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籍兵團中國兵(二十二)
軍中同袍-二
馬努江也是我的一個好朋友,而且他也是個極其厚道的亞美尼亞人,原來在俄羅斯的一個監獄裡面當差,就是獄卒,但他身體極為強壯,渾身都是肉,力大無比,因為是業餘舉重運動員。有一次我在街頭髮現有個時裝商店也叫馬努江,然後我對他說你家在法國有個時裝店,他說知道,名字確實同他的一模一樣,因為創辦者也是亞美尼亞人。他告訴我這種名字字尾發音像江或良的是典型的亞美尼亞名字,比如作曲家哈恰圖良就是亞美尼亞人。就是那位揮著馬刀的前蘇聯作曲家?怪不得他的樂曲旋律那麼有特色,按照流行話語可以歸納到最炫民族風的音樂類別了,正所謂最民族的就是最世界的。
再回到馬努江,人有一長就會也有一短,他身體強壯孔武有力,但跑步卻是弱項,可是外籍兵團幾乎每天早上都要出操,這個壯漢子則每日受到煎熬。好在他為人厚道心態也平和,跟著大部隊跑步永遠是殿後。記得有一次我們被部隊強迫參加馬賽的半馬拉松比賽,他在後面慢慢悠悠地跑步,用我使用的三倍時間勝利抵達終點,得到的獎勵同我一樣,每人都有一張賽跑途中的照片。
在蓋亞那炮隊時,一次培訓新人學習打炮,我因為剛剛完成廚師培訓,所以就被任命為野外廚師,在我們連一個野外營地給20來號人做飯,就是搭個草棚子給爐灶避雨,還好是燒煤氣罐,馬努江是我的助手。一次我烙了幾張餅,馬怒江說跟他在家裡吃到的一樣,我說你是我們的新疆人,你會動脖嗎?於是我給他做出了一個新疆舞蹈中扭動脖子的動作,結果他也會,民族和諧多快樂。
開始我還以為亞美尼亞是中亞一個穆斯林國家,後來才知道,他們竟然是中亞唯一的一個基督教民族,在沙皇的長期統治下也依然倔強生存不改信仰,連東正教都不信,宗教情節也是冥頑不化的心態,而且亞美尼亞還建立了第一個基督教單一宗教的國家,所以被視為是基督教歷史上的一盞明燈。 據說亞美尼亞曆史上同中國還極富淵源,他們歷史上的馬米科尼楊家族是來自中國馬姓的後代,是三國時期五虎上將西涼馬超的親眷或後人,可能是東漢時期逃亡到了亞美尼亞,然後在亞美尼亞曆史上扮演過重要角色,其中瓦爾丹馬米科尼楊是亞美尼亞曆史上著名的英雄人物。
馬努江性格憨厚,而且我從來沒有見過他喝醉過,可能他身體太好了,喝多少都不醉。他也是我的好朋友米丘克的最好的朋友,一次馬怒江同我在一起時聽說米丘克同人打架把頭打破了,馬努江立刻跟我說兇手別想完整的退役,然後我倆到醫務所去看米丘克,米丘克說他沒有打架,是拉架被誤傷了,還說他以後再也不管拉架了,因為在老家他就因為哥哥打架他拉架被誤傷過,可憐的倒黴鬼。
說到部隊的打架,讓我想起蓋亞那軍營宿舍裡面的一場惡鬥。我們炮隊一個身體強壯的塔希提人喝多了,同另外一個波蘭人開戰,我們在蓋亞那的標準配置是每個人都有一把進山用的大砍刀,當天喝多了的塔希提人已經抄起了大砍刀,他身邊一位拉架的戰友立刻死死抱住了他的雙臂,僵持當中,一位在法國長大的柬埔寨人抄起一把金屬凳子,從背後狠砸了塔希提人的腦殼,當即把他砸暈過去。這是一個軍營裡特別常見的砸頭動作。要說老外真是扛打,第二天塔希提人醒來跟沒事一樣,對砸他狗頭的柬埔寨人也毫不忌恨。
這個柬埔寨人叫桑溫,很小就來到法國,他對自己的身世從來不說半點,只說過他來當兵前在法國一個製藥廠工作過,看來是有故事的人,而且根本不會柬埔寨話,除了長相外言談舉止同法國人一樣,到了蓋亞那最上心的就是吸毒,所以曾經為此做過40天的大牢。
