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一位名叫沙南（Shannon Harness）的大叔感到脊背疼痛，於是去醫院治療。沙大叔對於那家醫院的治療效果很滿意，可是，當他收到$85,000的醫療費賬單的時候，卻有些傻眼了。
事情的過程是這樣的。
這位年僅四旬的大叔，曾經在海軍服役，現在科羅拉多（Colorado）一家名為Salida的建築公司工作。在第一次手術結束後的一個星期，沙大叔的外科醫生告訴他，儘管患者自己感覺不到，但是他第一次手術的確在體內引發了血腫（hematoma），需要二次手術治療。
於是，沙大叔就如約去醫院做了第二次手術，完全治好了自己的病。過了一段時間，他收到了第一份帳單，金額是$80,232，另外還有$5,000的各種醫生協作治療費用。
要知道，在美國，並不是所有人都有醫療保險，沙大叔就是眾多沒有醫療保險的人群中的一員。
沙大叔說：“收到賬單後，我的第一反應就是：我從哪裡去弄錢來支付這一大筆債務？”
沙大叔還沒有結婚，但是有一個女友，名叫艾麗佳（Eliza Novick-Smith），28歲，他們一直在一起生活，就跟結了婚的兩口子一樣。在加拿大，有很多這樣的伴侶，有些甚至孩子都結婚了，自己還沒結婚。
沙大叔和女友于是一起去醫院的財務部門協商解決問題。
這是一家非營利性的醫院，我把醫院的名稱放在這裡，並不是為了給它做廣告，只是為了說明這件事情的真實性：Heart of the Rockies Regional Medical Center。
這家醫院的財務部門稽核了沙大叔提供的工資單等財務證明，但是，人家最後說，因為沙大叔平時的收入很高，超出了非營利性醫院對弱勢群體優惠的標準，所以，他必須支付那筆費用。
沙大叔的女友艾麗佳說：“那次協商無果而終，我們感覺到，似乎沒有再繼續商量的餘地了。”
要知道，在美國，沙大叔的遭遇並非個例。在新冠疫情發生之前的2019年，有超過2900萬美國人沒有醫療保險。儘管美國有所謂的平價醫療法案（Affordable Care Act marketplaces）這樣的福利計劃，但是，根據一家名為凱撒家庭基金會（Kaiser Family Foundation）的一份報告， 有高達45%的美國低收入民眾說，這個計劃的費用還是太高，他們負擔不起，所以沒有購買。
卡若琳（ Carolyn McClanahan）是一位註冊財務規劃師，同時也是一位普通科醫生和企業家，他創立裡一個名為“生活規劃夥伴（Life Planning Partners）”的機構，這家機構在佛羅里達的Jacksonville，卡若琳自己就在這個機構當頭頭。他說：“很多人從來就得不到保障”。
但是，如沙大叔這樣沒有保險，同時又因為平時收入比較高，不能免除醫療費用的人群，面對高額醫療費用帳單，是不是就真的束手無策了呢？
在國家消費者法律援助中心（The National Consumer Law Center）工作的一位名為詹妮佛（Jenifer Bosco）的律師說：“消費者們不知道的是：他們可以聯絡醫療服務提供者或者醫院要求協商費用，也就是砍價。”
詹妮佛律師還補充說：“我知道，現在這個時候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尤其當那麼多人失去工作的時候。這些人群無法負擔COBRA計劃，現找一個短期醫療計劃加入也於事無補，不能覆蓋他們以前的醫療債務。”
在這裡，我們稍微普及一下COBRA計劃。
COBRA計劃的全稱是Consolidated Omnibus Budget Reconciliation Act,翻譯過來就是“綜合預算調節法案”，是美國聯邦層面給一些臨時非故意失去工作而失去收入或者收入減少的美國民眾的一種醫療福利計劃，加入這個計劃的民眾最高可以報銷102%的醫療費用。
很明顯，沙大叔並沒有失業，所以，他不能享受COBRA計劃。
根據沙大叔的情況，他應該早先購買商業保險，或者集體醫療保險。
當然，保險是一種高消費，即使是集體醫療保險，也會吃掉工資的很大一部分，很多人都會很心疼的。如果不是加拿大政府和很多大公司那樣的強制推行，人們是不會去購買的。畢竟，大多數人的一生，需要做手術這樣的昂貴醫療服務的機會並不是很多。
沙大叔這樣的人群，應該學會哪些招數，來應付高額醫療費困局呢？
說到招數，自然就要說到套路，現在，我們就來聊聊在北美如何針對醫療費用砍價。
第一個套路就是好好稽核您的醫療費用賬單。
也許賬單上的名字不是您自己的，也許您該享受的保險福利被遺漏了，也許醫療過程不規範，也許重複計算了費用，等等。
譬如，一家名為 Medliminal的公司就經常找到醫療賬單上的錯誤。根據這家公司的一份報告，患者收到的醫療費帳單中，有高達25%的帳單都存在各種各樣的錯誤。如果好好檢查，雞蛋裡挑骨頭，總能找到一些減少費用的理由。
第二個套路就是儘可能地找別人為你分擔費用。
