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蓉城,楓葉飄零的晚秋,有朋自遠方來,又豈在朝朝暮暮。
我與來自北京的師弟東輝,在府南河邊的蒼蠅館子折騰了幾日,並夾雜著一些歡悅之情,將那輛停靠車庫已久的紅色“牧馬人”,重披戰袍馳騁高原,來一次藏羌文化之旅。
那是“安逸走四川”的滋味兒,光鮮不只在美食。他夢寐以求的夙願,只為尋找那一抹美妙的韶光……我駕車隨風轉向財神爺趙公明的歸隱處,穿越令人驚訝的紫坪鋪大橋,似乎總有一種震耳欲聾的聲音在牽絆。途經桃坪羌寨,藍天白雲留不住鐵騎賓士的豪放,只能痴痴凝望神迷的東方古堡。一腳油門知情重,掠過喧譁皆有緣。
看,畢棚溝松枝映雪,古爾溝溫泉濯我。有道是“難得閒暇似雲間,脫離酒海勿悲歡。”
居高而望、峰巒之間的理縣,是中國最小的縣城之一,是藏羌文化交融的地方,迄今風貌依然。故能道出“小城故事俏天地”這等言語,聊復爾爾。
夜幕下,我和東輝訪山循履跡,悅享藏鄉羌宴。雖然深秋與雨霽相逢,山巒起伏的積雪融化成淙淙流淌的小溪,但無枝可依的紅葉只能隨風飄零,遠去。
在“鼎盛美食”楊莊主的盛情款待下,凝視秋雨品藏茶,風冷寒煙話古道。他是當地有名的烹飪大師,最擅長的手抓犛牛肉和手撕藏香豬,紅得鮮豔、潤得誘人。還好,夜風吹絕唰唰響,篝火未盡酒正酣。把高山土豆蒸熟後去皮,蘸著辣椒麵吃,嘗一口就有幾許滄桑似夢遊的感覺,讓我倆陶醉其中,嘴巴里老是有些念想……
此處,仰可望天,俯可視地。三人浩飲十年捨得酒,便有了“捨得,捨得,有舍才有得”的感悟。也許菜過五味知酒濃,再來一碗韭黃醒酒湯,卻不知不覺掉進了“圈套”。接了兩個電話,不捨晝夜,終止暢遊吉祥谷地,即刻被“引誘”進京了。
翌日,與楊莊主一別,不禁夾雜一絲湧動的心緒……如此我便多謝了。言落,望峰息心,攜師弟疾風掩映在青山綠水間。
2、
京城秋色卻已冬,吾為秋風穿冬衣。我與東輝乘坐國航班機一路昏昏欲睡,剛下飛機就迎來陽光明媚的擁抱,天氣太好了!匆忙中,經他指點下載交通卡、坐地鐵、搭出租車來到下榻的酒店,放下行李馬不停蹄直奔“主題”。
這是一家楚風楚韻的湖北餐館,有“三無不成席”的說法……就像易中天《讀城記》所言:“嗜辣似川湘,嗜甜似江浙,清淡似閩粵,厚重似徽魯”的風味,正合我意。好了,盛情之下已然冒出“勝友如雲洗塵宴,忐忑不安待諸君”的心願,就不要探究“一無湯、二無魚、三無丸不成席”的遺聞軼事。
啊!一別數月的新顥和鬍子早就到了。話音未落,在成都分別還不到48小時的蕭剛,又再次重逢!他流露出一股槓槓的熱情不可言宣,就是一句話,真心相待。
他們是出版界的青年才俊,為了化解鄙人初入文壇輩分低的尷尬,大家都管我叫慶哥。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是多年堆積的情感和前世修來的福報,故其所感。
夜幕降臨,穿著單衣的東輝打個冷顫,催促大家依序入桌,只有學貫中西的奎哥還在路上。
僻間雅室,意趣古樸,可謂字畫至心聲。尤其菜品的色澤、汁濃、味純、芡稠,太有特色了。幾道硬菜的烹法,讓我見識了洪湖野鴨香鍋,燜、燒、炒的功力,以及那一勺畫龍點睛的豬油和別具一格的醬油調鮮,進而捕得一腔好口感。我細細咂摸鄉風鄉情的燒三合,輕含入口的肉圓子、肉糕、魚丸,軟軟的才知曉這是湖北黃陂縣的傳統名菜,近百年來一直流行於民間。
如此,一個口鮮味醇的世界,大家不講客套了。東輝急勺一口湯養胃,皆因成都之行,腸胃亦有難言處。於我,這次倉促進京有點愧疚……古道熱腸的蕭剛也太仁義了,他把繁忙的商務接待按排在隔壁包間,只為洗塵接風,共飲此杯。
然,新顥、鬍子和我,將酸溜溜的激情演繹成了爽歪歪的代名詞。傾刻間,一杯醬酒化烏有,慰以風塵須盡歡。酒過三巡,奎哥駕到,豪氣頓生,喑喜不勝。
奎哥是幽默風趣的出版人,一頭圓寸短髮,戴著一副無框眼鏡,說話聲文雅灑脫,散發著知識分子不可抗拒的魅力,每次見面都會感受到他的別樣才情。
那是一個寒冷的冬天,新顥帶著我去城郊拜訪奎哥,在回京的路上,他小語低聲為我的拙文指點迷津,找出癥結,開出藥方。就像迷茫時的微光,照亮著山間小路,鼓勵再走兩公里,翻過這片叢林就到了想去的地方。我會心一笑,似乎明白了……
如今,總算能窺見一星半點“超然物外”的道理。雖然腆著臉,行文還有些晦澀,但在他的包容下,哲學蘊味的文風依然堅持。於是乎,我唇間囁嚅,亦算是嘚瑟,幾乎不敢有忘,還是先乾為敬吧!
