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慶有一個叫葛偉的億萬富豪,身家5億,人特別狂。
一次,大佬們組局吃飯,酒過三巡,到了交換名片的環節。
其中一個富豪主動找到葛偉,提出跟他交換名片,以後有錢大家一起賺。
這位富豪資產比葛偉高几十倍,面對葛偉仍然笑容滿面,葛偉卻狂得要命,死活不願意把名片給人家。
而他拒絕給名片的理由很簡單:對方穿得太富貴,他看不慣。
後來,葛偉公司破產,負債3.7億,原本幸福的家庭支離破碎,連孩子的學費都交不起。
他才後悔不迭:“曾經我有很多賺錢的機會,但我全都放棄了。”
葛偉是誰?他憑什麼這麼狂?
葛偉外號“小鬍子”,今年58歲,是重慶恆潤置業有限公司老闆。
巔峰時期,他開發別墅、樓盤,名下資產超過5億元,風光無限。
他住的地方是豪華大別墅,面積超過700平方米,一共需要5個保姆負責做家務。
現在仍有不少人月薪5000元,而葛偉一個月生活費就高達20萬元,相當於普通人3年多的工資。
上下班高峰,普通員工每天擠公交擠得頭昏腦脹,葛偉卻20多年沒有坐過公交、輕軌。
他平時用的浴巾也是名牌,一條要2000多元,連裝廁紙的垃圾桶,都是專門從義大利買回來的名牌,一個就要1100元。
屋裡的實木傢俱、電器,價值百萬,還有好幾尊特意從四川廣漢運到重慶的銅馬擺件,一尊定製費用就要27萬,另外還要再加上七八千的運費。
就連種在他別墅門口的3顆銀杏樹,也是專門從濟南空運到重慶的,一顆就要花十幾萬元才能買到。
如此種種,正應了那句話:“有錢人的快樂,常人難以想象。”
然而,一朝破產,那些曾經享受過的物質,全都變成了如今還不清的債務。
葛偉一共負債3.7億元,私人借款的借條多達310張,堆積如山,最多的一張欠條金額2000萬,借款時間長達9年。
債務一共涉及到5家銀行,3家小額貸款公司,還有38位個人債主。
現在,葛偉年近60歲,生活費靠姐姐和朋友接濟,他仍然信心滿滿,隨時準備東山再起,還清債務。
為了賺錢還債,他拍短影片、直播帶貨,成為新時代網紅。
一代富豪,從底層逆襲,又淪落至此,他背後有著怎樣的故事?他還有機會重回巔峰嗎?
1938年,正逢亂世。
6歲的小女孩跟著家人從湖北麻城出發,逃難到重慶落腳。
多年後,小女孩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她出落得亭亭玉立,正在一所聾啞學校當老師。
緣分使然,她很快和一個風華正茂的青年結婚。
青年是江蘇揚州人,在建國之初跟著西南服務團一起到重慶工作,後來發展很好,成了市蔬菜公司幹部。
這對夫妻在重慶生根發芽,育有一兒一女,日子過得比本地人還滋潤。
孩子長大後也非常出息,大女兒在銀行工作,體面又穩定,小兒子則是遠近聞名的億萬富翁,人人豔羨。
這對夫妻的小兒子,正是葛偉。
功成名就那幾年,葛偉很風光,是街坊四鄰嘴裡那個“別人家的孩子”,異常優秀。
實際上,葛偉成名前,只是一個被人嫌棄的“熊孩子”。
1963年,他出生在重慶渝中區,一個名叫放牛巷的地方。
那個年代物質比較匱乏,但因為父母工作穩定體面,他從小沒吃過苦,也沒嘗過飢餓的滋味。
比如冰凍帶魚、玉米年糕、土豆、捲心菜、黃鱔,這些難得的肉和新鮮蔬菜,他經常都能在飯桌上吃到。
