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有人曾問過臧克家,他最喜歡哪些人的詩,臧克家這樣回答:“除了蘇軾等人以外,毛澤東也是其中之一……”
臧克家與毛主席因詩結緣
臧克家和毛主席的交往緣於詩,他們的第一次會面是在1945年秋天,那時毛澤東為與國民黨和談去重慶談判,臧克家正好也在重慶。
而在此之前,毛主席於臧克家來說一直都是個神秘的存在,直到他從重慶《新華日報》上得知毛主席即將親赴重慶的訊息。
為了能夠見到毛主席,臧克家從郊外趕到市裡,在後來的中蘇文化協會上第一次見到了毛主席,並在幾天後接到這樣的通知:“毛主席要召開座談會,請你參加。”
於是,臧克家懷著激動的心情,參加了毛主席在桂園舉行的招待會。見到毛主席,他關切地詢問道:“國民黨如此頑固,爭取團結民主,辦得到嗎?”
毛主席聽後則說:“外面雪山草地都過來了,還有什麼爭取不到的事情?”
就是這簡短的一句話,卻倍增了臧克家繼續鬥爭下去的勇氣和信心。會面後,臧克家寫下了第一首歌頌毛主席的詩歌,即《毛澤東,你是一顆大星》,其中這樣寫道:
毛澤東,你是一顆大星,
不亮在天上,亮在人民心中,
……
我們認定你是一個頂精幹的人,頂能戰鬥的人,
把生命、希望,全個兒交付給你,
我們可以毫不擔心!
……
您親自降臨到這戰時的都城,
做了一個偉大的象徵。
從你的聲音裡,
我們聽出了一個新中國,
從你的目光裡,
我們看到了一道大光明。
經過這次近距離的接觸,臧克家敏銳覺察到毛主席身上散發的魄力,而這在國民黨嚴酷的政治統治背景下,是極其難能可貴的,也足以看出臧克家對毛主席由衷的敬愛和信任。
與此同時,臧克家所作的這首《毛澤東,你是一顆大星》,某種程度上也可以視為他與毛主席結緣的開端,臧克家將自己對毛主席的敬仰,以及對新中國的嚮往,全部傾注在這首為毛主席寫的頌詩當中。
臧克家與毛主席的詩交
一直到建國以後,臧克家為宣傳、研究毛主席詩詞做了大量工作。
1957年1月,《詩刊》創刊,這是新中國成立後的第一個專門發表詩作、詩評的刊物,而臧克家便是《詩刊》的主編,為提高《詩刊》的影響,他希望能將毛主席的詩詞發表在創刊號上。
為籌備落實這件事情,臧克家等人便商議給毛主席寫信,並附帶了他們收集到的正在傳抄的8首詩詞,希望毛主席能進行審正,以便發表,信中這樣寫道:
“親愛的毛主席:
我們請求您,幫我們辦好這個詩人們自己的刊物,給我們一些指示,給我們一些支援。
……
我們希望在創刊號上,發表您的八首詩詞。那八首大都已譯成各種外國文字,印在他們的“中國詩選”的卷首,那八首在國內更是廣為流傳。但是,因為它們沒有公開發表過,群眾相互抄送,以致文字上頗有出入。有的同志建議我們,與其讓這些詩流傳,莫如請求作者發表一個定稿。
我們附上那八首詩詞的抄稿一份,請加訂正,再寄還我們。如果您能手寫一首,給我們製版發表,就更好了。
其次,我們希望您能將外邊還沒有流傳的舊作或新詩寄給我們,那對我國的詩壇,將是一件盛事;對我們詩人,將是極大的鼓舞。
……
我們深感到‘詩刊’的任務,美麗而又重大;迫切的希望您多給幫助;靜下來要聽您的聲音和您的吟詠。”
毛主席愛寫詩,尤其是在戎馬倥傯的戰爭年代當中,毛主席不時有感而發,即興吟寫。而這些毛主席即興寫下的詩歌,後來再讀起之時,偶爾還是會發現有些值得推敲之處。
新中國成立後,毛主席對自己過去寫下的詩詞進行了反覆的推敲琢磨,並虛心向其他詩友和專家學者進行請教,徵求他們的意見。
在《詩刊》編輯部的建議之下,毛主席將他創作的詩詞公開發表,並就這件事情給臧克家寫去來信,他在信中謙虛地表示:
“這些東西,我歷來不願意正式發表,因為是舊體,怕謬種流傳,遺(貽)誤青年,再則詩味不多,沒有什麼特色。既然你們以為可以刊載,又可為已經傳抄的幾首改正錯字,那麼,就照你們的意見辦吧。
《詩刊》出版,很好,祝它成長髮展。”
從這封信中可以看出毛主席言辭之懇切,而他之所以給臧克家寫信,是因為他《詩刊》主編以及詩人的身份。
事實表明,因為有了毛主席的來信和他寄來的十八首詩詞,《詩刊》創刊號的分量大大加重,並在全國範圍內產生了巨大的影響,一時間出現了學習毛主席詩詞的熱潮。
臧克家建議修改毛主席詩
1964年元旦,在《毛主席詩詞》正式出版之前,按照毛主席親自寫出的名單,朱德、鄧小平、彭真、郭沫若、臧克家、馮至等人出席座談會,併為毛主席的詩詞提意見。
