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的8月3日,也就是那一年的農曆六月十九,伴隨著清晨的蟲鳴鳥啼,一輪紅日冉冉的從東方升起。
一縷縷晨光中的暖暖陽,灑進了安徽含山的褒禪寺中,照進大殿當中,而此時的大殿裡,正舉行一場特別的剃度儀式。
按常理說,這樣的儀式在寺院裡,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不過,今天卻顯得異常的熱鬧,大殿裡不僅圍滿了僧眾,還來了不少圍觀的記者。
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情景,除了因為這場儀式,是由褒禪寺的主持紹雲法師,親自主持的以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在這些等待剃度的人中,有一個叫劉景崇的格外的引人注目,也是他才吸引了媒體的關注。
如今,提到劉景崇這個名字,可能沒有多少人知道,但是要說在14、 15年,劉景崇這三個字,可是經常出現在各大媒體的頭條頭版,成為媒體關注的焦點。
那幾年裡,城市裡掀起了一股獨特的風潮,不少城市裡的人都喜歡躲進深山老林裡,躲進終南山中做一個尋仙問道,不問俗世的隱士。
劉景崇就是當代“終南隱士”中的代表人物,他從一個年收入過百萬的企業高管,搖身一變,成為了褒禪寺中的一個小沙彌,這不禁勾起了不少人的好奇之心。
他的人生當中到底經歷了什麼樣的變故?
讓他甘願放下眼前的繁華,躲進清幽山谷之中。而想要揭開這個謎題,就不得不從劉景崇的人生經歷說起。
窮小子的逆襲之旅
劉景崇是廣東新興人,1976年出生在當地一個並不富裕的家庭,說得直白一點,生活還有點苦。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劉景崇從小沒過過什麼好日子,也沒讀過幾天書。為了能夠早早地賺錢補貼家用,十幾歲的劉景崇就輟學在家,幫助父母幹活。
90年代初期,正處於我國經濟飛速發展的階段,廣東這個沿海的省份,更是走在了最前面。
看著越來越多的鄉親們,走出去打工賺錢,年紀輕輕的劉景崇也不安分了起來。他想賺錢的慾望,比任何一個人都高,因為只要賺到錢,就再也不用過過去的那種苦日子了。
就這樣,劉景崇抱著一顆賺錢的心,一個人揹著行囊來到了佛山。
劉景崇學歷不高,又沒有什麼工作經驗,想要在佛山找一份好工作,談何容易?
對於這個年輕的小夥子來說,除了銷售,他好像什麼都幹不了。於是,劉景崇就給一家公司,當起了推銷員。
和其他的同事比起來,劉景崇最大的優勢就是年輕、體力好,從小就生活在比較苦的環境裡,也讓他比別人更能吃苦、更努力。
對於任何的一份工作來說,也許天分可以讓你更輕鬆一點,但只有勤奮,才能夠讓你得到你想要的東西,這個世上沒有什麼是勤奮和汗水換不來的。
劉景崇的努力和汗水沒有白費,他從一個剛入職的小推銷員,一路成長為他們這個銷售團隊中的頂樑柱。
也許劉景崇單純的只是為了錢,不過他所有的努力都被老闆看在了眼中,沒有一個老闆是不欣賞一個努力的員工的,老闆把劉景崇的所有的業績都看了眼裡,也是一路對他破格提拔。
這個沒有文化的窮小子,一下子成為了企業裡的重點培養物件,就在劉景崇一步步成長為企業骨幹力量的這個階段,公司也踏著改革開放這波浪潮,獲得了長足的發展,積累了大量的資本。
到了2000年,劉景崇所在的這個公司,獲得了資本市場的認可,並在當年在香港上市成功,劉景崇也從一名小小的推銷員,成長為佛山某分部的總經理。
企業上市之後,並沒有虧待這位曾經為企業立下汗馬功勞的功臣,領導給劉景崇開出了年薪20萬的薪水,再加上各種的福利補貼,年終獎金,還有股票的分紅,粗算下來,劉景崇的年薪已經到了百萬元之多。
在2000年,這個薪水絕對不是一個小數字,貧寒家庭中走出來的劉景崇,完成了自己的逆襲之旅。
此時,和劉景崇一起成長起來的小夥伴,沒有一個不羨慕他的,不僅事業上前途一片光明,還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小家庭。
劉景崇在佛山工作的日子,認識了一位漂亮溫柔的姑娘,並和她攜手走進了婚姻的殿堂。
婚後不久,妻子就給他生下了一個可愛帥氣的兒子。人生不過就是事業和生活,事業蒸蒸日上,家庭美滿幸福,這不就是人這一輩子,都在追求的東西嗎?
