傳。昭君墓多處出現,詩歌吟詠有上千首,民間傳說甚多,不少小說、戲劇、曲藝等,皆以此為主題,不斷譜以新篇,電視劇也搬上熒光屏。傳說中的王昭君是美麗感人的,實際生活中的王昭君更是可歌可泣的。
王昭君名嬙,是元帝時宮女,南郡秭歸(今湖北省秭歸縣)人,以"良家子"被選入宮。昭君出塞,是出的哪一個塞?所走的是哪一條路線?史籍沒有明確記載。根據《漢書》中記載的漢匈使臣和單于往來所走的道路判斷,當是走太原再轉中道北去。這是漢匈之間交往的大道。因昭君出塞時,扈從、輜重、車輛甚多,只有走中道,沿途迎送供應才方便而有保障,包頭郊區麻池古城附近漢墓中曾多次出土"單于和親"、"單于天降"、"長樂未央"、"四夷盡服"、"千秋萬歲"等瓦當。考古工作者斷為西漢中晚期書體,時代與昭君出塞時間相吻合⑼。
昭君出塞是她自"請掖庭令(皇帝嬪妃所居之地稱掖庭,令是管理掖庭的長官)求行的",也就是說是出於自願。據說是由於"入宮數歲,不得見御,積悲怨"。她本為良家女子,被迫選入後宮,得不到皇帝的恩寵,自然有自己的憂愁和痛苦。不過反過來說,縱使獲得皇帝恩寵,也只不過是皇帝手中的一個玩物而已。有上述想法,對於一個宮女來說是十分自然的。據載,在朝廷舉行的歡送呼韓邪儀式上,昭君舉止從容,態度大方,容貌豐美,服飾漂亮,使漢宮為之增光、生色,她顧影徘徊,使左右為之肅然起敬。皇帝見她後,為之動容,想把她留下來,但已應允了呼韓邪,難於失信,只好讓她隨韓邪單于出塞⑽。呼韓邪十分高興,封昭君為"寧胡閼氏"(意思是昭君做閼氏,匈奴部族安寧)。昭君還具有促進漢匈友誼的遠見卓識。她出嫁後,積極輔助呼韓邪單于為漢匈和好竭盡全力,影響及於自己子孫後代,使邊塞安寧達數大年。她的豐功偉績,為後世敬仰。"寧胡閼氏"的封號,她是當之無愧的。
昭君出嫁兩年後,生一子(名伊屠知牙師,後為右日逐王),呼韓邪單于便去世。臨死前,與她的眾閼氏商量後事,都認為匈奴內亂十餘年,不絕如發,多賴漢朝的鼎力扶持,才得以轉危為安。單于的位子,應依次傳給諸子⑾。復株累若鞮單于繼位後,要求娶昭君為妻,漢成帝敕令昭君遵從匈奴習俗,昭君於是為復株累若鞮單于閼氏,並生二女。長名雲,後嫁給右骨都侯須卜當,故稱須卜居次(居次為匈奴語公主之意),小女嫁給當於氏,故稱當於居次。
自復株累若鞮單于之後,凡匈奴新單于繼位,都遣子入侍,派名王奉獻,甚或親自入朝,先後入朝的有復株累若鞮單子、烏珠留單于。烏珠留單于時,烏孫入匈奴西界寇盜人畜,被殺略一千多人,還讓遣送質子。烏珠留單于將此事上報朝廷後,哀帝讓其退還質子,單于立即從命。西域車師國和去胡來國國王和人民,亡降匈奴,單于上書報告,漢使者責令單于退還。單于服從詔令。⑿
後來王莽當政,恣意妄為,如把"匈奴單于"之號被稱為"降奴服於",索回宣帝時賜給呼韓邪單于的金質"匈奴單于璽",更換成新"匈奴單于章",無理干涉匈奴內部事務等。
王莽還遣十二大將,募兵三十萬,企圖透過武力,出塞窮追匈奴,劃分匈奴為十五部,強立呼韓邪單于的子孫十五人俱為單于。又派人招誘呼韓邪子入塞,脅封為單于。
此時,王昭君女婿右骨都侯須卜當為匈奴執政大臣,與其妻雲皆欲與中國和親,試圖設法挽救這一瀕於破裂的局面,乃於烏珠留単於死後,擁立左犁汙王鹹為烏累單于,勸他與王莽和親。當時,漢匈雙方交涉,大多是透過昭君的家族關係來進行的。如和親候王歙(昭君兄子),弟王颯,多次被任命為出使匈奴使節。匈奴單于亦派遣昭君子云,當子奢等與漢朝聯絡。但王莽復欺詐單于,貶"匈奴"為"恭奴","單于"為"善於";又誘須卜當與雲入塞,強押至長安,拜為單于(後死在長安)。盡幹破壞雙方關係的蠢事。
昭君卒年不詳,但從上述一系列史實可知,昭君和親後,不僅她本人,就是她的後代女兒、女婿、外孫都堅持漢匈奴和好,並進行了許多努力。這無疑是難能可貴的。
資料來源:《包頭史話》(中共包頭市委宣傳部 編;主編:李紹欽),1994年7月。黃翔整理於2021年1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