另外一場砍刀惡鬥同我們宿舍無關,但卻在軍營裡傳為美談。是一名一等兵同一名下士長打架,一等兵用砍刀把對方一頓亂砍,結果有一刀卡在了對方的髕骨裡面拔不出來,其他人才把架拉開,然後有知道那位下士長人品的都說他是罪有應得,惡有惡報。
馬努江還有一次借放假的機會去比利時的北約總部探班,目的是要加入美國海軍陸戰隊。因為我們有聽說在第一次海灣戰爭時,美軍並未想到戰爭打得比預期順利很多,原來預想是會有相當高的傷亡率的,所以招募了許多外國兵,主要是拉美兵,條件是戰爭結束後就給美國籍。當初沒有料到戰爭會非常順利取勝的拉美人去當兵,許多人是有腦袋拴在褲腰帶上的感覺。
馬努江則是懷揣美國夢,到北約總部要求加入美國海軍陸戰隊,結果北約總部不僅把他仔細盤問,還留下記錄,並通報給了外籍兵團。放假回來後他被要求軍裝筆挺的去面見連長,連長則對他一頓呵斥,甚至說他是蘇聯的間諜,馬努江委屈地表示不是間諜。還好這次在連長那裡過堂只是一番訓斥,然後沒有任何處分。但影響到了馬努江申請法國國籍,所以他在五年服役期間雖然申請了入籍,卻被部隊拒絕把入籍申請材料送報法國外交部。
後來從新聞報道上看,外籍兵團對獲得法國籍的外國士兵的授籍儀式也越來越重視,現在不僅有部隊首長出席,還要請當地市政府的負責人,就是市長代表國家,把入籍檔案頒發給入籍者。我們當時在部隊的外國人入籍還遠遠沒有這麼複雜。我是退伍前同另外一個保加利亞人同時獲得入籍,於是我們所在的連隊要求我們兩人各買一箱啤酒讓大夥喝,然後廳裡最大的官把入籍檔案遞給我,一張時任法國總統希拉剋簽署的入籍檔案,他還開玩笑說,保加利亞人把菲利波夫改名為飛利浦,你為什麼不改成一個法國名字?我只能說,中國人的臉換不成法國芯。
約翰·塞巴斯蒂安·巴赫,波蘭人,他當兵時的故事值得一提。他家族的姓氏是巴赫,同德國音樂家巴赫一樣。由於歷史地緣的原因,波蘭同德國的邊界並不十分清晰。像天文學家哥白尼是波蘭人,但納粹德國猖狂時期,德國就蠻橫的說哥白尼是德國人。不過哥白尼生活的時代,波蘭是在普魯士的統治下,但普魯士的擴張並不能說明哥白尼就必須是德國人,就如同元朝是蒙古人在中國建立的政權,中國人並不是蒙古人。不過哥白尼的母親是西里西亞人後裔,就是德國詩人海涅寫的《西里西亞紡紗工人》的那個西里西亞,曾經是同魯爾齊名的一個工業大區,所以哥白尼母親講德語,哥白尼本人則應該是在波蘭語和德語的雙語家庭長大,據說他的義大利語也同樣好,因為他在義大利博洛尼亞大學學習過法律,而他一生的作品基本上都是用拉丁語寫就。
還有波蘭團結工會的發祥地格但斯克,從名字上就聽得出來是德國的。不過是斯大林要了波蘭一塊地,再讓波蘭佔了格但斯克。巴赫來當兵時,徵兵問話的軍官是個美國人,一個非常令人尊敬的越戰老兵,他首先問巴赫的名字,聽到同德國音樂家同姓後他開玩笑的說,你別是也叫約翰塞巴斯蒂安吧,巴赫說正是,越戰老兵當即開懷大笑,盜版材料到處有。巴赫的父親是波蘭人,母親是希臘人,所以他沒有許多波蘭人顯著的滿嘴粗話的習氣。他個頭很小,但手腳相當靈活,還能下腰劈跨一字馬。不過他最不願意被法國人叫巴士,因為巴赫的字母寫法在法語裡發音是可以念做巴士的,是帳篷布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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