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現代醫療快速發展的今天,大多數疾病可以得到控制。但還有一個被患者視為洪水猛獸的疾病,它就是“癌症”。
大多數人聽到這個名字,聯想到的都是“絕症”、“不可治癒”,其高昂的治療費用以與不成正比的回報之間的矛盾,正是大多數患者及其家屬形成這種看法的原因。
而一些資料也不容樂觀:統計顯示,中國癌症患者的術後五年生存率約為36%,每年新增約380萬病例,另有約230萬人死於癌症的利刃下。
人類與癌症的鬥爭跨越幾千年歷史長河,時至今日,戰爭仍在繼續。
早在3500多年前的殷周時代,古人留下的甲骨文上就已出現了“瘤”的病名。先秦時期的《周禮》上,記載了與治療腫瘤一類疾病有關的專科醫生——“瘍醫”。
4000年前,一位埃及醫師在一張莎草紙上記錄古代世界已知的全部疾病和治療方法,其中病例45談到,“乳房腫脹,變大和變硬”,對應的治療方法欄寫著:無。
但癌症真如大眾所認為的那般具有壓倒性優勢嗎?今天,我們就來了解一下,在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中,人類已經掌握了多少治療癌症方法。
開始之前,先學習一下“五年生存率”這個概念:
五年生存率,係指某種腫瘤經過各種綜合治療後,生存五年以上的比例。用五年生存率表達一種療法的有效性,有一定的科學性。
某種腫瘤經過治療後,有一部分患者可能出現轉移和復發,其中又有一部分患者可能因腫瘤進入晚期而去世。
這種轉移和復發大多發生在根治術後三年之內,約佔80%,少部分發生在根治後五年之內,約佔10%。所以,各種腫瘤根治術後五年內不復發,再次復發的機會就很少了。
手術
很長一段時間,人們對於癌症的治療就是這樣束手無策,直至19世紀90年代,隨著人們對腫瘤的認識,威廉·霍爾斯特德完成了一臺乳腺癌手術,這也是人類歷史上第一個被實施的癌症手術方案。乳房根治術此後也成為了癌症治療的主要方法。
這種切除整個腫瘤及周邊正常組織、包括切除淋巴腺組織,以保證根除的做法,在癌症治療歷史上具有里程碑意義。時至100多年後的今日,全球乳腺癌術後五年生存率高達83.2%。
對大多數患者及其家庭來說,乳腺癌已非不治之症,我們可以透過手術的方式爭取生的希望。
癌症手術治療與普通良性病變手術切除存在巨大差異,癌症如同一棵大樹,其根鬚生長於土壤中,手術需連根拔起,將涉及到癌細胞的身體組織全部切除。
術前需進行全面檢查,發現為區域性病灶,無其他器官轉移情況者,適合進行根治性手術治療。但大部分的癌症並非單純,當出現了淋巴結轉移、臟器的轉移,則需要其他的治療方法輔助。
放療
放療全名叫放射治療,即用穿透力很強的射線照射區域性腫瘤部位,在短時間內使腫瘤組織吸收高能量,導致腫瘤組織破壞的療法。
放療包括多種技術手段,如X射線、伽馬刀等。
放療起源於1896年冬天,芝加哥一個21歲的醫學院學生埃米爾·格拉布,用新發現的放射線——X射線做實驗,發現這種神秘的射線能穿過面板,格拉布覺得如果射線足夠集中和強大,就可以燒掉手術無法觸及的腫瘤。
埃米爾用自制的X光機瞄準一個乳腺癌患者的胸部,經過18晚的治療,其腫瘤奇蹟般地開始縮小。
