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地鐵比平日少許多人。但依然沒有我的座位,好在過道里的人錯落有致,竟彎彎曲曲空出一條人行道來,方便那些不安於腳踏實地的人們自由行走。
一個孩子在地鐵上自車頭至車尾向人們挨個求乞。說他是孩子,實在是我無法斷定他的年齡,但願他還是個孩子,如此這般,至少可以讓他的乞討顯得更合理些。
他一手拿著一紅本本證書,鮮豔地叫人看著刺眼。也許他自己也覺得這不是什麼體面事。於是只將證書裡面的白紙黑字示以眾人。每到一個人身邊,便拉拉那人的手臂,接著把證書遞給那人看,好叫人知道他是聾啞人。隨後伸出另一隻手,向下凹起,呈開口向上的碗狀,這般模樣,是個傻子都能明白他意欲如何。
多數人從手機中抽出神來,看了一眼求乞的小孩,便搖了搖頭,又回到手機當中去。那些旁邊本來沒有玩手機的人,見乞討的小孩快到他身邊,也藉故拿出手機,沉浸在閱讀當中。也有些人藉故向車口走去,做出即將下車的準備。
乞討的小孩一旦被拒,絕不多停留一秒。旋即轉向另外一個人,深怕其他人都到站下車了似的。絕不像舊時代的乞兒,追著黃包車跑了幾里路,還討不著一文錢。
求乞的小孩來到我身邊。拉拉我手臂,示我以他那早已廣而告之的殘疾。我既還沒有到站,不敢走向車口堵著別人下車;手機也沒電了,沒法掏出手機來認真閱讀。只好和乞兒面面相覷,可我只有羞愧之心,並無半點佈施之心,又不好意思狠心拒絕。顯得猶猶豫豫,害得求乞的小孩以為我會佈施,便停步在我面前,不再離去。我羞愧地低下頭,看見他腳踏361名牌運動鞋。相比我那芒鞋似的舊鞋,我更是羞愧地無地自容。
魯迅說:“我講得不到佈施,我將得不到佈施之心;我將得到自居於佈施之上者的煩膩、疑心、憎惡。”
而新時代的乞兒不再給人以自居於佈施之上者煩膩、疑心、憎惡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