小孩子吃飽喝足,自然精力無限,到處瞎折騰。
葛偉小時候也不例外,他吃穿不愁,四處招貓逗狗,“熊”得沒邊。
17歲時,他迷上各種文史哲類書籍,但想著“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口號,還是硬著頭皮讀理科。
結果,理科成績不好,葛偉兩次參加高考都以落榜告終,只能另闢蹊徑,轉考文科。
1982年,他成功考上渝州大學,也就是現在的重慶工商大學,順利進入中文系新聞專業本科班。
當時考大學不容易,大學生很金貴,葛偉卻不懂得珍惜。
他初入中文系,尚有一種如願以償的興奮感,但新鮮勁一過去,立馬“原形畢露”。
大學四年,葛偉一直在校外租房住,累計翹課1000多節,把精力都用來交朋友。
大學時代,我所交朋友多是未上大學之人。他們很接地氣,很有意思,很是好玩。
這與枯燥、嚴肅、單調的大學校園氛圍相比,社會上繽紛多彩的人與事,我非常適應,如魚得水。
我的活動不在校園。校園關不住我。
他為自己發達的“人脈”沾沾自喜,還沒意識到“有些朋友是無用的”。
當時是80年代初期,普通學生一個月生活費才幾元錢。
葛偉一個月房租15元,另外還要和一群朋友花天酒地,每個月回家拿25元還不夠花。
他為此經常和母親吵嘴,甚至叛逆得連家都不回,但母親一個月工資才102元,不可能再給他漲錢。
為了維持龐大的開銷,葛偉只能自己找賺錢的門道。
大二時,他從表哥的針織廠進了一批領帶到街上賣。
那時思想保守,大學生勤工儉學非常罕見,更別說放下身段,走上街頭吆喝叫賣了。
但葛偉不覺得丟臉,反而因賺錢感到興奮。
他在手臂上掛四五條領帶,用重慶話大聲喊:“賣領帶了噢,6塊錢一條!”
下午又改變策略,吆喝道:“大減價了噢,只要4塊5。”
實際上,一條領帶的成本才1塊5,只需要賣出去兩條就可以痛痛快快地吃一頓火鍋。
另外,葛偉還和朋友組裝檯燈賣。
3個小玻璃杯,加上1個菸灰缸,底部戳個洞串起來就是檯燈,一個檯燈成本1.8元,售價卻高達6塊。
他叫上一幫朋友,在出租屋通宵加班做檯燈,第二天又坐5個多小時綠皮火車,到鄉鎮去賣。
當時,重慶嘉陵摩托“一車難求”。
葛偉就和朋友合夥炒購車票,一張購車票就賣50元,而那時候一盤迴鍋肉才幾毛錢。
那時,他過的簡直是神仙日子:
賺錢後,我們燙火鍋、喝啤酒,還坐火車到成都去玩,好不開心。
實際上,對年輕的葛偉來說,賺錢太快、太容易,不是好事。
錢的意義只剩下享受,沒有形成正確的商業價值觀,為他後半生的窮困落魄埋下伏筆。
葛偉嫌大學課堂枯燥乏味,就自己買書來看。
他喜歡的作家很多,看書很雜,比如黑格爾、尼采、弗洛伊德、薩特、卡夫卡、魯迅,這些人的書他都讀。
看得多了,就開始做文學夢,想當作家,希望靠文字走天下。
大四時,他乾脆拿出積蓄,在重慶渝中區的滄白路開了一家火鍋店,取名“魯尼”,意思是“魯迅加尼采”。
然而,開火鍋店遠不像倒賣領帶、購車票那麼簡單,葛偉不懂商業經營,沒多久就被坑得倒閉。
他不是每天都會去火鍋店,店小二偷偷貪店裡的東西吃,沒多久就胖得衣服釦子都扣不上。
而且他朋友太多,每次到店裡吃飯都不現金結賬,嘴上說著簽單,月底一起結算,其實就是吃白食。
其中個別人臉皮太厚,沒錢花就仗著交情,來店裡拿營業款去用。
不懂經營管理,身邊朋友全是填不滿的坑,葛偉不但沒賺到錢,火鍋店倒閉關門時,還虧了2100元。