放療很快被預示為一種奇蹟療法,一位芝加哥醫生甚至認為“這絕對是治癒所有癌症的方法”。
但在放療發展的路上,許多早期研究者付出了生命的代價,他們往往死於白血病、骨癌、和放射引起的其他癌症。
在一代又一代前人的努力下,放射線療法已成為許多癌種必不可少的一種治療手段。對放射線高度敏感的腫瘤,如淋巴系統及造血系統的腫瘤,可以採用單純的放射性療法。
單純放療治療鼻咽癌的療效也很好,有研究表明,一期鼻咽癌患者接受放療,區域性控制率可達90%,有50%和60%的IV期患者也可以透過化療得到控制。
透過放療,相當一部分患者能長期存活,甚至完全治癒。
大多數情況下,放療和手術治療並駕齊驅。
術前放射治療,可殺傷手術切除邊緣及邊緣以外的亞臨床灶,既可使腫瘤縮小,有利於手術,又可防止手術操作不慎造成的區域性種植,還可降低遠處轉移的發生率。
術後放射治療,可明顯降低區域性複發率或延遲區域性復發的時間,對於腦、骨等轉移灶的姑息放療可明顯減輕症狀,延長生存期。
放療結束後不要認為已經結束了,治療後會給人帶來一些不良反應,如沒有食慾,全身無力,甚至有些噁心、嘔吐、乏力,術後護理也很重要,同時患者應注意定期到醫院進行相關複查,看是否有癌細胞殘留,尤其是治療後的頭一兩年。
化療
化療是化學治療的簡稱,也就是透過向身體裡輸注化學藥物來達到抑制癌細胞生長的作用。簡單來說,化療就是用可以殺死癌細胞的藥物治療癌症。
化學療法起源一戰,1917年7月德國與英國的戰役裡,攜帶芥子氣的炮彈造成了8000人傷亡。化學武器的直接後果是可怕的,燒傷、水泡、死亡,不光如此,它還有一個長期影響。
在寥寥無幾的倖存者身上,醫生髮現,病人的白細胞消失了。之後的二戰期間,兩位耶魯大學研究人員,路易斯·古德曼和阿爾弗雷德·吉爾曼重新發現了芥子氣對白細胞的奇怪抑制作用,並將其用於一位淋巴瘤患者。這成為了人類用化學物質治療癌症的開端。
緊隨其後的,是無數醫學研究者的前赴後繼的努力。
1993年,38歲的醫生布萊恩·德魯克針對慢性粒細胞白血病的實驗獲得了意料之外的成功,實驗小白鼠體內的腫瘤在數天內就消退了,而正常血細胞卻安然無恙。
這項實驗所採用的的藥物,就是日後發明的格列衛,也就是《我不是藥神》電影中藥物的原形。
慢性粒細胞白血病,在20年前還是絕症,因為2001年格列衛的橫空出世,如今已變成慢性病。統計資料表明,這種白血病患者的治療情況良好,只要終身服用格列衛,通常都能頤養天年。
由於癌細胞與正常細胞最大的不同處在於快速的細胞分裂及生長,所以抗癌藥物的作用原理通常是藉由干擾細胞分裂的機制,來抑制癌細胞的生長,多數的化療藥物都沒有專一性,因而會同時傷害一些需要快速分裂以維持正常功能的健康細胞,導致嘔吐、口腔潰瘍、脫髮、麻木等副作用。
面對副作用,人們不禁思考,有沒有可能發明一種藥物,既能殺死癌細胞,又能儘量避免對正常細胞產生的傷害呢?答案是:靶向治療。
靶向治療
隨著人們對癌症認識的深入,目前的共識是:癌症從本質上來說是一種基因病,所有的癌症均源於基因突變。
雖然目前還很難把突變的基因變成正常的基因,但是可以透過藥物,阻斷讓癌細胞無限分裂的訊號,從而阻止腫瘤的生長。