常言道,“溫飽思Y欲,飢寒起盜心”,當所有的事情,都在順著自己想要的方向發展的時候,沉浸在享樂中的人,總會陷入到一段迷茫當中。
安穩的生活漸漸地腐蝕了劉景崇的內心,劉景崇似乎也開始走上安於享樂的生活,每天晚上不是和朋友出入高階會所,就是走在去往美酒佳餚宴會的路上。
不過這種生活,總是很容易讓人迷失自己。
那個時候自駕遊在國內剛剛興起,閒下來沒事的劉景崇,也喜歡和朋友們一起開著車,去周邊的大好河川去轉轉,佛山周邊的走遍了,也就越走越遠。
聽人說新疆西藏的戈壁風貌,更讓人沉醉不知歸路,劉景崇和朋友,也就踏上了自駕西藏的路。
然而,正是這一趟西藏之旅,卻讓劉景崇發現了另外的一個自己,走上了另外的一條人生道路。
一場改變命運的車禍
2010年的8月,劉景崇和幾個朋友決定來一趟西北自駕。在出發前他們就商量好,先去新疆,然後從新疆再途經青海,最後進入西藏,在西藏駐足一段時間後,再回佛山。
路是已經規劃好的,可前面的事卻是未知的。因為每個人都不知道,下一秒將會發生什麼。而正是這未知的下一秒,給了人們無數的期待。
劉景崇正和朋友開著車,欣賞著青海的廣袤草原,一路上有說有笑,可就在這個時候,一場不大不小的危機,正在朝著他們走來。
一個不注意,劉景崇的車和對面來的車撞在了一起,他和朋友倒是沒受傷,只是車損有點嚴重,需要修一修。
車拖進了修理廠,無所事事的劉景崇就和朋友,在附近找了一家賓館住下來了,在賓館裡呆個一天兩天的還行,待的時間久了,總讓人覺得有些煩悶。
話說有一天,實在是沒有什麼事兒可乾的劉景崇,就隨手拿起了賓館裡的一本書,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
剛看了一會兒,劉景崇就被書中所描繪的哲學,和思想所深深的折服了。這本書的作者正是南懷瑾大師,在南懷瑾的佛學和哲學世界裡,劉景崇似乎看到了另外的一個自己。
就好像那一句誰也猜不透的名言,“我從哪裡來又要到哪裡去”?
在接下來的幾天裡,劉景崇抱著這本書,總是有些愛不釋手,不僅通篇讀完了,還對書裡的每一句話,都有了自己的感悟。
也許眼前的繁華和富貴都是虛妄的,也許只有精神上的追求,才是至高無上的,當看開了這一切,眼前的富貴,也就算不了什麼。
回到佛山之後,劉景崇那顆浮躁的心,漸漸地安穩了下來。
他開始不斷地問自己,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麼?是別人看到的所謂的功成名就,還是眼前的富貴繁華。
他好像看懂了,但好像又沒看懂。腦海裡出現了好多問題,但沒有一個是他自己能夠給出答案的。
在一次和朋友的閒聊中,劉景崇和朋友探討了很多哲學性的問題,朋友在臨走的時候,還給他推薦了一本關於“終南隱士”的書。
其實最開始,劉景崇對這本書並沒有什麼興趣,但看到書中所描繪的終南山的場景,劉景崇總覺得那不就是,他想要追求的生活嗎?
