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蟾香是吳門的一個女孩,從小肌膚白皙光澤,因此被人稱作玉蟾蜍。長成少女後,容顏美麗,身姿綽約,好像仙女,人們又叫她月裡嫦娥。
王蟾香的父親是個讀書人,多次科考落第,於是棄學從商,出海貿易。又曾到遼東販賣大豆,獲利豐厚。蟾香心思細膩,擅長籌算,幫助父親選擇合適的商品倒賣。她自己也做些刺繡讓父親帶到北方賣掉,家裡逐漸富裕。
蟾香把賣刺繡的錢都攢在一個小箱子裡,從來不亂花,最後攢到幾百兩銀子。每當閒來無事,就把那些銀子拿出來玩賞,看著看著就不覺笑起來。後來她嫌這些銀子太重,就讓父親換成十多枚小金錠,用紅絲串起來,每個金元寶中間串上一顆珍珠。夜間放在枕頭邊,白天藏在懷裡。
清明節的時候,王蟾香跟著父母到洞庭山掃墓。船到中途,忽然風浪大作,小船飄忽,隨時傾覆。全家魂飛魄散大聲哭號,戰慄面無人色。
片刻後,兩條蛟出現在小船兩側,在波浪間忽隱忽現。船伕說:“這是龍君派蛟來討要寶物,不要吝嗇,有什麼寶物趕快扔到水裡。”父親茫然說道:“只帶了紙錢、香燭、酒菜,哪裡有寶物?”王蟾香說:“我懷裡的那串金錠算不算寶物呢?”說著拿了出來。
一條蛟把腦袋靠近船艙窗戶,帶起的水珠飛濺到大家衣服上。王蟾香來不及多想,急忙把金錠投入水中。蛟潛入水底,瞬間風平浪靜。大家說道:“真是怪事,龍君怎麼會喜歡金子呢?”
回到家裡,王蟾香除了驚嚇,也很心疼自己的金錠,神情委頓,和衣睡去。夢中看到一個高大男子推門而入,對她作揖說道:“白天讓你受了驚嚇,深感不安,我不是喜歡金子,是想用這個東西做定情物。現在有珍珠百顆作為聘禮。”
王蟾香醒來,梳妝檯上真的放著一串珍珠。晶瑩透剔,個個都有黃豆大小。拿給別人看,都說價值連城,不是尋常百姓應該有的東西。王家就把珍珠藏起來,再也不拿給別人看。
到了出嫁的年齡,遠近來求親的絡繹不絕。王家父母因為女兒接受了龍君聘禮,不敢再答應別人。王蟾香偶爾出遊,有輕薄少年跟在身後,雖然晴空萬里,必然會雷聲大作,冰雹大雨降到輕薄少年身上。
鄉里有個叫雷生的人,是個俠士,有倒拔楊柳的神力。他聽說王蟾香的事,笑道:“聽說過河伯娶婦,是巫師妄言。何況龍是動物,哪能娶人為妻?肯定是妖物作祟,再來騷擾,我一定砍掉妖怪的腦袋。”
王蟾香二十多歲了,龍君一直沒出現,她也不敢到太湖上去。有一天,她家飄來一張紅色紙片,上面寫到:八月十八是娶親的日子,到時把王蟾香送到太湖,我親自迎接。
王翁不敢違背,到了那天,把王蟾香送到太湖邊,小船系在樹上等待。忽然風雨突至,天地一片昏黑,太湖上波濤洶湧,小船雖在岸邊,也起伏不定。等風雨過去,王蟾香不見了。
鄉民都說她去龍宮享福了,只有雷生聽說後憤憤不平,總想打抱不平,卻毫無辦法。有一天,他來到洞庭山頂拔劍起舞,然後坐在石頭上歇息。忽然看到松樹下有個道士,紅光滿面,正對著太陽招手。雷生覺得對方不是普通人,上前作揖問候。
道士說:“你雖然具備仙骨,但是豪氣未除,離得道尚遠,我可以先傳你劍術,也許能成為一個俠客。”
雷生想起王蟾香的事,於是拜倒說:“弟子學劍很多年了,卻沒有高人指導,聽說古代的劍俠能登山刺虎,入水擒龍,弟子想學習神妙劍術為民除害。”道士說:“很好,我住在北面山坡,門外有一片梅花,你明天來吧。”
第二天一早,雷生背上雙劍,來到洞庭山北坡,找到道士。見面後首先送上一塊家傳玉佩。道士不要玉佩,但對他的誠心很滿意,說道:“孺子可教!”雷生跟著道士學了三個月,劍術初成。雷生說了王蟾香被龍劫走的事,道士說:“你這兩把劍是凡鐵,哪能和龍搏鬥,我送你一把,可以百步內取人首級,妥善使用,不要給師門蒙羞。”然後又教他避水訣,送他一把神弓,一隻神箭。說道:“這是錢王射潮弩,可以助你降服惡龍!”
雷生下山,直接來到太湖,一躍而入。兩旁的水像牆壁一樣躲開,行走毫無障礙。走了幾十裡,看到一個宮殿一樣的大庭院。雷生推門而入,院子裡有幾十個穿著盔甲的武士,看到雷生,武士們大聲喝問。雷生說道:“我想見見你們的主人。”武士攔截不住,雷生闖入,裡面有很多粉白黛綠的女子,亂紛紛喊道:“妖人來了!”
一個高大的男子出現,呵斥道:“什麼人?不怕死嗎?”雷生說:“你就是太湖孽龍嗎?王蟾香在哪裡?趕快歸還她的父母,不然三尺青霜就要加在你的脖子上。”男子笑道:“這可是你自己找死,不要怨我。”說著拔出腰刀衝過來。
雷生退到院內,飛劍搏鬥。那些穿盔甲的武士也上來圍攻。雷生左衝右突,所到之處勢不可當。男子跳起來變成一條巨龍,十多丈長,張牙舞爪。雷生拿出神弓,一箭射中巨龍眼睛。龍負痛逃走。
雷生再次進入屋內,裡面的人已經全部逃走,走過幾道門都空無一人。轉到後園,看到八角亭上有個女子憑欄獨立,風采飄逸,好像若有所思。雷生上前問道:“是王蟾香嗎?我特來救你。”女子轉身說:“大俠從何而來?我是揚州人,姓陳,字禪樨,一個月前被孽龍劫持到這裡。”
雷生問她認識王蟾香嗎,陳姓女子說:“聽說有個叫王蟾香的女子,孽龍一靠近就如針芒在背,所以搶來五個月了還沒有合房。”她指著遠處的一座三層小樓說:“王她就被囚禁在那裡。”
雷生聽完,來到小樓前敲門,裡面出來一個丫環問:“是來搭救王小姐的俠士嗎?趕快進來。”王蟾香下樓和雷生見面,說道:“君子救我出這深淵之下,至死不忘大德。”又指著婢女說:“她也是世間的人,一起救出去吧。”雷生帶著王蟾香和丫環,又找到陳氏女一起離開。上岸後,水面自動合到一起。
原來,王蟾香小時候施捨一個女道姑,道姑送她一根繡花針,特別光亮尖銳。王蟾香很喜歡,就時時帶在身邊,由此保住了貞潔。她後來嫁了人,一生都不敢坐船。
(這是個俠客鬥惡龍救美女的故事,出自《淞隱漫錄》,和普通的民間故事類同,新意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