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叔是工廠的倉庫主管,管理著很大的倉庫。每天裝貨卸貨,車輛往來,祥叔就帶著五個搬運工和我這個倉庫文員忙裡忙外。
祥叔五十多歲,操著一口白話,對搬運工呼來喝去,丟字發音特別多。據說祥叔是老闆的遠方親戚,雖然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那種,但足夠他在我們幾個員工面前擺出氣勢來。
裝車卸車時,祥叔看著搬運工裝卸,在旁邊泡上一壺鳳凰單叢喝。我負責清點工作,向祥叔彙報請示時,他就給我倒上一杯茶,那真是好茶,香氣四溢,口味回甘。祥叔的茶具看上去歷史悠久,白色的蓋碗不知用了多少年,被茶葉浸泡得表面顯現出極淺的黃色,好像玉石一樣。
平時,祥叔帶著大家一起打掃衛生、整理貨物,他年紀大,又有高血壓,沒搞多久就頭昏眼花,氣喘吁吁,只好坐在一邊指揮大家幹,自己喝著茶,叫我支了倉庫賣紙皮的錢,買好水和飲料,大家幹完活,圍在一起喝水,聽祥叔講些油膩故事。
倉庫工作瑣事極多,因為加班卸車、拆包返修這些麻煩事,祥叔經常跟廠裡的領導和貨車司機吵架,也是看著他老闆親戚的光環,領導和司機不怎麼針對他,倉庫這個低三下四的單位也算借了祥叔的光,並沒有被特別為難過。
那年春節,祥叔回老家,節後再沒回來。直到清明,我們才得知他腦溢血去世的訊息,大家在一起惋惜好久。後來,來了箇中年婦女,廠辦秘書陪著,收拾祥叔的遺物,我們幫著打包。祥叔的遺物很少,只有幾件衣服,墊單被子涼蓆,還有那套舊茶具,那個玉石一般的蓋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