這裡的所謂“別人”，就是各種各樣的醫療計劃，很多計劃，一直存在，可是您就是不知道，甚至從來就沒聽說過。“北美大大小小的醫療援助計劃太多了，總有一款適合您。”，這不是我說的，是大律師詹妮佛說的。
第三個套路就是直接找醫療服務提供者砍價。
如果您沒有任何保險，醫療機構開具的賬單也沒有任何毛病，國家的任何醫療福利計劃也靠不上，那就只剩下找醫療機構協商砍價這一個套路了。
找醫療機構砍價，也是美國這個國家鼓勵患者們去做的事情。
在聯邦層面，美國一直要求非營利性醫院向低收入群體提供財務援助。具體如何援助，美國各州和具體到的醫療機構，情況都不盡相同。
但是，根據凱撒醫療新聞（ Kaiser Health News）的分析報告，有高達45%的非營利性醫院會向符合獲得慈善援助的美國低收入患者及其家屬寄出高額費用賬單。
順便交代一下，凱撒醫療新聞媒體是我們前面提到的凱撒家庭基金會的一個分支機構。
那麼，知道了這些砍價套路，接下來，病人如何去做呢？
如果發現賬單錯誤，就要求醫療機構修改錯誤。如果發現別人可以為自己的費用買單，就客客氣氣地去尋求幫助，就是這麼簡單。
如果這些都沒有，也不要灰心喪氣，找醫療結構，話好好說，但是態度還是要足夠強硬：我就是沒那麼多錢，但是我又不想賴賬，我們一起來商量個辦法，解決問題好不好？
當然，這也需要很大的勇氣和溝通交流能力。如果在這方面比較欠缺，就在身邊找找，看有沒有頭腦靈活、知識和閱歷都很豐富、同時又能言善辯的親戚朋友可以幫助您。
站在醫院的角度，因為醫療服務已經提供過了，現在他們是黃世仁，債主楊伯勞們佔據主動，人家就是賴賬，醫院方面也是很棘手的，畢竟不能去僱黑社會搞潑漆恐嚇那一套來討債。
在這種情況下，醫院可能會努力將損失降到最低，收取一些最基本的費用，砍去大部分甚至全部的輔助服務費用。
詹妮佛律師建議我們向醫院提出按照公共醫療保險費率（Medicare rate）標準計算和支付費用，這種費率，醫療機構是很熟悉的。
財務和生活計劃合作伙伴組織（Financial Planning at Life Planing Partners）的創辦者和董事長卡羅琳（Carolyn McClanahan）說：“醫療機構的計費人員已經習慣於談判，以至於他們期待您來砍價。”
也就是說，醫療費用砍價，在北美是一種常態，醫院方面並不會感到意外。
當然，為了儘可能多的砍價，您還必須做大量的功課，譬如透過閱讀《醫療藍皮書（ Healthcare Bluebook）》來了解各種費用的計算方法。
去砍價的時候，千萬不要找醫生，要找醫療機構那些寫賬單的部門。這些部門的人對於應付來砍價的客戶，心裡很有數，從來不會感到意外。很多時候，如果您不去砍價，他們還很可能悵然若失，缺少一些談判的成就感。
當然，我們也不能指望透過第一次談判就解決所有的問題，要有耐心，要很認真地對待醫療費用砍價這事兒。
回到我們這篇文章開頭的那位沙大叔。
沙大叔和女友，經過不懈地努力，去年11月份，將那八萬五千多美元的費用砍去30%，將兩次複雜手術的費用砍到了 $56,152.40。
看了這麼多？您是不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是沙大叔和女友並不滿足，他們繼續努力協商，向醫療機構強調說，第二次手術費用不該他們自己承擔，因為是第一次手術不完美造成的。
今年5月份，沙大叔的那筆8萬多美元的醫療費，醫院方面開出了新的賬單，減少到了$25,143.20!
但是，沙大叔他們還是不滿足，而是根據《醫療藍皮書（ Healthcare Bluebook）》的指導，提出只能支付$12,000！而且還強硬而客氣地說，這是最公道的費用標準！！
當然，作為一種藝術的砍價，雙方最終還是要相互妥協，相互讓步。到最後，醫院和沙大叔兩口子達成了協議，將最初8萬多美元的費用砍到$22,304.17，各方皆大歡喜！
故事是不是就到此為止了呢？還沒有。
別忘了媒體的力量，甚至“安妮資訊港”微信公眾號和“老陳雜練”Youtube和西瓜頻道這樣的微小自媒體，也不要小看。
在凱撒醫療新聞（ Kaiser Health News）分享他們的故事之後，醫院（Heart of the Rockies Regional Medical Center）再次聯絡沙大叔一家，再次降低了他們的醫療費用帳單金額: $19,335!
到此為止，故事是不是有了一個完美的結局？
還沒有，得勢不饒人的沙大叔一家，最後讓醫院方面同意分期付款，每月只需拿出幾百美元支付到醫院的賬戶上。
從八萬多美元的費用，最後砍價到一萬九千多美元，沙大叔到底砍下來多少？佔原始費用百分之幾的比例？這個問題，留給朋友們自己去算吧！
沙大叔在美國的經歷，在全民加入醫療保險計劃的加拿大，對於很多人來說，可能並不是很適用。但是，我們中的很多人，尤其是來探親的老人，在不得不用加拿大昂貴的醫療服務的時候，沙大叔的故事，還是很有借鑑意義的。
本文最早釋出在 “安妮資訊港” 微信公眾號，原作者是安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