藥物可以像子彈一樣,瞄準作用靶點,並精確地與靶點結合、鎖住靶點,因此,這種治療被形象地稱為靶向治療。
靶向治療,是在細胞分子水平上,針對已經明確的致癌位點的治療方式(該位點可以是腫瘤細胞內部的一個蛋白分子,也可以是一個基因片段)。藥物進入體內會特異性地與致癌位點結合,發生作用,使腫瘤細胞特異性死亡,而不會波及腫瘤周圍的正常組織細胞。
進入20世紀80年代後,基礎研究的積累和進步,為人類找到一種有特異的抗癌藥提供了可能。1988年,美國加州大學的腫瘤學家斯拉蒙及同伴,一起研製出了一種針對Her2基因的抗體,這種抗體能夠殺傷Her2突變的乳腺癌細胞。
1990年,一位48歲的美國婦女得了乳腺癌,她切除了乳腺,又接受了7個月的化療,但過了幾個月之後,她的乳腺癌就發生了廣泛的轉移。兩年後,她加入了Her2抗體的臨床實驗,在完成了18周的治療之後,她一直活到了今天。這種治療Her2基因突變乳腺癌的藥物,就是如今抗癌領域大名鼎鼎的赫賽汀。
赫賽汀又稱為注射用曲妥珠單抗,適應症為轉移性乳腺癌,也可用於乳腺癌輔助治療、轉移性胃癌。
赫賽汀能特異性與腫瘤細胞表面的HER2受體結合,引起細胞內發生多種生物效應,包括誘導腫瘤細胞的凋亡、減少細胞表面的HER2表達、降低腫瘤細胞的增殖能力、減少其他導致腫瘤的生長因子的產生、增強化療作用等。
針對第一代靶向藥物發生耐藥的癌症患者,科學家們還開發出了第二代甚至第三代靶向藥物。
基因靶向藥物的治療,能針對性地消滅癌細胞,副作用很低。直到今天,都還是癌症研究領域最熱門的方向之一,有望替代傳統化療方法,減輕化療所帶來的對正常組織的傷害。
但其只適用於癌細胞所在位置及免疫組化性質非常明確的癌症患者。由於目前開發出的靶向治療藥物種類不足以覆蓋所有型別的癌症,所以臨床上應用尚少。
在未來,我們對癌症發病原因更為明確的時候,一定會有更多的新藥問世,覆蓋更多的腫瘤疾病。
新的方法
除了以上比較常見的治療方法外,我們對抗癌症的武器還有抗體偶聯藥物、腫瘤疫苗、免疫檢查點單克隆抗體、過繼細胞免疫療法、激素療法等新的方法。
1. 腫瘤疫苗
癌症的傳統治療手段如:手術治療、放射治療和藥物治療等,均具有一定的侷限性。隨著腫瘤基因組學的發展,生物免疫療法成為了腫瘤治療的第四種手段。
研究證明,腫瘤細胞具有腫瘤抗原,免疫系統能透過識別腫瘤抗原區別腫瘤細胞和正常細胞。
腫瘤疫苗可透過表達特異性的、具有免疫原性的腫瘤抗原(如:多肽、DNA和RNA等),在細胞因子、趨化因子等佐劑的輔助下,啟用或加強機體自身抗腫瘤免疫,進而殺傷和清除腫瘤細胞。
目前,最為大眾所熟知的腫瘤疫苗是宮頸癌疫苗。
2. 免疫檢查點抑制劑
患者常常將PD-1單抗稱為“免疫治療”,但其實“免疫治療”是癌症治療的一大類手段,“免疫檢查點抑制劑”是一個重要的組成部分,而PD-1單抗,只是免疫檢查點抑制劑的一種。
免疫檢查點抑制劑和傳統的抗腫瘤治療手段有很大的區別:傳統的抗腫瘤治療手段,例如放療和化療,是直接殺傷腫瘤細胞,類似於戰爭中直接投炸彈;而免疫檢查點治療則是特異性地啟用患者自身的免疫細胞,相當於在戰爭中,讓士兵和武器變得更加強大。
2018年,來自德克薩斯大學的研究者詹姆斯·艾利森和日本京都大學的本庶佑兩位科學家因為“發現抑制負向免疫調節的新型癌症療法”獲得了諾貝爾醫學和生理學獎。