這是他第一次虧錢,1986年的2100元,至少相當於現在的2萬元。
但他並沒有把這次失敗當回事,反而慶幸馬上就要大學畢業,可以走上夢寐以求的文學之路了。
畢業後,葛偉如願以償,被分到一家報社工作。
這家報社叫做《中國市容》,有點“奇葩”。
一共只有43個正式編制的員工,後來光是大大小小的開發商就有11個。
後來一度成為中國女首富的龍湖地產老總吳亞軍,也曾在1988年時進入這家報社,當過記者和編輯。
這家報紙全國發行3萬份,賺錢手段非常豐富,不但可以接廣告,有償為企業家寫專欄,還有會議、講座、賣畫冊等。
葛偉的朋友替老闆寫了一篇專訪,登在他供職的小報上,立即拿到18萬酬金。
而葛偉一個月拿著78元的工資,每天下午5點半,就有一群人坐在會議室,等著他下班一起去燙火鍋。
火鍋一頓接著一頓,兜裡的錢一天比一天少,月底時別說吃火鍋,差不多都要吃土了。
受朋友刺激,再加上旁邊的廣告部熱火朝天,人人月入過萬,金錢誘惑實在太大。
在葛偉看來,那些成名、成家的詩人作家,大部分都是空有文人的清高,背地裡卻一幅窮酸樣。
而他享受慣了,最受不了的事情就是“窮”。
於是,他的文學夢,“啪”地一聲碎了。
正好報社鼓勵多勞多得,他立即轉崗去廣告部供職,拼命推銷廣告畫冊。
第一年,他跑遍全國20個省,上百個市縣,掙到十幾萬。
馬到成功,葛偉心想:
錢是賺來的,不是節約來的,只要眼光準,膽子大,掙錢不難。
我這一輩子都不可能缺錢,就算我投資亂整,虧了也會賺回來的。
沒想到,現實很殘酷,這種認知讓他栽了大跟頭。
當時,廣告業遠沒有現在花樣多,傳統媒體優勢很大,相應地,廣告從業人員高收益、高回報。
第一年,葛偉嚐到了廣告畫冊的甜頭,很快自立門戶,和同事辭職單幹。
他們招聘40多個員工,專門在全國各地跑業務,商家但凡想透過廣告畫冊打廣告,一頁篇幅就要花3500元。
一年下來,公司進賬幾百萬,其中70%都是利潤,按貢獻分配給幾個合夥人。
那是1988年,25歲的葛偉順利賺到了30萬元。
這一年,全國職工平均年薪才1746元,葛偉相當於用一年時間,賺到了普通人一百多年的工資。
進入90年代後,廣告行業競爭激烈,前景大不如前。
而早年那些辭職下海的同事中,有不少人開始進軍房地產和股票市場。
1991年,葛偉索性帶著錢到廣東番禺炒房,雖然虧了不少,但轉頭又在海口炒房賺了回來。
拿著賺到的錢,葛偉花175萬在海口買了人生第一棟別墅,意氣風發。
一有時間,他就光著膀子在院子裡吹風,美名其曰“擁抱大自然”。
過幾年,他又高價把這棟別墅轉手賣出去,大賺一筆。
這次轉賣別墅的經歷,讓他對“賣別墅能賺大錢”這個觀點深信不疑。
他四處投資做生意,後來聽說重慶要成立直轄市,立即回到重慶炒地,花100萬定金買下150畝土地。
後來地價猛漲,葛偉一躍成為千萬富豪。
根據他自己總結的商業經歷,旁人不難看出他暴富的軌跡:
1991年,我廣東番禺炒房,虧。海口炒房,賺。
1992年,我北海銀灘炒地,虧。
1993年,我重慶做股票一級市場的“老三篇”,大賺。我廣州三元里開製衣廠,虧。
1994年,我做股票二級市場,虧。
1996年,聽說重慶要成立直轄市,我打道回府,渝北區炒地,大賺。
如今看來,我這些從商經歷,是負面多於正面。
它導致我自以為是、固執己見、高進高出、情懷深重等諸多經商大忌,伴隨我多年。
