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總共見過他七次。
第一次是高一運動會的晚上。
全班在看電影,我因為月考成績考砸了跑到走廊上哭,剛巧撞上他。
我匆匆掃了他一眼就下樓了。
可我每下一樓,都能遇到他。
當我大口喘氣跑到第一層樓時,他就坐在門口的石階上吹著晚風,優雅地像個擁有最高貴冷豔血統和無上權利的歐洲貴族。
在我想回教室的前一秒,他很合時宜向我宣示他的身份,他說:
【我是你的守護神。】
這就是他的原話。
我自認為是個智力線上且三觀正常的人,所以我理所當然把他當成了神經病。
2.
第二次見他是在一個葬禮後。
最愛我的祖母去世了。
我對著牆面無表情地流淚。
我想這世上應該再也沒有人會在冬天的時候想起給我買糖炒栗子和烤紅薯了。
然後他就在那天夜裡的11點鐘拎著一大袋栗子和烤紅薯敲開了我家的門。
【你為什麼會知道我在想什麼?】
【因為我是你的守護神。】
他說得太理所當然了。
那麼堅定又自然的語氣,你很難去懷疑他。
我把熱騰騰的紅薯裹著淚嚥下肚。
【我想我祖母了。】
他伸出寬大溫暖的手。
他說我只要握住他的手就能看到我想看到的所有人。
也許是心理作用,也許是他確實有這個本領。
我好像真的看見了我想看見的人。
還有他眸中如炬的光。
3.
高考結束的那天是我見他的第三面。
我知道自己考得很差。
悲憤中跑到了樓頂的天台。
對死亡躍躍欲試。
想了想還是縮回了腳步。
【怎麼不跳了?】
他好像在生氣。
【我太失敗了,你換一個人守護吧。】
我聽見後面沒有動靜。
以為他走了。
【3】
【2】
聽見他的倒數,我從欄杆上面下來。
我又見他開口。
【活不下去直接和我說,我想了結你比你了結你自己更容易些。】
話雖鋒利,可他卻張手抱住了我。
本該落到我臉上的雪都落到了他的肩頭。
4.
上大學後我談了一段短暫的戀愛。
然後被渣了。
第四次見他。
他站在我的教學樓門口看著我哭。
我感覺他的眼裡,有被深潭困住的洶洶怫鬱。
【為什麼他們都不愛我?】
【沒有人會無緣無故愛一個人。】
【那我能把你的守護當成愛嗎?】
【守護你是我的任務。】
答非所問已經是回答了。
我依舊淚流滿面。
5.
幾年過去,我工作了。
是普普通通的工作,偶爾出差,偶爾放假。
某日我坐在長長的列車上想著該如何和難纏的客戶打交道。
忽然,車廂晃盪。
上方傳來緊急播報。
我想自己這平淡又匱乏的一生,除了有一個人讓我覺得自己有些特別,好像沒別的什麼可說的了
我默唸著他還會不會來。
隨後列車駛出山洞,車廂漸亮。
他就坐在我身邊的座位,好像坐了很久很久。
我竟然心裡有一絲期待他能陪我坐到終點。
6.
六次。
他和我說他在我的一生中只會救我六次,也只會見我六次。
【那如果有第七次呢?】
【我會死。】
神,也會死嗎?
我平白慌了起來。
我不希望用掉我們的最後一次見面,於是我開始小心翼翼使用自己的生命。
可惜我還是不小心在一次過馬路的時候用掉了。
那輛車闖了紅燈。
而我在路中央。
潑天的雨,綠色公交車和紅燈的倒計時在我閉眼的那一刻消失。
他撐了把黑傘牽著我到對面。
車雨又開始正常行落。
這次他走的時候什麼也沒說。
他會遺憾這是見我的最後一次嗎。
我不知道。
7.
我也沒想到還有7。
可能終歸是我的人生太過於坎坷。
我生病了。
病危通知書下來的第三天,我呼吸都成了困難,回憶起以前的零零碎碎。
即使我現在的情況已經吃不了糖炒栗子和烤紅薯了,我還是讓人幫我去買了幾袋。
我弄不清楚自己現在到底懷念的是誰。
他果然沒有再來。
就像他說的那樣,我們只能見六次。
我在悲傷的情緒和食物的香味裡沉睡。
在夢裡我反而見到了他。
原來我們真的只能見六次啊,早知道我就惜命一些了。
他笑著聽我說話,面上是難得的慰藉。
很快,他應該就要去守護另一個人了。
不知怎麼,我很想哭。
我以為我不會再醒,可我還是醒了。
更奇怪的是,我連病都好了。
可我猛然意識到我根本沒有那樣好的運氣。
是他的心軟又救了我一次。
8.
後來的餘生我常想起與他見過的那七面。
同時我又總是會想,他有沒有一刻,至少一刻,想和我坐完那趟列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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