沒過多久,一位也想清靜清靜的朋友,找到了劉景崇,邀請他一起去終南山看看。反正自己也是沒什麼事兒,劉景崇就答應了下來。
其實他的內心也有一個疑問,書中所描繪的“終南隱士”已經不知道是什麼時間的事情了,今天的終南山還和往日一樣嗎?帶著這個疑問,劉景崇和朋友走進了終南山的深處,走到了崇山峻嶺當中。
當劉景崇看到終南山裡的空谷幽蘭,聽到水聲潺潺、鳥兒啼鳴、蟲兒歌唱。遠離都市生活的他,突然感到了內心的一種平靜。
在這一瞬間,劉景崇的內心有了一種新的感悟,他總是在問自己,這是不是自己想要追求的生活。
從終南山回到佛山之後,劉景崇的內心裡總是感覺空落落的,都市裡的繁華,再也引不起他絲毫的興趣,心心念唸的,都是終南山裡的那種空靈,和那種遠離喧囂的平靜。
從此,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劉景崇總是來往於終南山和佛山之間,每隔一段時間,都要到終南山中,去尋求一下真實的自我,平復一下內心。
拋妻棄子、遁入空門
劉景崇去終南山的次數越來越多,也越來越頻繁,在終南山待的日子也越來越長。
家人經常是兩三個月看不到他的影子,而他卻在終南山的深處,搭建了一個“終南草堂”,悠然自得的過起了,脫離俗世的生活。
在“終南草堂”裡,劉景崇和外界斷開了一切的來往,把手機和工作也都拋到了一邊,他還在“終南草堂”前給自己開了一塊空地,種上了純天然的蔬菜。
每天聞雞而起、日落而息,白天打打坐,在山林之中逛一逛,吸收天地之間的靈氣。晚上則在孤燈之下看看書、寫寫字,拋開了世俗的俗物之後,劉景崇總覺的自己,活成了想要的模樣。
2013年的年中,已經半年沒有見到人影的劉景崇,再次回到了佛山的家中。半年沒見到的兒子似乎對他有些生疏,妻子也對他有點怨言,就連疼愛他的母親也開始訓斥他,說他有點不務正業,說他有些走火入魔。
可家人誰都沒能想到,劉景崇之所以回來,是為了和家人做最後的訣別,他決定放下一切,去追逐自己內心想要的生活,決定遁入空門。
當他把自己的這個想法,告訴家人的時候,所有的人都震驚,大家都在問:你到底是著了什麼魔?
就在這個時候,劉景崇的領導也找到了他,多年的領導和他不單純是上下級的關係,也是相知相識多年的老友。
領導對劉景崇說:“你想修身養性,沒人反對,可在哪裡修行不是修行呢?如果你真的決定要修行,那我就在佛山的清靜之處,給你買一塊空地。每隔一段時間,去那裡待一陣兒,也是一樣”。
不過領導的這番好意,終究還是沒能挽回劉景崇的心,劉景崇對領導說:“恐怕世上再也沒有一個地方,可以和終南山相媲美,也只有在終南山的空谷中,我才能找到真實的自己”。
就在劉景崇心意已決,誰都勸不回來的時候,劉景崇的妻子也是肝腸寸斷。
劉景崇毫無羈絆,轉身而去的時候,妻子望著他的背影說,我愛你如此之深,你離去的卻如此的決絕。你沒有錯,我也沒有錯,錯的是你我之間的相識,我只願再無來世。
不知劉景崇聽完這句話的時候,他的內心有什麼感受。我們能知道的,他還是離開了,拋下了妻子,拋下了兒子,就連年邁的父母他也無所顧忌。
在一次遠遊當中,劉景崇碰到了紹雲法師,在與紹雲法師交談當中,劉景崇似乎找到了自己的去處。
2014年,劉景崇來到了褒禪寺,這位曾經的企業高管,在褒禪寺裡心甘情願地做起了火夫,他似乎真正地看開了人生,雖然每天都過著挑水做飯的日子,但他的內心卻極其的滿足。
一年之後,也就是2015年,紹雲法師這才答應正式的收劉景崇為徒,也就出現了文章開頭的那一幕。
剃度之後,紹雲法師給劉景崇賜法名“衍定”,從此,在這個人世上沒了劉景崇,只有“衍定”和尚。
劉景崇是對是錯,沒人能夠說得清楚,也許多年以後,這個世界上雖然少了一個企業高管,但也多了一個佛法高深的高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