毫無疑問,葛偉早年一直在掙快錢。
這導致他喜歡享受,在商業上過於自負,聽不進去別人的意見,存在很大的隱患。
和大多數暴富的人一樣,葛偉飄了。
除了斥巨資買別墅,他在吃穿方面也很“囂張”。
在人均工資不到2000元的年代,400元一晚的酒店,他直接住一個月。
他看到香港大老闆穿200多元一件的襯衫,立即去商場買6件回來放著。
就連皮帶都要買名牌,一條3000多元,那個年代,普通人要不吃不喝,兩個月的工資加在一起才買得起。
他整天想著談生意、賺大錢,在各種生意場和飯局中流連忘返,經常和“好朋友”吃宵夜到凌晨兩三點才散場。
都說“幸福肥”,葛偉卻成了“有錢肥”。
他身高一米七幾,削瘦英俊,卻因為胡吃海喝,體重一度飆升到200多斤,走幾步路就氣喘吁吁。
然而,山雨欲來風滿樓,葛偉身處其中,卻沒有及時察覺危險的訊號。
1998年,國家取消“福利分房政策”,國內正式進入商品房時代。
朋友買下市中心的地皮,建小戶型商品房賣,幾千套房子很快售空,錢沒少賺,回籠資金的速度也很快。
朋友喜滋滋地跟他說,“這次買的瓷磚很便宜,用起來和貴的沒什麼區別。”
以次充好,賺大了。
葛偉一言不發,很看不上朋友的做法,他心想:“怎麼會沒區別呢?這是給人住的房子,要建就要建最好的。”
在他心裡,最好的房子自然是獨棟別墅。
第二年,他在重慶九龍坡區的含谷鎮看中一塊地,那裡有山有水有果園,還有炊煙裊裊的農家。
芭蕉樹下,滄桑睿智的老人在抽旱菸,湖邊,羽毛潔白無暇的白鷺在啄魚吃。
迴歸自然,葛偉想起陶淵明筆下的那句“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下定決心買50畝地來修別墅。
50畝土地,只建43棟獨棟別墅,很奢侈。
身邊朋友勸他,這種獨棟別墅面積大,總價高,出售速度慢,最好建一部分小型聯排別墅,快速回籠資金。
葛偉不聽,反而為自己的傑作沾沾自喜:“豪宅,豪的就是空間”。
還在附近租50畝土地分給買別墅的業主,每戶分70平,可以用來種菜、養雞,體驗田園生活。
他把這期別墅當作情懷之作,在樓書中親筆寫下一首詩:“尋找回來的世界……”
那時,葛偉完全沒料到,正是這個他最得意的作品,毀了他。
正常情況下,別墅建好半年就應該賣完,回籠資金。
然而,隱藏在別墅背後的問題逐漸浮出水面,影響別墅銷售。
首先,通往別墅的高速公路要收費,來回一趟的費用就要40元。
另外,買地時明知旁邊有個機場,飛機起飛時噪音很大,但當時葛偉就不重視這個問題。
半年後,噪音影響銷售,卻悔之晚矣。
而且,目標客戶也不明確,畢竟別墅平均100萬一棟,對普通人來說不便宜,但對富豪來說,開發商沒有名氣,樓盤規模太小,顯然沒有競爭力。
幸運的是,到最後,別墅拖拖拉拉兩年,總算賣完了。
地價便宜,葛偉總體賺了不少錢,資產翻好幾番,順利躋身億萬富翁行列。
巔峰時期,葛偉資產高達5億元。
那時,人人都捧著他,沒人敢不接他電話。
殊不知,建成“大廈”需要日積月累,而“大廈”傾覆,不過一瞬。
破產前,葛偉是令人仰視的億萬富豪,他留給大部分人的印象是傲慢。
一次,朋友創業缺錢,找他投資,葛偉卻不屑一顧,拒絕人的態度和無視沒什麼兩樣。
朋友深受打擊,憋著一口氣把生意做成,巔峰時一天收入超過20萬。
葛偉破產後,朋友直言不諱:“當年我非常討厭他。”