在一次座談會上,臧克家便對毛主席的詩詞提出自己的意見,並在會後將自己在發言中提出的23條意見交給毛主席的秘書田家英。
臧克家後來說,《毛主席詩詞》公開出版後,採納了他23條建議中的13條,其中一條便是針對《沁園春·雪》而提出的意見,其實這點臧克家早前就同毛主席提起過。
毛主席得知《詩刊》將創刊的訊息後,也就是臧克家收到來信的第三天,曾專門邀請臧克家和詩人袁水拍到中南海談詩。
他們乘坐的車駛入中南海頤年堂門前,便走了下去,毛主席稍後從東邊門裡走了出來,親切地同他們握手,招呼他們坐下後,拿出煙請臧克家抽。
臧克家連忙推辭說:“謝謝主席,我不會吸。”
毛主席笑笑,打趣說:“詩人不會吸菸?”說完便為自己點燃了一支。
簡單的寒暄之後,毛主席和臧克家又談了很多事情,按照臧克家後來的話來說,他們的“話題就像活潑的小鳥,不停留在一棵樹枝上,談論著莊嚴重大的事件,像談說家常,菸絲夾雜著笑聲,政治主題也放射著詩的光芒……”
談話間,毛主席對臧克家說:“你在《中國青年報》上評論我的文章,我讀過了。”
從毛主席的話語裡,臧克家感受到他對自己的文章是滿意的,便藉機與毛主席就他的詩詞進行了探討:“《沁園春·雪》中的‘原馳臘象’的‘臘’怎麼講?”
毛主席沒有直接對此作答,而是詢問了臧克家的意見。臧克家便說:“‘臘’可能是指‘真臘’,也就是柬埔寨的古城,古柬埔寨出產白象。”
緊接著,他又提出了自己的觀點:“‘原馳臘象’中的‘臘象’是否可以改成‘蠟象?’‘蠟’字一表示白色,二又可與上句‘山舞銀蛇’中的‘銀蛇’相對,而且也更通俗。”
毛主席聽過臧克家的建議和解釋後,不住點頭稱道,欣然同意了這一建議,並說:“好,你就替我改過來吧。”
以下附上修改過後的《沁園春·雪》原文:
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
望長城內外,惟餘莽莽;大河上下,頓失滔滔。
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欲與天公試比高。
須晴日,看紅裝素裹,分外妖嬈。
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
惜秦皇漢武,略輸文采;唐宗宋祖,稍遜風騷。
一代天驕,成吉思汗,只識彎弓射大雕。
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隨後,毛主席和臧克家又談論了新詩等問題,並說了自己對新詩的看法:新詩太散漫,記不住。應該精煉,大體整齊,押大致相同的韻。
此外,毛主席還建議搞一本專門為寫詩用的較寬的韻書。
談話在不知不覺中結束了,毛主席把客人送出客廳,並舉手向他們道別說:“把你們的作品送給我一份啊!”也就是從那天之後,臧克家便在心裡把毛主席看成了自己的詩友。
毛主席詩詞在《詩刊》創刊號上發表之後,臧克家便收到來自許多報刊的邀請,主要是請他撰寫文章,以幫助讀者更好地理解毛主席的這些詩詞作品。
為做好這方面的工作,臧克家往往要斟酌再三才能下筆。在文章發表後,還收到了許多讀者來信,大多是感謝他寫出這樣的文章,其中也有提出不同意見的,臧克家均能耐心聽取。
臧克家後來曾多次寫信給毛主席,希望能繼續向他請教一些關於詩的問題,但因為毛主席國事繁忙,常常不能如願。
很久之後,臧克家才終於收到了毛主席的來信,毛主席在其中一封信中這樣告知:
“克家同志:
幾次惠書,均已收到,甚為感謝。所談之事,很想談談。無耐(奈)有些忙,抽不出時間來,而且我對於詩的問題,需要加以研究,才有發言權。因此請你等一些時間吧。專此奉復,敬頌
撰安!
毛澤東
一九六一年十二月二十六日”
同在一個詩的世界裡
臧克家之所以敢於坦率地給毛主席的詩詞提出意見,原因眾多,他本人對此解釋說:“我個人所以不避嫌疑,對毛主席的詩詞勇於提出自己的意見,完全是他偉大的胸懷和品格使我詩情激盪,覺得同在一個詩的世界裡。”
毛主席曾說過這樣一句話:“當自己寫文章的時候,不要老是想著我多麼高明,而要採取和讀者處於完全平等地位的態度。”
現在看來,毛主席在現實生活中也是這樣做的,並能夠很好地做到從諫如流。
毛主席曾在與臧克家談話時說:“最近寫了一些東西,《文匯報》向我要,正在考慮。”
臧克家聽毛主席這樣說,心頭馬上生出主意,當即言辭懇切地說道:“主席,您看能不能給《詩刊》發表呢?”
