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剛要睡,下意識地想起雞哥這兩年常說的那句話——熙來人往皆是利。想著這麼糙的漢子裝文化人,笑得睡不著。
雞哥父母是地道的農民,老爹有門倒樹的手藝,據說凡是夾頭小巷的樹要處理,都得送上菸酒去請,樹也真就聽招呼,從沒砸了誰家的瓦片。雞哥打小學了菸酒,這條件上也是允許的。大約初二那會兒,老爹去處理一棵老枯樹,不成想根下腐爛嚴重,帶著人砸了下來,從此便幹不得重活。
雞哥還是那個雞哥,菸酒不離身。老爹佝僂的身子和才上小學的妹子,讓雞哥不得不放棄高中的打算(他那成績也沒啥希望)。那段時間,雞哥喜歡吟詩,印象深刻的是那個:如果生活QJ了我,啊……快快兒挺下來滋膩(河南話)。
堂哥有意去省城闖一闖,雞哥正好也有點煩了當差的公司,便一起上路了。看著那廣廈千萬,霓虹閃爍,雞哥立志要發達起來。倆人奮鬥五六年,搞了個不小的鋼材貿易公司。堂哥抓財務和管理,雞哥滿世界跑銷售。雞哥覺得,他總算是發達了。
雞哥說過,那幾年沒見過早上升起的太陽,常年地熬夜拼酒抓單子,屁股曬疼了才起床。偶然一次,被街邊小妹哄去搞了個體檢套餐,光鮮的衣服已經包不住渣子的臟腑,雞哥慫了。堂哥堅持著不鬆口,公司一多半的大單都在雞哥的酒桌上。有酒就有錢,有錢才算發達,堂哥是這麼說的。
堂哥的管理逐漸精細化,兩人經常因為公司的事情吵起來。雞哥終了自己離開,什麼也沒要,他覺得堂哥也不易,睜眼就有那麼幾十號人要養著。雞哥說,他後來才知道談單子帶的小弟接手了自己全部的酒桌。
雞哥回去也沒閒著,搞了個兼職,時間自由了才可以修理一下內臟。前年冬天不知哪裡抓了個理髮妹閃婚,倆人一合計,就在菜場邊上開了家理髮店。店裡他不常去,偶爾去了也就是給掃掃碎頭髮。找工作得要文憑,這個他不擅長,後來經人介紹去一家水電公司做售後服務,也算個正當職業,他說知足了。
看著一天天癟下去的肚子,雞哥說,他又發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