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老母親想我了,喊我去她家吃餃子。從孃家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了,小二寶困得軟趴趴枕在我的臂窩裡,睡眼迷離。我急匆匆找了一條小路往家裡趕。
走著走著,看到在路燈照不到的地方,有一團黑影,忽高忽低,忽大忽小地移來動去,把我嚇了一激靈,出了一身冷汗。轉回頭走吧,不但告訴那個黑影我發現他了,還把後背給暴露了,我懷裡還抱著一個小娃娃,跑也跑不快。我腦海裡在飛快地計算怎麼做比較安全,這時候電話響了,老公打電話來問走的哪條路,已經出發來接我們了。我趕緊告訴他位置,還和他拉閒話,邊聊邊路過那團黑影。那個黑影原來是一個十來歲的男孩子,他騎在一輛腳踏車上,一隻腳踏著沒有封閉的汙水渠的渠沿,一會站起來,一會又坐到車子上。當我確定他是個十來歲的孩子時,放心下來,好管閒事的毛病又壓不住了。我走過去問他,小朋友,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回家啊?你爸爸媽媽找不到你該著急了。小男孩從車子上站起來,雙腳都踩在汙水渠的渠沿上,一隻手扶著車子順著渠沿走開去。我看著他的動作,嚇得汗毛倒數,渠沿很窄,一不小心就會掉進水渠了,水渠的水不是很多,可是流動得很急,掉下去肯定站不住,躺在水裡站不起來太危險了。我追上去,繼續勸他,小朋友,你快下來,在上面走太危險了,下來好好走路,萬一掉下去就沒命了。小男孩不理我,反而走得更急了。我怕激怒他,只好停下腳步,目送他走出我的視線。心裡想,這是誰家熊孩子,太讓人操心了。
我們回到小區,看到我們小區裡的學校門口停了一輛警車,警燈靜靜地變換著燈光,警車旁邊圍著一群人。我抱著二寶走到人群中,想看看發生了什麼。人群中間是一箇中年婦女,坐在地上無聲地流淚,熱心的街坊大哥說他認識物業看監控的人,可以帶人去查監控;幾個鄰居大姐伸手把哭泣的中年婦女攙起來,扶到路邊的石凳上,勸慰著她什麼。二寶哭起來,我也不敢繼續看熱鬧了,急忙帶他上樓睡覺去了。老公說他要在樓下抽根菸再上來。
等老公上來的時候,已經快十二點了。他一進門就把我搖醒了,說,你說現在這些孩子都怎麼了?家長說不得一句重話,動不動就離家出走了,太不省心了。我們小的時候,捱打捱罵都是家常便飯,也沒有聽說過誰離家出走啊。
我笑了,我說,我記得小的時候,我的好朋友很嬌養,她爸爸媽媽從來沒有罵過她,更沒有打過她,她還和我說悄悄話,說她懷疑自己不是親生的,她爸爸媽媽都沒有打過她。對了,誰又離家出走了?
老公說,剛才那人在找一個小男孩,說是在學校和同學打架了,老師打電話給家長,家長把孩子吵了一頓,孩子就跑了,到現在都沒有找到。我猛然想起汙水渠邊的那個男孩,趕忙把我看到的情況告訴老公,讓老公去告訴找孩子的人。
我注意到頭條裡很多找不到孩子的新聞,很多等到最後等到了壞訊息,對孩子家長來說,是多麼痛徹心扉啊。我小的時候捱打或者捱罵了,也會離家出走,但是,最多就是出了家門坐在門口的石墩子上,嘟著嘴,生悶氣,誰喊我也不理。等到該吃飯的時候,媽媽做好飯,在家裡喊我一聲,快回來吃飯,做了你愛吃的。我馬上就站起來跑回家,還假裝氣鼓鼓地不理媽媽,飯,照吃不誤。等我做了媽媽,我和孩子約定,不論我們的爭吵有沒有意義,傷害到你什麼程度,你離家出走的距離最遠就只能到門口的樓梯,要我開啟門就能看到你的地方。孩子很通情達理,離家出走過一次,冷靜好了就回來了。
今天早上去給二寶打疫苗,在樓下又聽到了那個找孩子的事,我問街坊,孩子找到了嗎?他們搖搖頭,說,不知道啊。
今天一天,我都很難過,很後悔昨晚沒有拉住那個小男孩,或者強行把他送派出所,或者把他強行帶回家也行啊。我腦海裡都是沿著水渠急速離開的小背影,不知道他還好嗎?
家裡人在一起,就像牙齒和嘴唇在一起,誰還沒有一個牙齒咬著嘴唇的失誤?互相體諒,多多溝通才好啊。若是一言不合就離家出走,在黑暗寒冷的夜晚,危險平白增加了幾百倍,算一算,爭那一口氣合適,還是平平安安活著合適?
#聽聽孩子的成長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