這些詩詞公開發表前,在毛主席的建議下,先出了徵求意見本。為使大眾看到的詩詞更為精美,大家還專門組織了一次座談會,中央負責同志和有關專家均有出席。
為此,毛主席還特意寫了一張條子,囑咐說:“我寫的這些東西,請同志們一議。”
座談會召開後,大家對毛主席的詩詞進行了十分認真的討論,一些著名詩人還專門為此寫了書面修改意見,而且絕大部分均得到了毛主席的認可和採納。
大家對於毛主席詩詞提出的意見各不相同,有標點符號方面的,有針對個別字眼的,也有涉及到註釋當中的字句,還有關於整個句子的調換。
毛主席向來樂於得到群眾的反饋,無論是什麼事情,他總會並根據大家提出的意見,一一進行斟酌修改,詩詞修改也是如此。
而當臧克家看到毛主席修改過的詩詞時,內心觸動很大,他沒有想到毛主席對待這件事情竟會這樣認真,從此更增添了對毛主席的敬佩之情。
臧克家其人
回憶起毛主席的教導,臧克家總是眼含熱淚,他對此解釋說:“這並不是因為我好哭泣,也不是我淚水特別多,沉積在心中的懷念深情,一經觸動就不禁淚雨滂沱。”
說起臧克家與毛主席的詩交,我們又不得不對他的生平有所瞭解,究竟為何能與毛主席之間發生如此密切的聯絡呢?
在大眾的印象當中,臧克家一直是以詩人的面貌出現的,可與新月派、現代派詩人的“堅忍”不同,對於現實的險惡苦難,臧克家主張從“荊棘尖上去認識人生”。
臧克家是1905年生人,家裡在山東算是中小地主家庭。雖然是封建家庭,但祖輩都有“功名”在身,因此家裡文化氣息相對來說比較濃郁。
8歲那年,臧克家母親去世,父親又因為有病在身,34歲的時候也離開了人世。在入私塾前,臧克家和貧苦人家的孩子有過接觸,並因此對農民的悲慘境遇有了更加深切的認識。
臧克家從小便對文藝感興趣,上私塾時能夠背熟的古文便有60餘篇,而這也為他之後的人生軌跡,以及他與毛主席的結緣埋下了伏筆。
1923年,臧克家升入山東省立第一師範,國文成績在全班從來都是數一數二,而他的白話詩便是從那時起開始寫的。
1926年秋,因為受不了奉系軍閥張宗昌在山東的黑暗統治,臧克家便和同學結伴來到武漢,之所以選擇來到武漢,是因為那裡成立了聲望很高的革命政府,是全國熱血青年嚮往的地方。
1927年初,臧克家考入武漢中央軍事政治學校,並跟隨部隊參加了戰鬥。在大革命失敗後,臧克家重新返回故鄉,後又因國民黨反動派的迫害而逃往東北。
1929年,臧克家返回山東,考入國立青島大學補習班。在讀書期間認識了許多知名的老師,聞一多便是其中一位,並給予了他許多幫助,對臧克家影響很深。
那時每當臧克家有滿意的詩作寫好後,便會帶上作品去請聞一多鑑定,而聞一多總是對其給予鼓舞,並且將他的《難民》和《老馬》發表在《新月》月刊。
《老馬》中有這樣一句我們直到今天依舊耳熟能詳的話:“俯下身子給人民當牛馬”,如詩中所寫,臧克家本人也是這樣。
此後,臧克家出版了他的第一本詩集《烙印》,並得到眾人的好評。
而對於臧克家的《烙印》,茅盾尤其給予了很高的評價,並直接斷言:“在目前青年詩人中,《烙印》的作者也許是最優秀中間的一個了。”
名聲打響之後,臧克家又接連出版了《罪惡的黑手》《自己的寫照》《運河》等詩集。
抗戰爆發後,臧克家在前方從事進步的文化工作,而詩歌便是他的武器,他帶著火一樣的激情投入到戰鬥當中……
1942年,當中國的抗日戰爭發展到相持階段之時,因為國民黨軍隊排斥進步民主力量,臧克家被迫離開前線來到重慶。
在那以後,每當看到國民黨政府過著燈火酒綠,醉生夢死的生活之時,臧克家腦中浮現的全是老百姓艱辛的生活,心中十分痛苦,作為一個職業作家,臧克家只有無奈。
也許是文人的心思更加細膩敏感,此情此景之下,臧克家從慷慨激昂的抗日戰歌中找到了平衡,並逐漸說服自己冷靜下來,去更深層次地接觸並體會社會。
作為一個文人,臧克家很好地運用了自己手中的筆,用它來揭露、鞭笞社會的腐朽和醜惡。而在此期間,臧克家還讀到許多毛主席的著作,心中不免對其產生崇敬之情。
一直到1945年的那個秋天,臧克家終於見到了毛主席……
1976年9月9日,偉大領袖毛主席溘然長逝,臧克家聞此噩耗悲痛萬分,並寫下許多表達對毛主席哀悼和追念的詩歌。
臧克家真心喜歡毛主席的詩詞,毛主席去世之後,他還撰有《毛澤東詩詞講解》,除此之外還主編了《毛澤東詩詞鑑賞》,以此表達自己對毛主席的緬懷和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