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長江下游，河流帶來的泥沙堆積出了一片肥沃的土地——長江三角洲。它創造了中國近1/4的經濟總量，是我國發展最快的區域之一，中間的每一座城市都在以日新月異的速度奔跑。
而在其中，卻有一個地方顯得如此的特殊，它似乎映射了我們內心的渴望。因為在這裡，生活可以從容不迫。
這就是南京高淳，它是一座“慢城”。
（高淳位置示意圖| 製圖@陳志浩/星球研究所）
當“水上列車”飛速劃越天空之鏡後，高淳，將展現於你面前。
（進入高淳區的石臼湖特大橋 | 攝影師@熊偉）▼
你會看到，漂浮於水面之上的，是波光滿目、田壟交織。
（請橫屏觀看，高淳圩（wéi）田 | 攝影師@方飛）▼
你會聽到，舒展於丘陵之間的，是風過林木、山中鳥鳴。
（小遊山| 攝影師@王倚天）▼
你會感受到，浸潤於綿長歲月裡的，是歷史記憶與今日重疊。
（高淳老街| 攝影師@孫慶寧）▼
在今天發達的經濟條件下，在長三角群雄並起的都市圈環抱中，高淳卻要向“慢”發展，成為一處“大隱於世”的桃源之地。
（慢城是一種新的發展模式，尋求將現代技術與傳統生活方式相結合。慢城運動已成為一種全球性運動，南京高淳是我國首個參與“國際慢城”的地區，下圖為高淳瑤宕呂家村| 攝影師@熊偉）▼
選擇以“慢”來詮釋今天的高淳，它從容不迫的底氣，究竟是從何而來？
01
“慢”于山水
高淳，慢於自然的饋贈，可以在如畫的山水間遊走。
從高空俯瞰，高淳落於長江下游南岸，地勢較為緩和，平原、丘陵、河流、湖泊相融其中。
（請橫屏觀看，高淳東北部地形| 攝影師@方飛）▼
萬年以前，這裡是一處巨大的湖泊——古丹陽湖。長江之水奔流而下，裹挾的泥沙不斷沉積，汪洋巨澤逐漸退化成零星的小湖，石臼（jiù）湖、固城湖隨之孕育而生。
（請橫屏觀看，固城湖風光。古丹陽是古代長江下游的一個較大湖泊，約為今日太湖面積的1.7倍。由於長江上游泥沙入湖，原湖盆逐漸被淤淺，於3000年前分解為零星小湖| 攝影師@王倚天）▼
高淳西部是泥沙堆積形成的湖區平原。連線長江與太湖的河道東西橫貫，外加湖泊南北夾持，使得平原之上河網稠密。
（高淳水系分佈| 製圖@陳志浩/星球研究所）▼
在湖泊以東，茅山、天目山餘脈南北交匯，塑造了低山丘陵地貌，荊山、大遊山、小遊山、大花山等山峰連綿。
（請橫屏觀看，大遊山、小遊山 | 攝影師@張振華）▼
百餘米高的丘陵點綴於平緩的土地上，造就了高淳東部平原丘陵相接的地勢。
（秀山| 攝影師@熊偉）▼
四季分明、光照充足，外加河湖帶來了水汽充沛的環境，微風掠過，每年秋冬季常常霧氣瀰漫。
雲霧帶鐘聲與山水相碰撞，造就瞭如幻境般的美景。
（霧氣中的茶園，遠處為大遊山| 攝影師@方飛）▼
這裡是文人吟誦的雲間片帆裡。
湖光煙波浩渺，李白曾泛舟於此，嘆“湖與元氣連，風波浩難止”。
（詩句出自李白《姑孰十詠·丹陽湖》，李白泛舟遊於當今高淳、溧陽、宣城一帶所作，下圖為石臼湖湖景 | 攝影師@張振華）▼
山巒疊翠秀美，范成大來至高淳，望山駐足，留下“雨歸隴首雲凝黛，日漏山腰石滲金”的讚美。
（詩句出自范成大《高淳道中》，下圖為遊子山| 攝影師@王倚天）▼
高淳不僅有自然山水的閒適，廣袤的河湖山巒，也塑造了高淳獨特的文化。
02
“慢”於歲月
高淳，慢於文化的積累。山水滋潤了生命也孕育了文明，留下了綿長的歷史印記。
早在6000年前，我們的先民們便聚集於此，一件件農具、器皿、玉飾、青銅禮器，見證從“刀耕火種”到“禮樂漸成”的千年文明變化。
（高淳出土的部分文物| 圖片來源@南京市高淳區博物館，製圖@龍雁翎/星球研究所）▼
春秋時期，吳、楚爭雄，催化了這裡的城鎮建設。吳國率先於此處築城，建立了瀨渚邑。又於固城湖西，圍湖造田，築“相國圩（wéi）”，以供軍需。
這是江蘇省現存最古老的圩田，歷代的修繕使圍護農田的堤壩系統格外堅固，2500餘年間歷經洪水侵襲，至今仍安然無恙，又有“鐵相國圩”之稱。
（高淳圩田。圩田，亦稱“圍田”，在淺水沼澤地帶或河湖淤灘上圍堤築壩，把田圍在中間，把水擋在堤外，是古代常見的耕作方式之一| 攝影師@方飛）▼
