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我喜不喜歡聽鬼故事。
“早就過了那個聽鬼故事的年紀!”我答。他又問我相不相信那些,我說死也不信。
但他還是自顧地說了些。他說晚上走路時會看到墳墓的地方有火光。
“你知不知道那些其實……”,我還沒有說完他趕忙說“怎麼…不知道啊,初中學過了!是那種化學物品!”
我說我小時候,我老家在一個懸崖邊上。那裡只獨獨有我一家人,可是好幾次晚上下大雪,早上我們起來會在地上看到小孩子的腳印。那時候我才五六歲,我也總覺得不可思議。你想嘛,深山老林裡,雪地上走著一個光屁股的小毛孩……
“你猜那是怎麼回事?”我問。
“我大學時才在一本書上看到說野豬的腳印長得像小孩子的。”我又自答起來。
他說晚上貓頭鷹的眼睛會反光,像貓的一樣,尤其當貓頭鷹站在樹上時,那些樹葉看起來又像個人形……。
“哈哈,這倒挺恐怖的!”我說。
“本來就很恐怖!”他說。
他說他剛進廠的時候,旁邊那些阿姨很愛逗他。
“那時我才17歲!”他說。“有個阿姨跟我講她初中的時候,和她男朋友翻牆出去,然後…他們……,然後她……就懷孕了。”
“我的臉都紅呢作!”他說,“後面的事我就不講給你了。”
我哈哈笑個不停。
之後每每我讓他講故事他再也不講了,理由是我都不講。
其實我也在心裡想了幾個我的故事,然而自己在心裡一揣摩,便覺得那些故事太平凡了,那些故事只能吸引城裡那些沒有童年的人。
我想,講給他聽我去教師辦公室偷回我的作業本那件事吧,然而故事內容就只有去偷作業本這件事本身。
講給他我有次迷路了,被一個收垃圾的叔叔帶走,他後來好心幫我聯絡家人來找我吧。然而,故事就是這樣,我最後安全回到了家,經歷實在不算驚險。
有一次,我明確要求他講他初中時乾的壞事。他似也喜歡給我講故事,於是說他初中的時候翻牆去上網,時學校外面有個工地,有一次他被工地老闆看到了,那個老闆就把他扭送到校長面前。說罷,他哈哈大笑。
“這個不算壞,來個更壞的。”我說。
“打架算不算壞啊?”她問。
“你為啥打人家?”
“那幾年各個村之間都發起戰爭。”他說。
“理解!”我說。
“偷…東西算不算壞啊?”他又問。
他說他們學校旁邊有一塊西瓜地,他們經常翻牆出去偷來吃……
“你們桂林是不是風景很好?”我問他。
“當然啦,小學不是有篇課文……”
“書上和現實未必一樣!”我打斷他說。
“怎麼不一樣啊!”
“我就羨慕那種地方,有水,有魚,有荷花。”我最後說。
白天我們睡覺時一連三天都有人在宿舍樓裡安裝空調。
他們在那裡用電鑽鑽了一個又一個的孔,這個鑽了,隔著一個人剛好再次睡著的時間,又來一個電鑽。
如果電鑽鑽的是這棟樓別個宿舍的牆,我們這些上夜班的人還是可以像死豬一樣睡著,可是,當那個電鑽來鑽我們那堵牆,那麼,就是死豬也會被震得跳將起來……
上班了許久,我們誰都沒有說話。蘇桂秋抖著腿,慢慢地低下頭去,又忽地抬起來,痙攣地甩了甩腦袋。
“你再講故事嘛。”我對他說。
“我現在不想和你說話。”他說。我大笑,問他怎麼了。他說他吹風扇弄感冒了。
“我剛來的時候沒有風扇,半夜被熱醒,我還跑到陽臺上去睡”我對他說。
他想了想問“你們女生是怎麼睡覺的?”我沒有答他。
“你們女生晚上是怎麼睡覺的?”他又問,“啊?穿不穿衣服?”
“你個爛流氓!”我對他吼。
“看嘛,叫人家說話又這樣對人家。”他說。
我說“躺著睡的,閉著眼睛睡的。”
他後來和拉長請了假,回宿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