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年來,蕭寶岐一刻不曾停歇,活躍在通州文化“舞臺”上,教授課堂、走訪遺蹟、傳承大運河文化、建立運河瓷畫藝術館。他被尊稱為京東墨梅第一人、大運河瓷畫文化傳承人,然而,當問起這些一個個附加在他身上的“標籤”時,他皺眉,衝著我擺了擺手說:“瞎說!”
蕭寶岐筆直地站在畫框前,右手上揚,藉著黃鐘大呂般的音樂,詠頌《通州賦》:“通州,通天下之州也,州通天下,有賴於舟……”聲音抑揚頓挫、鏗鏘有力間滿腹深情,恍然間,我似乎明白他為什麼不喜歡這些“標籤”的存在。
一首通州賦,幾行翰墨情……
你有想過,七十歲時的自己在幹什麼嗎?
俗話說,人生七十古來稀,但對於蕭寶岐來說,人生這才是剛剛開始。生活分為涇渭分明的兩道線,年輕時,蕭寶岐為家、為生活奔波;退休後,因長時間浸染於通州的大運河文化,他的生活重新染上了童年的七彩色。
蕭寶岐一朋友這樣形容他,一個大高個,光頭,會客時經常穿一件講究的白風衣,倍兒利索。末了,她還補充了一句,不像是一普通的老頭兒。
說起蕭寶岐究竟普通不普通,可能唯一讓他驕傲且覺得不普通的地方是——自己是共和國同齡人,在長達70多年的流年歲月裡,一個看似和文化藝術毫無關聯的普通人,是如何一步步建立起自己的藝術館?這似乎能追根溯源至還是小蘿蔔頭時期的蕭寶岐。
簡易的燃煤爐子中,煤球和柴火在噼裡啪啦的作響,爐膛裡的一片火光,驅散了冬天帶給屋子的陰冷氣息,蕭寶岐拉著小板凳靜靜地坐在大人的身後,聽著他們高談闊論。
如果想聽大人談話,不準插嘴、不準玩鬧,這是爺爺給蕭寶岐立下的規矩。因著愛好古玩,和蕭寶岐爺爺往來的朋友都是當時有名的文學家或藝術家,和現在人人都可以稱呼自己是藝術家、文學家的年代,那時候的稱呼是極有重量。
每當閒暇,大門緊閉,五湖四海歡朋聚,三杯兩盞雜談古今趣聞。歷史上妙趣橫生的野史,古今名人軼事,這對於正在摸索世界資訊的蕭寶岐無疑是一個獲取知識的寶庫,崇禎皇帝吊死的“歪脖子樹”、燃燈佛塔、關公廟……記憶深刻到無需回憶便可脫口而出這些故事。
瓷板上的大運河文化
在短短的交談中,蕭寶岐多次向我感嘆,悠久的大運河文化,如影隨形每個土生土長的通州人生活。可是現如今,能將這些事情講清楚的人卻沒幾個,當那個時代的人一批批離去後,這些精彩的故事也將湮於塵土,怕時間太快,怕遺忘太多……
對此,經常在景德鎮打轉的蕭寶岐在見到瓷板畫盛景後,動起了“心思”。瓷板畫的傳承是內在文化的傳承,那是不是也能將大運河傳統文化、通州人精神具象於瓷板畫上?
2011年,蕭寶岐賣掉了自己的瓷器鋪,經過三年的籌備,和朋友共同成立運河瓷畫藝術館。對於這座藝術館,蕭寶岐對它抱有很大的期待,除了收藏藝術品,運河瓷畫藝術館設有瓷板畫、磁畫、傳統字畫展示廳。同時,設立演示車間、燒製車間和窯爐用於學員教學。
在藝術館中大面積鋪設教學設施和器材,也是方便想學、感興趣的人可以過來體驗嘗試。也因此,蕭寶岐每年都會藉助藝術館,向通州的學生、殘疾人等開展教學,為他們的作品提供一個展示的平臺。
目前,蕭寶岐在館內主要輔佐總經理王金華工作。
運河瓷畫藝術館的二三層主要用於展示瓷畫、書畫作品,劉勝利、劉澤的佳作也多收錄其中。其中最為亮眼的高溫釉瓷板畫展廳,這個展廳也是蕭寶岐極力推薦。
高溫釉瓷板畫是科技和藝術的結合。將多種天然礦物料精心調配好,塗繪於瓷板,在經過1300度的高溫燒製,釉料融化流動,自然結合佔位,製作工藝的繁瑣以及偶然性,使得這類作品僅僅只有20%的成功率,每幅作品不可再造,乃世間獨品。
通州趣聞一二三則
沒有跑動,何談了解。閒暇時,蕭寶岐會專門跟隨好友在大運河周邊轉悠,常年累積下來,倒真的被他了解到不少“秘辛”。
“你知道通州的咯吱盒是怎麼來的嗎?”蕭寶岐向我們提出問題,當大家猜測各種來源時,蕭寶岐靜靜地看著我們笑而不語,直到大家絞盡腦汁也沒有得出結論,他才娓娓道來。
京東人說,先有咯吱盒兒,後有北京城,走訪中,蕭寶岐獲得一種猜想,或許它的起源和大運河相關。相傳在京杭大運河鼎盛時期,許多船員北上停於崔家樓碼頭,這是到達通州終點前的最後一次修整。聚集在這裡時,有船員從山東帶來的煎餅發硬、口感變差,慢慢的有人就琢磨出新的做法。將綠豆磨成漿,磨的時候裡面放入適量的薑黃,攤出兩張咯吱,麵糊塗在咯吱裡面,中間夾上提前調好的肉餡,切成長方塊後進行油炸,這樣出來的咯吱外焦裡嫩,不僅口感酥脆且能儲存更長久。
此後,這種美食就在大運河兩岸流傳開來。
說完咯吱盒,就不得不提大運河,在大運河瓷畫一層,陳列著許多蕭寶岐梳理的通州歷史的文書,其中,通州之名也與其息息相關。
通州自西漢設縣建治,通州的名稱幾經更迭,西漢稱為路縣,從東漢到唐再到五代時期,稱為潞縣,到了遼時分為潞縣和漷縣。直到公元1151年,海陵王取大運河漕運通州之意在此設州,正式稱為通州。在京杭大運河鼎盛時期,通州作為大運河北端城市,對北京的建設、繁榮和發展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從此先有通州府,後有北京的俗語就被流傳下來。
經過蕭寶岐的介紹,我們瞭解到了陌生的詞彙“海漫”,而這個詞彙的具體產物便存於通州牛牧屯,是通州區文物部門在第三次全國文物普查中的重大發現,也是華北地區現存的解放初期最大的水利工程。為了防止河水衝擊河岸,解放初期,第一任水利部長傅作義組織修建海漫,水經過消力池或護坦大幅度消能後,還保持著一定的餘能,透過消除水流餘能,調整水流的分佈,保護河床免受沖刷。
時間有限,該到離開的時候了,可還有許許多多的故事未講完、未聽完,雖有遺憾,但機遇百轉千回。
幾天後,微信突然提示他發來訊息了,說前段時間給中小學生寫了名為《咯吱盒》的獨幕劇,用以做非遺文化課本,可惜的是最後沒有用上,便私下裡和朋友聚在一塊探討、詠頌,並一塊發過來現場影片,點開看:遊於斯者,夢繞魂牽,雲端響徹黃鐘大呂兮,滾滾運河,千帆林立……
文/圖:週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