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真,在烏石山房讀書,來往要經過一條街巷。
一次,有一個素服淡妝的女子,倚著一家的門,露出半個臉說:“慢點走,郎君是誰家的?”林子真非常吃驚,一下語遲,倉猝之間不知該說些什麼好,過路的人紛紛走來,林子真只用目光示意就過去了。林子真用目光示意書童,書童心裡知道主人讓自己幹什麼,就記住了女子的住處。
回家後,林子真派書童去問候女子。書童打聽鄰居老太太,知道這個女子名叫張璧娘。
張璧娘,本是良家少女,出嫁後半年,丈夫就死了。璧娘長得十分嬌好,美麗動人。鄉里的少年聽說璧娘新寡,爭著送來聘禮,璧娘都沒有接受。在門偷看到林子真,璧娘心中喜歡,但是擔心找不到合適的見面機會。張璧娘住處的後面就是山,轉過山走幾十步就是林子真讀書的地方。璧娘希望在明天踏青時同林子真相會。
第二天,攜酒春遊的人很多很多。張壁娘一出門,正碰上出去春遊的人們。人們一見到璧娘,就走過來看她,林子真也混在他們當中。璧娘同林子真各自避嫌,沒說一句話就回去了。林子真到家後悶悶不樂,就寫了一首詩:
秋波頻送瞥君郎,脈脈低迴暗斷腸。
只為旁人羞不語,縞衣飄渺但聞香。
張璧娘住處梳妝檯上,有一個小閣,小閣靠著山腳,非常秘密。一開始,林子真派書童來見璧娘,璧娘就把他藏在那裡。當晚璧娘派侍女領著林子真藏到那個二層閣中,夜深的時候,張璧娘提著燈來到閣內,與林子真共享長夜之歡。天快亮時,林子真從山腳下走出。這樣過了好幾個月。張璧娘有時也到林子真讀書的山房中去,兩人歡歡愛愛,高興極了。不久,林家搬往臨汀,住進官署。臨別的晚上,林子真沒有告訴張璧娘,只是同璧娘暢飲歡樂。第二天,林子真就登車而去。
時間長了,張璧娘才知道林子真已經遠去,心中空落落的,又因林子真走時一句告別的話都沒說,輕率背棄自己的盛情,又悔又恨,得了重病。璧娘寫詩一首寄給林子真:
黃消鵝子翠消鴉,簟拂層波帳九華。
裙制褪來腰束素,釧金松盡臂纏紗。
床前弱態眠新柳,枕上回鬟壓落花。
不信登牆人似玉,斷腸空盼君入家。
林子真見詩後,知道張璧娘病了,但也只能每日流淚而已。後來,林子真找了個去張璧娘那裡的人,帶上書信問候璧娘,並且約定了與璧娘見面的時間。而此時,張璧娘已在幾天之前死掉了。去的人回來後,告訴了林子真,林子真失聲大哭,幾乎承受不了這樣的打擊。事後,林子真寫下兩首悼亡詩:
有客何來自越城,聞君去伴董雙成。
相期總在瑤池會,不向人間哭一聲。
潘岳何須賦悼亡,人間無驗返魂香。
更憐三載窮途淚,猶灑秋風一萬行
第二年,林子真從臨汀回到閩城,到張璧孃的住處探望,只見梳妝樓上塵網處處,燕子鳴叫,不見故人。張璧娘被埋在城西郊。林子真心中傷感,不再到原來的地方讀書,寫詩一首悼念壁娘:
落梅到地夜無聲,簾掛空階碎月明。
徒倚朱闌人不見,雙懸清淚聽更寒。
梅花歷落奈愁何,夢裡朱樓掩淚過。
記得去年今夜月,美人吹入笛聲多。
壁娘精通音律。最善於吹簫。璧娘曾倚梅樹吹簫,所以林子真在詩中提到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