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故事,出自清代屈大均筆記小說《廣東新語》,翻譯時稍有改動。
在南方海外的島上,有一個國家,這個國家叫幻術之國。之所以叫這麼個名字,是因為島上很多人都會幻術。所謂幻術,就是很神奇的魔術,但比今天的魔術更神奇,因為很奇幻,奇幻到日月星辰、風雨雷電、神魔鬼怪都可以有。
幻術之國便是這樣,而且他們還有駕馭鬼怪的能力。當地幻術大師最基本的幻術,就是能控制隱身的鬼怪來做事。
比如來了客人,會看到燈和茶杯懸空並向客人靠近。這不是因為燈和茶杯成精了,而是幻術大師讓隱身鬼提燈端茶,服侍客人。也正因為鬼怪隱身了,所以客人看不到,感覺就是燈和茶杯懸在空中移動。
中原有一人,姓孔,就叫他孔小明吧。孔小明從小就很喜歡幻術,在街市上也看過幾回。他問過很多幻術表演者,知道在南方海外的島上,有幻術之國,於是帶著錢財,僱了船隻,請人擺船,歷時三個月,終於來到了幻術之國。
幻術之國中也有中原人,說話語言很像,倒也能無障礙溝通。在幻術之國,經一人介紹,孔小明找到了一位幻術大師,他表明來意,說希望能夠學習高明的幻術。幻術大師卻說:教你幻術不是不可以,但你必須留下來做我女婿,否則絕對不教你幻術。
孔小明一聽還有這好事,覺得可能有古怪,也許他女兒很醜,嫁不出去,所以才主動讓自己但自己更想學幻術,所以還是連忙答應了。
很快,到了晚上,孔小明見到了幻術大師的女兒。本以為幻術大師的女兒很醜,沒想到這女孩美豔異常,彷彿嫦娥下凡,又像是七仙女到了人間,孔小明大喜,直接把持不住了,急忙去摟少女。然而無論他怎麼靠近少女,總覺得是圍著床在轉圈,彷彿他和少女之間,隔著一堵牆。
孔小明覺得很奇怪,他跟少女說話,少女也回應他,聲音嫵媚至極,弄得孔小明情迷意亂。他拿起蠟燭,一看少女就在眼前,有著十分姿色,彷彿還能聞到她身上的香味。可是,只要自己去摟少女,總是打圈轉,有一股無色無形的牆隔開他們。
連續三天晚上,都是這樣,孔小明想不通。
孔小明也很帥氣,是個美男子,在當地很多女孩子喜歡他,但他沒有看中的女孩。到了這裡,他一眼就被少女吸引了,但卻得不到女孩,真是百爪撓心。其實少女也看中了孔小明,但是她矜持,所以沒有表現出來。
三天之後,少女也著急了,忍不住告訴孔小明:床上有一縷紅絲,你把它取下來。孔小明仔細看了看,找到紅絲,拿了下來。這樣,孔小明終於能接觸到了少女,他抱著少女一親芳澤,當晚兩人做了夫妻。
第二天早上,幻術大師一看孔小明春光滿面,再看女兒,知道孔小明已經得手了。他大怒,自己的幻術還從沒有人能破,他不知道是女兒幫了孔小明,還以為是孔小明碰巧拿掉了紅絲。他表明不動聲色,但心裡怒氣衝衝,暗暗地跟女兒說,要殺了孔小明。
少女愛上了孔小明,偷偷告訴了他,還讓孔小明趕緊走,並且交待:天不亮就走,一定要拿兩樣東西,左手要提著一隻公雞,右手要提著一個鐵鍋,鐵鍋要扣在頭上。如果有飛劍的話,一定要用公雞擋著飛劍,等飛劍殺了雞,你再用手指頭蘸著雞血,指一指飛劍,飛劍就會回去了。這樣的話,你再跑才能夠安全。
孔小明弄不明白,他問道:既然要殺我,何必又要讓你嫁給我,讓我做女婿呢?
少女說:實話跟你說了吧,因為你長得好看,我偷偷以身相許了,父親並不知道。以前那些人來的時候,我父親也是這麼做的,不過我沒告訴他們紅絲的秘密,他們一直得不到我。這些人因為看美色而得不到美色,只要三五天,他們的神魂就會離開肉體,追隨我的美色了。沒有了靈魂,他們就剩下空空的肉體,跟禽獸沒什麼區別了。一個沒有靈魂的空殼,撐不了三天就會死了。
孔小明還是不懂,繼續問:就算不想讓他們得到你,也不用害死他們啊!
少女嘆了一口氣,說:郎君,你以為這裡的幻術大師們,是怎麼操縱鬼怪的?哪裡又有這麼多鬼怪讓他們操縱呢?這些人一旦死後,就成了鬼怪,幻術大師們就可以操縱他們了。不過,他們死後,幻術大師逼著我脫衣服,繼續引誘這些貪色者的魂魄,然後幻術大師以我為介,就可以奴役這些靈魂了。故而,所謂的招贅,都是名頭,目的就是弄死這些人,奴役他們的靈魂。那些表演隱身鬼怪挑燈端茶的幻術大師,都是這樣害人的啊!
孔小明聽了後,大駭,哭著感激少女的救命之恩。
少女忽然說:郎君,千萬別想我,因為我也不是少女,你且看看我的真面目。說完後,少女忽然撕開臉皮,然後直接把整張臉皮扯了下來,就像蛇蛻皮一樣。孔小明再一看,少女忽然變成了兇惡的蝰蛇。
看到這裡,孔小明心存的最後一絲美好也蕩然無存,他抱頭鼠竄,連夜提著公雞和鐵鍋走了。後面都如少女所料,飛劍來,斷雞頭,孔小明蘸著雞血指飛劍,飛劍掉頭飛走了。
孔小明回到家中,三天之後,驚魂才定下來。後來,他把自己在幻術之國的的經過,全都告訴了好朋友。
好朋友聽說後,感慨著說:是啊,無論男女,只要有美色,便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來驅使和奴役別人,讓別人心甘情願為自己服務。那些沒有美色的人,也想著自己有美色,可以驅役別人,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可是,往往這些人魂兒都被勾走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了,剩下的身體,就像是行屍走肉。
好吧,看完這個故事,我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