此刻,滿座文人吟送酒,浮生際會亦歡樂。在旁邊應酬歸位的蕭剛,舉酒欲飲情濃溢,傳杯弄盞共言歡。嘭的一聲,新顥開啟瓶蓋,領匠老酒釋放著每一縷蕩氣迴腸的醬香醇味……但得酒中趣,是過去的相遇;勿為醉者傳,是今日的相聚。
我濃濃的川普與京腔暢聊,思慮著“酒逢知己飲,詩向會人吟”的意境。興許冥冥中有聖賢,聖賢也愛酒,則大夥兒愛酒自不在話下。吾咧著嘴和奎哥酒酣耳熱說文章,新顥、鬍子與蕭剛斗酒歡謔還復來,醉後焉之世上情。可是,兩瓶白酒所奏出的合諧樂章,偶得酒中之趣不可言傳。最終,在啤酒觀照之間,樂飲於當下,乘興醉高臺。若以興致而來,飲之不盡;彼此依依泛論,不捨道別。
就這樣,在北京與秋月相好的日日夜夜,飯局以每天兩場的速度遞增,別有一番滋味一番自在……只因好事連連,驚喜不已,於京多待兩天,合乎常理矣。
3、
秋天楓葉紅,寒菊每相招。此次進京驚擾了不少友人,也認識了許多德高望重的前輩。深深地感受到中國式飯局,是人情世故最集中、最有特色、最富情趣的“聖殿”。
我與蕭剛久已神交矣,那一身豪放範兒,識拔英俊,仰天大笑為我打開了京城飯局的大門。我倆相識在蜀都,相知在京城,卻沒想到一個湖北人和一個四川人,竟然隨其本性一見如故。無論是重慶火鍋、楚菜、鹽幫菜、新疆菜、湘菜等都留下我倆的足跡。甭管公務纏身,只要一到屬地,無論如何都要抽時間聚一聚。看來男人的共性,恰似一罈美酒佳釀,不是溢位的那一滴醇香,而是越釀越純的友誼。
今天,本想從文學到飲食的角度,與師姑筱筠和作家海峰一起小酌對飲,卻顧盼生“蕭”,接到他的來電,又將接待遷就於我。
他事無鉅細的處事之道,如梁實秋所言:“閒,要有滋味,忙,要有價值。人在有閒的時候才最像是一個人。”即使有不同圈層的朋友,也會安排在同一家餐廳。這種食俗形成的待客之禮,讓君子之交不尚虛華,變得純粹了。
是啊!席間三壺酒,舉杯邀共進。雖說飯局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飯局是萬萬不能的。師弟點了一桌湘菜,紅紅火火的剁椒魚頭和香而不膩的紅燒肉,宛若遇見彩虹的心情,令人耳目一新。欣聞,筱筠剛剛獲得“冰心散文獎“、海峰的新書《你好嗎,我很好》已獲豆瓣評分高達9.1分。與他倆聊天,磊磊灑灑,羅疏有致,高興之際,微吟一過,向兩位老師真誠致敬!
未曾想,耿直淡泊的東輝用手捂著胃,時而坐在那兒沉吟,時而繞室徘徊,讓我心痛不已。
不知不覺,我在蕭剛的引薦下已到近鄰雅間。進得門來,顯然都是文化發展的推廣者和踐行者。而我,以一個不近不遠的友人視角,去調和酒食合歡本身的豐富多彩,自豪之情溢於言表。初見雙方沒禁忌,把盞敬客人;有緣相識重思之,頻飲遇豪啜。我語鋒詼諧地調侃著善解人愁的世俗,昭示著“袍哥人家”顯山顯水的性情。他落落大方的說:“無論慶哥的行文,還是畫畫,在其心目中就是一個'玩家'。”此等定義,深堪玩味。
唉!別意推杯換盞間,相逢莫厭醉花間。我不是異人異言的“畢老爺”,沒有他宿奸老蠹的形象和有辱身份的狂瞽之言。只覺得一杯酒有些“海馬效應”,一醉塵心而無暇領略也。
競至於此,插科打諢拉近了人與之間的距離,是循循善誘之下的懷人之慈,還是人格魅力看本色?當然,喝酒“打一莊”也能留下一句令所有人開心的話:“老了發現婚姻的基礎不是感情,而是生活。”
此番話語,由於講了一段“九天玄女送仙丹”的橋段,連自個兒都忍不住笑場了 。還好,擺龍門陣無俟考據,乃至於生活中掀開那一層虛偽的外衣,喬裝打扮,乘其酒興走遍千山萬水。
此言疲沓,故謂回返。如同讀過的一些書,囊括了曠達與牢騷的中年之惑,不辭風雨為理想而忙,為興趣而忙。人皆有之,便可知味。
幸哉!嗟來長歌續短歌,是生命中最好的姿態。那一夜,不免令我越發懷念與東輝在成都的日子,像醇酒一樣的迷醉、喚醒,緩歌一曲。
俾有所悟,感慨萬端,飯局日新,相逢相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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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丨李萬江
編審丨餘 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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