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12月,第一野戰軍第二軍第五師剛剛到達阿克蘇,獲悉國民黨特務和民族分裂分子正在和田策劃叛亂,師首長當即命令第十五團迅速進軍和田,剿滅叛亂分子。
要從阿克蘇前往和田有三條路線,十五團指揮員研究後,決定選擇距離最短也是行軍難度最大的一條,那就是從阿瓦提出發,沿著和田河橫穿塔克拉瑪干大沙漠,全長1400多里。
這意味著,十五團將向當地人無不心存畏懼的“死亡之海”發起挑戰!
12月3日,團長蔣玉和帶領一個小分隊,乘全團僅有的一輛吉普車先行出發。
兩天後,政委黃誠、副團長貢子云率全團1800名幹部戰士徒步前進。
在沙漠中長途跋涉,困難之多、困難之大是今天的人們難以想象的,其中最大的難題就是飲水問題。
在當時的行軍地圖上,和田河看上去是一條不小的河流,但它其實早已乾涸,只能偶爾在河床的低凹處找到一點點發臭發苦的積水。但為了生存下去,十五團指戰員只是捏著鼻子、皺著眉頭把這些臭水、苦水喝下去。
這天部隊行軍12個小時,一路上都沒能找到水。全團指戰員都渴得嘴唇乾裂,連笑的時候都不敢把嘴張開。
更糟糕的是,隊伍裡逐漸發現越來越多的人得了一種奇怪的病:眼窩深陷,皮膚髮青,全身都起了不少小黑疙瘩。一些體質稍微差些的戰士實在支撐不住了,走著走著就昏倒在地。
黃誠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親自帶著兩名警衛員,在嚮導阿不都拉老大爺的陪同下四處去找水。為了不耽誤行軍,由副團長貢子云照顧部隊。
可以說,這時整個部隊的希望都寄託在黃誠他們四個人身上。
一路上沒找到水,阿不都拉老大爺深感歉意,心情也變得急躁起來。黃誠便好言勸慰他不要著急,同時啟發他開啟思路,仔細想一想曾在附近哪些地方有過水,或者有可能存在水。
老大爺閉上眼睛,靜心回想了片刻,忽然揚著手中的馬鞭說道:“哦,我想起來了!西邊以前好像有個水潭,我們趕緊過去看看!”
四人興沖沖地跑過去一看,卻大失所望——老大爺所說的積水潭只剩下河床中間的一處凹陷,根本沒有水,甚至乾涸得見不到一點兒溼土。
老大爺頓時洩氣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停地埋怨自己。
黃誠不甘心,帶著兩名警衛員拿出隨身攜帶的小鐵鍬,朝著凹陷處的中心奮力向下挖,指望挖出有可能蓄積在地下的水。
然而,這一切努力都是白費工夫,眾人挖了半天卻一無所獲,而且越往下挖沙土越乾硬。
黃誠仍然不斷鼓勵大家:“天無絕人之路,只要大家繼續努力,一定能找到水的!”
四人翻身上了馬,繼續往前走。他們按照老大爺所說的找水方法,比如只要發現有長草的地方、有人居住過的地方,以及兩山夾一溝或河道轉彎處外側的最低點,就去往地下挖,結果人累得筋疲力盡,卻始終沒有找到一丁點水。
太陽快要下山了,如果在天黑前再找不到水,全團指戰員就要忍受又一個無比干渴的夜晚,甚至有可能給體質較差的人帶來生命危險。
四人都明白情況有多麼嚴重,心頭都籠罩著一層厚厚的陰霾。但在黃誠的帶動下,他們始終沒有放棄,用沉重的腳步拖動著疲憊不堪的身軀,不停地走啊、挖啊……
就在部隊陷入絕境,眾人的信心越來越低迷時,頭頂上忽然傳來一陣“唧唧唧唧”的鳥叫聲。他們抬頭一看,只見一群體形細小、羽毛呈黑褐色的鳥兒掠過頭頂。
嚮導老大爺看到這些鳥兒,頓時喜不自勝:“哈哈,有救了,有救了!老天派救星給咱們送水來了!”
黃誠和兩名警衛員驚訝地問道:“救星在哪裡?水又在哪裡?”
“使者就是這些鳥兒!”老大爺用手指向天空,催促大家:“快!跟著這些鳥兒走,但是要小心,千萬不要嚇跑它們!”
一名警衛員邊跑邊悄悄地問道:“老大爺,這是什麼鳥啊?怎麼看上去有些像麻雀?”
老大爺皺著眉頭說道:“你懂什麼?這是沙漠裡罕見的沙雲雀,只是長得比較像麻雀而已。”
“為什麼沙雲雀會給我們送水來?”警衛員很疑惑。
“先別問那麼多,不要嚇跑了鳥兒,等會兒你就知道了。”老大爺連忙示意他不要出聲。
眾人靜悄悄地追著鳥兒走,好在那些鳥兒飛得既不快,也沒有飛太遠,就在一個大沙丘後面停了下來。
黃誠等人剛翻過沙丘,眼前出現的景象不禁讓他們驚喜莫名——只見沙丘底部一個橢圓形的積水潭在夕陽下明光閃閃,那群沙雲雀正聚集在潭邊歡快地飲水、嬉戲!
“有水了!有水了!終於找到水了!”兩名警衛員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興奮地直奔水潭邊。
他們跑到水潭邊一看,才發現水潭上面有一層薄冰,或許是因為有不少動物來喝過水,水潭邊上好幾處地方沒有了薄冰。
雖然這些水喝起來仍然有些苦澀,但對於陷入乾渴極限邊緣的人們來說,這些苦水就是無比苦甜的救命水!
黃誠大喜,當即命令警衛員從附近找來一些乾枯的胡楊木生火,用煙火來給大部隊發出訊號。
副團長貢子云看到煙火訊號,立即帶著部隊匆匆趕來。全團就在水潭邊喝水、做飯,還為後面幾天的行程準備了足夠的飲水。
這時阿不都拉老大爺才告訴大家,在沙漠中只要發現沙雲雀的蹤跡,附近一定能找到水源。
當戰士們聽說是一群沙雲雀為大家指引了水源時,都嘖嘖稱奇:“感謝這些神奇的鳥兒,是它們救了我們整個部隊的命!”
12月22日,部隊經過長達18天的長途跋涉,終於到達和田古城,受到當地民眾熱烈歡迎,也震懾住了反動勢力。
三天後,彭老總親自發來嘉勉電:你們冒著天寒地凍,橫越漠原荒野,克服了難以想象的困難,創造了史無前例的進軍紀錄,向你們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