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居住在新疆庫爾勒市,在北山下,有一條穿城而過的河,叫十八團渠,我經常路過這條河,有時駐足在十八團渠首,那裡有建成十八團渠暨軍墾英雄紀念園,園中矗立著18米高的紀念碑,紀念碑頂站立的,是一位兵團戰士銅像,除了身挎鋼槍外,還手握著一把坎土曼,紀念碑正面的大理石基座上鐫刻著王震將軍的題字,碑的另一面還刻有王恩茂同志題寫的18團渠簡介。由於天天路過,以至於熟視無睹。
有一次,在酒桌上,一位在水利局工作的朋友談到十八團渠時,說道:“這條渠的大體走向是清朝當年林則徐勘測設計的”,我對林則徐前輩極為尊崇,視為偶像,後來,翻閱歷史資料得知,十八團渠的前身是上戶渠,清道光二十五年初(1845年3月15日),林則徐遵旨到新疆南疆勘荒,來到了庫爾勒,根據勘探結果,林則徐在給皇帝的奏摺對這條上戶渠進行了詳細說明,最後總結道:“…茲奴才會同勘履,將工程略為變通,其大渠取直挑挖,即以所省之工,添挖支渠、退水渠,復行撙節,減估共需銀二千二百兩。”這條渠引開都河(即今孔雀河)之水灌溉9900畝良田,總長近20公里。更為可貴的是林則徐心繫百姓疾苦,在這個奏稿裡具體描述了邊疆少數民族的貧困生活:“南路八城回子(指維吾爾族人民)生計多屬艱難,沿途未見炊煙,僅以冷餅兩三枚便度一日,遇有桑葚瓜果成熟,即取以充飢。其衣服襤縷者多,無論寒暑,率皆赤足奔走。”基於這種貧窮落後的狀況,為“民安邊固”,提出庫爾勒、布古爾興修水利所需經費不要維吾爾族人民出錢,而由歷年所收房地租稅及承買綢緞餘款中支付,道光皇帝批准了這一處置,這一經費相當於道光年間庫爾勒大半年的田賦,這是林則徐為庫爾勒當地各族勞動人民做的一件好事。
1877年5月(清光緒三年),民族英雄左宗棠,打敗侵略盤踞新疆12年的“中亞屠夫”阿古柏,收復新疆,阿古柏在庫爾勒斃命,1880年,左宗棠的部下鄒金本督修上戶新開渠,使毀於長期處於戰亂的這一水利設施得以恢復。
1949年10月,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王震將軍率領中國人民解放軍二軍六師十八團全體官兵,屯墾戍邊,在1950年9月開始修建十八團渠,於1951年5月15日建成通水,在十八團乾渠執行以來的67年間,又經過幾次較大的擴建,目前十八團渠全長62公里,而且防滲防漏,工程質量獲得自治區銀質獎。渠灌區包括兵團第二師28團、29團、30團三個團場和地方兩個鄉一個村,灌溉土地50多萬畝,這些良田上種植著高產的水稻、小麥、優質長絨棉等農作物和香梨、西瓜、葡萄等經濟作物。
與聞名遐邇的塔里木河、伊犁河相比,十八團渠或許只能算是一條人工開鑿的小河,它是孔雀河的一個支流,雖蜿蜒曲折,但全長不超過百公里。但一條河滋養了一片綠洲,一條河也訴說著一段歷史,這樣一條小河,源遠流長,現在距離林則徐勘測設計已經有175年了,時光荏苒,在這期間,中國的歷史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當這條河訴說清朝中後期的歷史,你會感覺到苦澀,那是一段中國人倍感屈辱的歷史,百業凋敝,人民食不果腹,新疆曾有12年時間被來自浩罕汗國的阿古柏侵佔和蹂躪,民生塗炭,更加劇了人民的痛苦;當這條河訴說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後的歷史,你會倍感自豪的,這是一段經濟社會建設日新月異,人民安居樂業,中國人揚眉吐氣的歷史。歷史如同是一本書,你翻得不經意,常常會感到枯燥無趣,而當你認真去讀,細細品味時,往往會淚流滿面,感動不已。
2020年春天的一天,我漫步在十八團渠的河邊,河岸邊的小草冒出了綠芽,空氣中也散發著花的暗香,大自然春榮秋枯,花開花落,人世間,生老病死,紅塵滾滾,唯有人類的精神信仰不會變,我似乎看到了先輩們遠去的背影,有林則徐、左宗棠、王震將軍,有打敗阿古柏的湘軍戰士和解放新疆的中國人民解放軍戰士,還有千百萬生長在這片土地上的普通人,他們大多數人生於斯長於斯,默默無聞出生,然後默默無聞死去,在歷史記錄中沒有留下一點痕跡,但他們有著同樣的信仰,有著愛國愛民的精神,他們前仆後繼,吟詠著“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的詩句,以國事為己任,勇於擔當,在國家面臨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力挽狂瀾,捨生忘死。新疆這片土地,在艱難的生存和發展過程中,往往會遇險呈祥,絕處逢生,就是這些有著共同信仰的中華民族優秀兒女,為了維護祖國統一,為了邊疆的穩定和安寧,為了邊疆的建設,奮鬥不息,勇於拼搏,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他們為這片土地作出的貢獻使新疆各族人民長思久仰,永遠不能忘懷,他們愛國情懷的基因也必然會一代代傳下去,薪火相傳,血脈永續。中華人民共和國已經成立七十週年,不忘初心,牢記使命是新時代中華民族的心聲,保持新疆社會穩定和長治久安是我們共同努力的方向。望著汩汩流淌的河水,我對十八團渠充滿了崇敬之情,更對這片土地的未來充滿了期望和信心。
舊新疆一家人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