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葬崗其實就是一條山衝加個山卡。於我而言,亂葬崗雖讓人很恐懼,但我還是壯著膽子能走過去的。
因為,我跟師傅學過劍術,並且,我那把劍並非普通之劍而是能遇妖殺妖,遇鬼砍鬼的桃木寶劍,上醮有狗血且開過光的。這把劍是師傅親自為我製作,且配有一個漂亮的劍鞘。但就是不知真假,他說是這麼說的。
不過,我並不會捉鬼和驅鬼。老爸不允許我跟師傅法術,只允許學武術,他說學法術妨礙前程和後人。
由於我酷愛習武,道長師傅還幫我用楠竹做作了一把硬弓,弓弦是媽媽幫我弄來的牛筋,射程約有一百米,師傅還幫我精工製作了五支羽箭。我是邊放牛邊練箭術。
不過,我媽媽並不喜歡我去學武練箭什麼的,她只希望我安份守紀,好好的唸書將來可出人頭地。但我生來桀驁不馴也非常叛逆,並不特別愛讀書。我感覺到媽媽並不喜歡我而是喜歡妹妹些,有新衣服和好吃的全給了妹妹。
也難怪,我不是她親生的,而妹妹則是她親生的,視若掌上明珠。媽媽很少打罵妹妹,但她對於我的叛逆絕不容情,竹條狠狠的抽在我身上,她從不心疼。她關心的是你學習成績,如若成績不及格,不但會被臭罵,還有可能……好在外婆和老爸保護我。
我爸爸是個好人,從不打罵我,有什麼好吃的零食,跟妹妹亦是一人一半。過年的壓歲錢我拿多少妹妹也拿多少。爸爸從沒把我當外人看。
媽媽素來膽小如鼠,怕蛇怕鬼,卻脾氣大得嚇死人,一家人全得聽她的發號施令。
家裡打豬草和看水牛媽媽全安排我去做,她說妹妹現在還小,啥事都做不了……
有天放學回到家,我不敢將數學打50分的試卷交給媽媽簽字。她叫我早點吃飯,不用去打豬草了,在家帶好妹妹。她說爸爸去嶺後一個很遠的地方拉兩百斤穀子去了,她等下去請一個大人到亂葬崗那條山衝去接他,幫他用繩子拉車。
亂葬崗上葬著很多的墳,有喝農藥死,有吊頸水淹死的……死者有小孩,年青的年紀大的。這條山衝有一里多路長,杳無人煙。要翻過那座山崗,再走一程下坡路方有人家。因為這裡墳多,流傳著很多鬼的故事……。爸爸回家走這條路是最近的。
趁著媽媽外出當口,我告訴妹妹,我接爸爸去了,她不要再請別人去了。我覺得我不用功補過,媽媽肯定會大怒的。也別怪我沒努力,這次全區會考,我班數學沒有一人及格。
匆匆吃過晚飯,收拾好行當便出發了。
走了一程,天已經黑了,今晚有點朦朧月色。山衝裡有座水庫,一條蜿蜒曲折的小路沿著水庫直至衝尾再翻過山嶺。
山的兩邊黑壓壓的長著一排排樹木,偶爾能看到一些墳墓。山風吹拂,樹葉發出一陣陣低吟聲。
身後總有一些蟲鳴和一些莫名的怪異聲響。走夜路不要返頭看後,我年紀雖小,但師傅他講過。
哦——哇,一聲長長的驚悚嘶鳴劃破夜空,跟著樹林中傳來撲騰撲騰的聲音。貓頭鷹最喜歡在寂靜的晚上發出這種恐怖的叫聲。
我瞅一眼那個方向,大步流星繼續前行。
猛然,前方水庫轉彎處傳來撲通一聲水響,聲音很大。但是我看不到情況。我遲疑一下,撥出桃木寶劍,極力的思索,是什麼東西跳到水裡去了?晚上還在水裡游泳?想不出什麼動物。
咳!我突然乾咳一聲,掌中的劍緊了緊,並捏亮了手電筒朝水面射去,水波漣漪,一無所有。
好奇怪!難道真有落水鬼?有個大師說,世上原本沒有鬼,鬼只是在心中!我不由笑了。——或許是大魚在跳水呢。
走著走著,望見那山卡了,只要過了那個山崗就好了。
忽然,不知從哪刮來了一陣涼嗖嗖的風,樹木發出低沉的怪嘯聲。我抬頭朝前方側面的一個山坡望去,不由呀——的一聲驚叫,噌噌退了兩步!