除此之外,還有人說他:“這個時代變化太快,他以為自己在成長,實際上只是膨脹。”
然而,葛偉春風得意,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他,也不懂“謙虛”兩個字怎麼寫。
朋友出去吃飯,別人聚在一起打牌,他卻捧本書在旁邊看。
矛盾,又特立獨行。
他把這看作“文人清高”,視為底線,堅持認為自己和別人不一樣。
後來,財富越來越多,他變本加厲,不但戒菸戒酒,連KTV都不樂意去,成了富豪圈裡的“怪胎”。
然而,生意場上,比葛偉資產豐厚的商人多得是。
葛偉卻只憑自己喜好做事,無論再厲害的人,只要他看不慣對方說話做事的方式,就不給人好臉色。
即使勉強湊在一起吃飯,他也一句話不說,默默把帳結完回家,從此老死不相往來。
可脾氣再臭,也有人願意遷就他。
一有時間,兄弟們就約著他一起去環遊世界;每天下午4點,總有人雷打不動的打電話來約他一起吃晚飯。
飯局上,大家稱兄道弟,一起懷念青春,暢談理想,大喊友誼地久天長。
生活燈紅酒綠,熱熱鬧鬧,讓葛偉產生錯覺:“兄弟”這麼多,都是因為自己實力夠強,投資眼光超前。
那時,他以為自己在朋友面前有尊嚴,殊不知,他的財富是1,其他東西全是0,沒有財富,尊嚴、地位都是浮雲。
2003年,葛偉在第一期別墅旁邊,又買下150畝土地,準備建二期別墅。
第二期別墅有104棟,命名為“西郊莊園”。
為了豪到極致,葛偉多次飛往北京、上海等地,參觀已經建成的各種豪宅。
他請來加拿大設計師,光別墅設計費就花掉12萬美元。
種在別墅裡的樹要15米高,雞爪樹、搖錢樹、銀杏樹,從全國各地蒐羅好運到重慶,一株就要花十幾萬。
還在別墅裡擺上三尊純銅馬雕塑,一尊純銅馬就要花27萬元,定製好從四川廣漢運到重慶,每尊額外還要加上七八千的運費。
然而,如此奢華的別墅群,除了第一期別墅群已經暴露出的問題外,又增加一個新問題:堵車。
通往別墅的高速公路取消收費,但車流量陡增,3公里長的隧道就要堵半個小時以上。
別墅再次滯銷,公司現金流非常緊張。
可葛偉已經自信到愚蠢的地步:
我那時認為,獨棟別墅是人類住宅的終極產品,有錢人越來越多,0.48的容積率別墅樓盤哪裡去找。
土地價格在漲,國家又不批別墅用地了。物以稀為貴,獨棟別墅,怎麼可能不漲價。
基於這種錯誤認知,他一意孤行,打算投資修建第三期別墅。
錢不夠,就開始向銀行貸款,向朋友借錢,甚至動員公司員工,以及員工家屬,讓他們把積蓄全借給他。
開公司,現金流不等於資產,比如每個月給員工發工資,就必須要用現金。
如果一家公司沒有健康的現金流,隨時都有倒臺的風險。
可葛偉不懂,他心想:無論再借多少錢,只要那些別墅還在,還這些錢完全不是問題。
就連借他錢的人也是這種心態,他們從沒想過葛偉會破產,反而以為拿到手的利息是佔了大便宜。
欠債最多的時候,不算其他開支,葛偉每天向外支付的利息錢就高達15萬元,一年將近要付5000萬元利息。
這種情況下,正常人都會選擇斷尾求生,儘快把別墅賣出去,回籠資金。
可笑的是,葛偉一反常態,把別墅捂在手裡捨不得賣。
就是因為這種傲慢和盲目的自信,導致他最後的失敗。
一開始,葛偉的別墅群雖然問題重重,但仍然有不少銷售良機。
國家不批別墅用地,物以稀為貴。
