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鋼筋水泥築成的樓房裡,人和人被堅硬的鋼筋水泥隔開,貌似不遠,往往堅硬的難以逾越。
人人似乎都更願意把自己掩藏起來,不讓外人看到自己生活不易和艱難。
雖然誰也不願意和誰有交集,但同住一棟樓,抬頭不見低頭見,你家水管連我家,能沒有聯絡?
我家住11樓。
“咚咚咚”,熟悉的敲門聲。
我拉開門,10樓媽媽探進身子,滿臉憔悴疲憊地湊近我兒子,柔弱地說:“寶寶,你是不是又咂什麼東西了呀,哥哥在學習,太吵啦”。
其實,我只是幫兒子打開了一個椰子。這個星期,樓下的鄰居媽媽已經是第4次來敲門了。
我一邊表示歉意,一邊還得拿捏著責備的口氣,不情願但又無可奈何地說了兒子幾句。
我們住11樓,兒子5歲,10樓鄰居家的兒子上小學四年級。
5歲男孩的“上竄下跳”已經被我和他爸壓制到了最低程度。但稍有不慎,就觸動了鄰居媽媽的神經。
鄰居媽媽一次次地上樓敲門,每次都說同樣的話,“寶寶不要太吵,不要鬧出動靜,哥哥在寫作業”。
一臉無奈的表情。可是一個5歲的男孩子,讓他安靜,神仙也為難吧。我們已經盡力了。
晚上剛入睡,一陣陣吼孩子的聲音傳入耳朵,時間已經是11點半。樓下的鄰居媽媽,又因為寫作業開始吼孩子,聲嘶力竭,無助迷茫。
吼聲刺破夜的寧靜,迴盪在小區裡。我已經習慣了,但是每次聽到,還是很難受。
眼前浮現出小男孩心驚膽戰地縮在一角,媽媽張牙舞爪地大聲斥責,一個無助的孩子加一個瘋狂的媽媽,在夜的黑暗裡掙扎。
這個時候,我是不是也應該去敲她家門,告訴她,影響別人休息了,也許還能救那個男孩於水生火熱之中。
可是,誰願意從溫暖的被窩爬起來,下樓面對那張扭曲又憤怒的臉。當下解了氣,後半夜的時間估計得搭進噩夢裡了吧。
“咚咚咚”“咚咚咚”,熟悉的敲門聲。
我開啟門,這次不是樓下鄰居,而是對面鄰居。
對面一家人6口。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加一對雙胞胎姐妹,小姐妹也上小學。
奶奶拿著一兜石榴,熱情地說,“親戚給的石榴,送幾個給小寶寶吃”。兒子高興地接過袋子,嘴巴甜甜地喊著“謝謝奶奶”。
從搬進來,我們就和對面鄰居處的很好。
不記得是他們先示友好,還是我們在先。
總之,相處很融洽。
剛搬進來,兩家門口是水泥地,老公就和對門商量,是不是兩家出錢,貼上瓷磚,這樣乾淨衛生。
對面爺爺很爽快地答應,說“包在我身上,你們不用管了”。
當然,心力都是對門出的,我們付了一半的費用。
和睦的鄰里基礎,應該從這個時候就打下了吧。
對門的一家,都是打零工的。爺爺給新建樓房安裝室內線路,奶奶在快餐店,媽媽收銀員,爸爸做美團。
奶奶保養的很好,五十多歲的年紀,面板白皙,平時素裝出門上班。週末連衣裙,高跟鞋,戴耳釘,拉著兩個小孫女去遊玩。
爺爺樸實和藹,每次見了兒子,都笑嘻嘻地逗兒子玩,還給兒子戴他的電動車頭盔,配合兒子當超人。
媽媽爸爸平時說話不多,但每次座電梯,看見我們出來,都會耐心等我們上來。
我們家有了從老家挖回來的新鮮蔬菜,朋友給的東西,我都會分一半,讓兒子送給對門。兒子最喜歡幹這事,顛顛地跑去敲門。
偶爾架不住奶奶的邀請,還會在對門家裡玩一會。
兩家不管誰拖地,都會把兩家門口拖乾淨,鞋子放整齊。
有一天晚上8點多,交警隊打電話說有事,讓我們去一趟。我和老公急匆匆把兒子交給對門。
回來的時候,兒子座在沙發上,依著鄰居奶奶,吃著水果,喝著牛奶,看著電視。
爺爺陣熱情邀請,老公也是性情爽快之人,便恭敬不如從命地進了門。
鄰居媽媽泡茶,我們兩家邊品茶邊聊天,人與人之間別樣的溫暖在這個夜晚重現,圍繞在所有人的身旁。
“咚咚咚”“咚咚咚”,敲門聲時不時響起。
有時候是樓下鄰居媽媽,有時候是對門鄰居奶奶。有時候是驚嚇,有時候是驚喜。
驚喜之時,多一些感恩,感恩遇到了好鄰居,“遠親不如近鄰”,還能歷久彌新,化孤獨為溫情。
驚嚇之時,多一些慈悲,對這個世界所有的生命懷有悲憫之心,“生活實屬不易”,用感同深受,體諒他人的難處。
相遇是緣,相識是份,如果能夠比鄰而居,相近而住,那更是一種難得的緣分,我們且行且珍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