側面一個穿黑衣黑褲的人,戴著一頂帽子,雙腳離地就在不遠處!
前面是誰!?我顫抖的大喊,沒有回應。我要放箭了!
人三分怕鬼,鬼七分怕人。這是道長師傅講的。我摘下弓箭,點燃捆綁在羽箭上的沖天炮,這種火箭不但增加了射程,還有一點爆炸力,對於山野的惡鬼而言,硝煙和爆炸聲是有巨大的威懾力的。拈弓搭箭,嘣的一聲箭如流星飛向黑衣人。
黑衣人突然凌空飛起,朝我飄來!
沖天炮開始助力,帶著長長的嘯音,速度更快,啪!的一聲巨響,火箭正中黑衣人並爆炸!
但這個黑衣人並未倒地或是逃逸,還猶自掙扎更甚。
我抽出第二支火箭,弓開如滿月,力道更甚,火箭帶著嘯聲竟一下黑衣人射穿再爆炸。
黑衣人雙手下垂,好像停止了掙扎。
我手持寶劍,捏亮電筒走近一看,頓時不由氣衝牛斗!原來此乃一稻草人穿著那種綢緞衣服!只是此稻草人不是用棍立於地上,而是用繩索懸掛於樹枝上。
原來這裡翻了一塊地,種了什麼種子。謹防動物和飛鳥。但也不能在這種地方搞這麼逼真的稻草人啊!人嚇人會嚇死人的。我氣不過,揮手一劍砍散繩索,撥出羽箭。
這時,風也停了。我用手擦下額頭上汗珠,開始準備爬山卡。
忽然,我聽到了從後面傳來隱隱約約的哭喊聲,聲音卻遙遠。起先是喊“崽”的聲音,繼爾好像是喊我的名號,斷斷續續有些模糊聽不清。
聲音由遠及近。漸漸的,我聽清了,這是一個女人的聲音,並且是媽媽的聲音還帶著哭腔。
媽媽怎麼會來呢?不可能的。她平時白天都怕來這種地方的,——定是鬼怪!我拉開弓箭,朝來路瞄準。
路上並沒有來人,我卻看到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兩隻眼睛發出幽幽綠光,它定定的看著我,發出咆哮聲。是隻豺狗還是野豬仔?還是……。它正慢慢的抵近我。豺狗餓極的情形下它也攻擊人獸,這個我知道的。
我大喝一聲,那傢伙仍未退卻。
我點燃沖天炮,手指一鬆,羽箭脫手而飛。沖天炮助力,帶著尖厲的嘯聲直奔那綠光。
呯!一聲巨響,爆出一團火光。那個黑影嚇得一聲尖叫,頓時撒腿如飛不見。
由於距離近了,聽得真切也看得清楚些了,確實是媽媽來了,她在呼喚我。我大喊一聲,媽媽!收好弓箭,急急奔過去。媽媽手拿一枝火把,跑得滿頭大汗。渾身卻由於恐懼篩糠似的顫抖。
媽媽!你怎麼也來了?我大聲問。
崽啊!只要你平安就好。下次不可做這樣的事!媽媽大口喘氣說,我怕你小小年紀來這裡有危險。就急急趕來了。喏,給你一個法餅吃。
我心頭一暖,緊緊抓住媽媽的手,眼淚忍不住奪眶而出……
翻過這個山卡,我們終於聽到了爸爸的那個木推車的歡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