就連貸款給他的銀行行長也捧著他,勸他緩緩再賣:“你這別墅,再過兩三年,價格肯定翻倍。”
葛偉本就盲目自信,這話無異於火上澆油。
他的業主也給他打雞血:“你這別墅我買兩棟,住一棟,炒一棟,相當於白撿。”
而有的業主信心比葛偉還足,自己買完不算,又介紹朋友來買,一夥人連買12棟別墅。
葛偉看到的全是別墅前景美好,對公司危機則選擇性忽略。
五一長假期間,別墅搞優惠活動,有富豪說好要買3棟別墅,總價408萬,談好抹去零頭,以400萬成交。
結果客戶來籤合同的時候晚了三天,優惠活動已經結束。
葛偉心想:“客戶這麼想要我的別墅,說明別墅前景好,買了肯定不吃虧。”
他堅決不抹去零頭,到手的鴨子就這麼飛了,合同沒簽成。
然而,市場千變萬化,葛偉的別墅很快就不再金貴,想賣都沒機會。
原本,只要儘快把別墅賣出去,維持公司穩定的現金流,葛偉不但不會破產,至少還可以再賺1個億。
可他拖拖拉拉,寧願四處借錢,拆東牆補西牆,也不願意儘快甩賣別墅。
拖到2014年年底,公司資金鍊徹底斷裂,他還不上每天15萬元的利息,變成“老賴”。
銀行上門催款,無功而返,合作伙伴、員工、員工家屬,輪流來他辦公室討錢。
葛偉後悔不迭:
現在算來,400萬的貸款,3年時間,我要向銀行支付利息至少180萬,還不如早點把別墅賣掉,哪怕賣300萬也行。
這個小學生的算術題,我居然不會算。我居然情願付一年幾千萬的利息,也不肯大幅降價促銷。我真是全世界最蠢的商人,最奇葩的商人。
又糾結了4個月,多花掉1600多萬的利息後,葛偉才下定決心,宣佈破產。
龐大的商業帝國,瞬間化為烏有。
債務高達3.7億,90%的資產被拍賣抵債,都還不完欠下的本息,還剩下1.2億個人債務,需要作為法人的葛偉獨自承擔。
剛破產的時候,葛偉整夜失眠,一天抽3包煙,後來還患上心理疾病,不敢靠近陽臺、高樓,生怕自己忍不住跳樓。
破產前,有朋友暗示他,讓他提前轉移部分財產,或者丟下爛攤子到國外避風頭,俗稱“跑路”。
葛偉堅持認為“有事跑不掉,無事不用跑”。
他有自己的宣言:
勇敢面對、深刻反省、努力再起,才是我必須的、正確的、唯一的人生開啟狀態。唯有擊啄撥羽,才可能有未來。
葛偉一夜白頭,急於東山再起。
葛偉想過,活下去還有3條路可以走:打工,做小生意,繼續創業。
年齡太大,債務太多,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
做小生意,比如開面館,養土雞賣之類的,他又沒有類似的生活經驗,賺的錢也不夠還債,同樣行不通。
唯有繼續創業,他看好網際網路。
2015年,破產不到一年,對網際網路一竅不通,葛偉火急火燎地考察了3個月,就鼓動妻子當法人,創辦了一家網際網路公司。
此時,尚有人相信他能東山再起,有兩個朋友一共又投資他的公司600萬。
妻子名下僅剩的房子、車子、存款,本要用來維持一家人開銷,卻因為信任他,孤注一擲,全賣掉。
姐姐聽說他要重新創業,把手裡持續賺錢的股票半價售出,拿錢支援他。
老母親已經80多歲,不但拿出家裡最後的積蓄,還住進養老院,把老房子賣掉,也把錢投給他。
葛偉揹負著這麼多人的信任,卻再一次辜負了他們。
破產前,公司有員工跟葛偉說,想漲500元工資。
當時,葛偉家裡請了5個保姆專門做家務,一個月光是生活費就要20萬。
他實在不懂500塊能幹什麼,大手一揮:“漲!”