目前,“免疫治療”僅對少數癌種有效,如果病人對“免疫治療”有反應,將持續受益,沒有化療、靶向藥常見的耐藥性,幸運者甚至可以“治癒”。
科學界認為,“免疫治療”將是癌症治療的未來。
3. 抗體偶聯藥物
抗體藥物偶聯物(ADC)是透過一個化學連結將具有生物活性的小分子藥物連線到單抗上,由單抗作為載體將小分子藥物靶向運輸到目標細胞中。
抗體偶聯藥物的研究可以追溯到1980s。但是直到2000年,首個抗體偶聯藥物才被FDA批准用於治療急性粒細胞白血病。因為安全性問題,該藥已於2010年退市。
2011年,Takeda/SeattleGenetics改進原有技術,開發了新型抗體偶聯藥物SGN-35,該藥於2011年被FDA批准用於治療霍奇金淋巴瘤和系統性間變性大細胞淋巴瘤。2013年,抗體偶聯藥物再次取得突破,T-DM1被FDA批准用於HER2陽性乳腺癌,這是首個針對實體瘤的抗體偶聯藥物。
隨著這兩個藥物的研發成功,ADC藥物再次以火熱的狀態進入人們的研究視野。
4. 過繼免疫細胞療法
過繼免疫是腫瘤生物療法中的一種,指的是分離腫瘤患者自體腫瘤浸潤淋巴細胞( tumor-infiltrating lymphocytes,TIL)或者外周血淋巴細胞,在體外加以分選、擴增、活化,並回輸至患者體內,使其獲得抗腫瘤的免疫力。
著名的CAR-T療法就是一種過繼免疫細胞療法。8年前,一位身患急性淋巴白血病的小女孩在艾米莉生命垂危之際,接受了CAR-T免疫療法,成為了全球第一個接受試驗性CAR-T細胞免疫治療的兒童。治療後的檢查結果顯示,她體內的癌細胞已經徹底消失了,直到今天也沒有復發的跡象。
每一年,艾米莉都會告訴全世界:她好好的,沒有癌症。
5. 激素療法
激素療法,確切地說應該叫激素阻斷療法,是透過阻斷促進癌症生長的激素的作用來達到治療癌症的效果。
在一些癌症中,人體激素會透過與癌細胞外表面的受體蛋白結合,促進腫瘤生長。
透過阻斷激素抑制癌細胞的療法常用於乳腺、婦科和前列腺癌症。
此外,某些激素,如皮質類固醇,由於具有下調基因和誘導細胞凋亡的能力,因此具有一般的抗增殖作用。
與化療和靶向治療一樣,激素治療可用於在不同時間點控制惡性腫瘤,包括新輔助、輔助和轉移期。
6. 氨基酸不平衡療法
傳統的癌症療法包括化療和放療,但這往往有副作用。一種新出現的癌症治療策略是“餓死”癌細胞,導致其死亡。利用正常細胞和腫瘤細胞不同的代謝需求,“餓死”癌細胞的治療方法通常是溫和的。
如一種在研藥物ADI-PEG 20,可以破壞血液迴圈中的精氨酸,從而阻斷癌細胞的生長,特異性地殺死癌細胞。
展望未來
透過上文的介紹,我們瞭解到腫瘤的治療方法已經不僅僅是傳統意義上的手術切除和放化療,還有靶向藥物、免疫療法、疫苗等新興的治療方法正成為研究的熱點。
癌症治療之路不再是過去的荊棘泥濘,正在被我們一步步拓寬延長。隨著人類對癌症認識的不斷加深,將會有更多療效更好的藥物被髮明。我們相信,未來是光明的,或遲或早,徹底戰勝癌症的那一天終將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