連線太湖與長江水系的河道，因常年有泥沙淤積而滯塞不通，吳國大夫伍子胥主持鑿通固城湖東側河道，疏通淤積的古中江河道，使太湖與長江之間得以通行順暢。
河道的通暢，讓高淳西向溯直可達長江，進入皖贛湖廣，東行可駛入太湖、錢塘江，抵達蘇常浙閩。
（胥河，又稱胥溪河，因伍子胥主持開鑿得名，至今仍是高淳境內重要的航道| 攝影師@王倚天）▼
因地處“吳頭楚尾”，這裡是政治交鋒的前線。而潤澤於歲月，這裡也是神靈庇護的碧水綠山間。
相傳三國時期，吳王孫權於固城湖邊修築四方寶塔，為母祝壽，以禱平安。時移世移，保聖寺塔筆挺依舊，飛簷蔽日下，仍是“鳥鳴鐘磬裡，雲臥薜蘿間”。
（詩句出自陳三捷《龍華寺》，保聖寺始建於三國時期。下圖為保聖寺塔，宋時重建，後世多次維修，留至今日仍保留有大量宋構特徵 | 攝影師@方飛）▼
至南北朝時期，借山巒連綿迭起，又有玉泉寺建於林蔭泉口處，人們或是贊其峰成五虎的氣勢，或是沉浸鳥鳴竹裡的風雅。
時至今日，歷經滄桑的古寺前，還能聽到“玉磐金鐘敲佛地，泉聲風韻鎖禪門”的餘音繚繞。
（詩句出自玉泉寺山門對聯，下圖為玉泉寺，相傳建於南北朝，因山上飛泉直瀉，終年不竭，清如碧玉得名| 攝影師@方飛）▼
千年來的宗教信仰傳承，不止是湖邊山林香火不斷，在古意猶存的巷道里，在臨街的小廟神祠內，人們也在虔誠的祭拜神明。
（高淳老街關王廟| 攝影師@王倚天）▼
酬神之莊重，使得祭祀相關的民俗活動極為豐富。
祠山廟會、降福菩薩廟會等廟會活動多達十餘種。東壩大馬燈、跳五猖、薛城花臺會等遊藝活動多達三十餘種。若是加上祀神相關的年節、端午、立夏等節慶活動，則至少有六十餘種傳統表演活動。
（高淳龍舟競渡| 攝影師@邢海濤）▼
不止是祭祀諸神，這裡也是慰藉眾生的繁盛煙火地。
明代時，借航運便利，水上舟楫如梭，高淳逐漸成為水上交通樞紐，沿河街道商賈雲集。街市上不僅有本地的土布、羽毛扇，還有安徽的茶葉、桐油，江蘇的色布、綢緞。
如今高淳老街還維持著明清商貿街市的特點，門面不寬，但院落進深極長，可達70-80米。前部臨街開店、中間客堂住人、後部臨河存貨。
（高淳老街 | 攝影師@王倚天）▼
與貨物交匯相伴的人口湧入，也促進了文化的融合，造就了高淳獨特的韻味。
遊於街巷之中，粉牆上的黛色屋瓦，曲折勾勒天際。因地近安徽，建築融合了蘇、皖兩地的風格，既有江南氣質的屋簷輕靈起翹，也有徽派風格的青磚小馬頭牆。
（吳氏宗祠內戲樓，吳氏宗祠是新四軍一支隊司令部駐地 | 攝影師@方飛）▼
觀於舞臺之上，既有輕歌曼舞的跳花缽、採紅菱；又有融合中原豪邁、帶有武術性質的“打水滸”、“疊羅漢”；又或是古樸的高淳高腔，人們還在操持著古老又軟糯的方言演唱。
（高淳舞龍| 攝影師@邢海濤）▼
而被評為江蘇“最難懂的十大方言”榜首的高淳話，不止難在同時受到吳語和江淮官話的影響，也因至今還保有古代漢語的特點，如同“古韻方言的活化石”。
（高淳方言| 製圖@龍雁翎/星球研究所）
戲樓之上古語呢喃，還透露著“功名富貴一時事，離合悲歡千古情”，唱的是戲，也融進時光悠悠的今日人生。
（詩句出自滄溪戲樓對聯，下圖為高淳老街戲樓上演錫劇《玉蜻蜓》| 攝影師@李小糖）▼
行走於高淳的石板巷上，你會發現歲月留步於此處，是連續的，也是鮮活的。廟祠、民居、戲曲、語言等，成為前人與後人之間溝通的橋樑，一同編織起高淳的生活世界。
在山上，在湖間，在街巷，在橋邊，千年的歲月似乎疊合了、凝固了，卻又紛紛落下，瀰漫在今日的人世間。
03
慢，是選擇
高淳的慢，不是滿足於自然的賜予，也不是沉浸於前人的積澱，而是選擇融合自然與歷史，與今天共生。
今天高淳向“慢”發展的背後，是一場從山地到河湖，從傳統農業，到手工業，再到製造業的全面升級。
（南京固城湖螃蟹市場| 攝影師@王倚天）▼
在東部山區，開閘引水、建設水庫塘壩和灌溉系統，解決丘陵和平原水量不平衡帶來的乾旱和洪澇問題，高淳成為了全國水利經濟十強縣。
蓄水條件較差的丘陵地區，現已是茶場馥郁連綿，一片壯闊。
（椏溪慢城茶園| 攝影師@方飛）▼