重新創業後,葛偉仍然沒有吸取教訓。
在沒有任何收益的情況下,他只懂得不停地往專案上燒錢,每天還帶幾條好煙到公司,請員工抽。
員工加班就給1000元加班費,身邊人罵他:“你傻X啊,網際網路公司哪有加班工資。”
葛偉愕然。
等他知道這些的時候,公司已經倒閉,開發的兩個APP日常活躍使用者只有個位數。
再次失敗,葛偉徹底眾叛親離。
24年前,葛偉和妻子結婚時,只花了10元錢,在五金鋪裡買了兩枚螺絲帽當戒指。
婚後,英文專業畢業的妻子辭職在家,專職照顧老人和3個孩子。
葛偉發過誓,一定要讓家人都過上好日子。
他確實做到過。
富貴時,葛偉不抽菸不喝酒,也不K歌、不打牌,生活作風很剋制,一有時間就看書、長跑,帶著妻子和孩子四處旅遊。
沒想到,年過半百,卻負債累累。
有段時間,葛偉每個月連孩子留學的生活費都拿不出來。
他想到曾經有朋友跟他保證:“你放心,苦什麼也不能苦孩子,孩子的事情我來解決。”
就去找朋友借錢,朋友卻跟他翻白眼:“沒錢就回來噻,沒錢留什麼學!”
葛偉終於明白,世態炎涼,不是所有的朋友都靠得住。
妻子精神崩潰,反覆責問他:
你瞧不起那些買門面收租、養兒防老的人,但他們現在都過得比你好。你一個開發商,你連一套房子都保不住。
你說你養家,我管娃兒。我做到了,你沒有。
葛偉卻無力反駁,只能自嘲:
她付出了青春。她燃燒了自己。她如今自嘲為“三無女人”——無房子、無存款、無工作。她是債權人,我欠她深重。
愛隨著金錢消散,緣分盡了。
兩人反覆爭吵,互相攻擊,最後吵累了,只能離婚。
三個孩子,兩個大的跟著妻子走,只有小女兒留下和葛偉一起生活。
妻子、孩子離開後,老母親也在88歲時,在醫院病逝,臨終前仍然緊緊握著葛偉的手。
好好的家,就這麼散了。
葛偉後悔不迭,曾經以為賺錢是為了讓家人過上好日子,恍然間回首一生,卻發現自己有19個春節,沒有回家過年。
青春期時叛逆,不想和父母相處,工作後卻以自己工作忙,事業重要為藉口。
後來賺到錢,父母老了,好日子沒過上幾天,晚年卻要賣房子給他還債。
家庭支離破碎,他傷心難過:
千萬別相信什麼“同甘共苦”“風雨同舟”的恩愛,因為說這話時,正是甘濃如蜜的時候,正是陽光明媚的時候。
男人,丈夫,父親,永遠別讓風雨來摧毀自己幸福的家庭。
商人,必須要將公司經營與家庭財富切割開來,絕不能全部財富押上生意。
家庭無錢,哪來家庭。
葛偉經歷過的遺憾,並不是孤例。
人生難料,世事無常。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其實,讓家人過好日子,並不是給他萬貫家財,而是多一點關心、愛護和陪伴。
願正為生計奔波的你,無論身處何處,都記得常打電話給父母,常回家看看。
現在,葛偉破產,每個月仍然要花1萬元生活費,這筆錢只能靠姐姐和朋友接濟。
他租住在100多平的房子裡,乾淨整潔,比普通人的租住環境好幾倍,他卻說:“這是我30年來,住過的最小的房子。”
為了掙錢還債,他把自己的經歷拍成短影片發在網上,還開始直播帶貨。
很多網友在底下評論:“大叔不瞭解網際網路,還是算了吧,不如重回房地產行業。”
說他不行,還不完債的人更多,甚至有人罵他,讓他乾脆一了百了。
葛偉一口重慶話,反駁時擲地有聲:
我不能死,我死個錘子,雖然說在法律上我已經破產清算,這個錢可以不還,但是我必須還。
褚時健74歲才從監獄裡面出來,還種出了褚橙,我才58歲。
葛偉一生大起大落,他真的會大器晚成,重回巔峰嗎?
其實,人生不到最後一刻,都是未知。
積極探索,總比坐以待斃強。
對此,你怎麼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