在西部平原，延續二千多年的圍湖耕作，在今天得到了更為科學的繼承。
加固圩堤防洪，聯並圩田暢通水網，實施退圩還湖，農田輪作休耕，高淳也建成了國家級現代農業園區。
（聯並治理後，高淳區主要圩田分佈 | 製圖@陳志浩/星球研究所）▼
防洪圩堤與水利樞紐工程的建設，帶來了良好的水域環境，高淳人藉助著新的優勢發展水產品養殖，如今的固城湖螃蟹已是聲名遠揚。
（固城湖螃蟹，2020年高淳螃蟹養殖面積已有20.5萬畝，產值達20億元 | 攝影師@吳鴻）▼
而憑藉自身的地理優勢，陶瓷製造業同樣蒸蒸日上。
依靠秀山陶土、焦寶石、紫砂泥為原料燒製而成的陶瓷器製品，已從日用粗陶轉向中高檔產品，如今更是中國國宴用瓷，高淳已然成為了“中國當代官窯”。
（高淳陶瓷，在2014年北京APEC峰會、2017年與2019年“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等多個國際場合中承擔晚宴用瓷任務 | 攝影師@黃穎）▼
今天的高淳，全區境內還保有70%生態涵養區，是“國家生態文明建設示範區”、“中國特色農產品優勢區”。
更為突破的是，30%生態經濟區內，還聚集著高階裝備製造、生物醫藥和醫療器械、節能環保新材料等現代化產業。
（請橫屏觀看，高淳高新區夜景 | 攝影師@方飛）▼
文化底蘊與良好生態並存的高淳，還在逐漸完善椏溪國際慢城、遊子山風景區、固城湖水慢城、淳青生態茶園等景區的建設，吸引越來越多的人前來感受“慢”生活。
2020年高淳旅遊業總收入達144.2億元，文化旅遊成為了今天新的支柱產業。
在產業升級與突破之後，累計引進了300餘個億元以上專案的高淳，經濟一躍而起，成為“全國綜合經濟競爭力百強區”與“中國工業百強區”。
（高淳2001-2018年GDP增長變化示意圖| 製圖@龍雁翎/星球研究所）▼
與繁榮相伴的交通網路不斷突破，讓今天的高淳，小橋流水依舊，卻不僅僅是“不可一日無舟楫”的水鄉。
（一座座架起的橋樑飛躍河湖。固城湖大橋 | 攝影師@方飛）▼
一條條平坦的道路連通村莊。
（霧靄中的公路| 攝影師@方飛）▼
蜿蜒的高速公路、城市輕軌正四通八達伸向遠方。
南京地鐵S9號線的通車，外加寧宣、溧蕪等高速公路的互通直連，從高淳出發，抵達南京市區只需1小時、杭州2小時、上海3小時。
（南京地鐵S9號線駛過石臼湖特大橋| 攝影@熊偉）▼
逐漸強大的物質條件，讓高淳有條件選擇回溯山水，有機會選擇傳承歷史，有能力選擇向“慢”發展。
今天的高淳，你依然可以體會四季輪迴的美妙，體會自然的天光雲影、歷史的源遠流長和人的內心歡喜交織在一起的生活本身。
冬山蒼茫，雪落寒煙，共人間鐘聲迴響。
（真如禪寺 | 攝影師@王昆遠）▼
夏荷滿池，泛一葉扁舟，湖間好風仍是閒遊。
（固城湖水慢城| 攝影師@方飛）▼
秋霧漸暈，車馬無喧，臨風聽鳥鳴百囀。
（請橫屏觀看，漆橋古村| 攝影師@方飛）▼
春茶十里，叢山綠紗間，穿越的人們已是新顏。
（高淳國際慢城腳踏車賽| 攝影師@邢海濤）▼
山水環境是高淳的清秀底色，歷史傳承是高淳的獨特印記。是天賦、是積累，是傳承，是改變，今天一代代奮鬥的高淳人民，將這裡建成為人們心中的理想人間。
融於時代，它是繁華長三角中的活力一隅。
脫於世俗，它是山水與歲月依舊的詩意人間。
本 文 創 作 團 隊
撰文 | 叮叮
編輯 | 河邊的卡西莫多
圖片 | 周昫光
地圖 | 陳志浩
設計 | 龍雁翎
審校 | 山妖 丁昊 鄭藝
頭圖攝影師 | 方飛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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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球研究所
解構世間萬物，探索極致世界
— The End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