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國批判現實主義文學一直是獨樹一幟的,流派之多、作家之眾、作品之繁,在俄羅斯文學史上可謂空前絕後。這一時期,知名的作家包括浪漫主義和現實主義兼具的普希金,果戈理、陀思妥耶夫斯基、列夫·托爾斯泰、契訶夫、高爾基、列·安德列耶夫等等。這主要跟19世紀末期到20世紀初期俄國社會轉型劇烈、生活方式變化巨大,城市化、工業化、現代化有關。
陀思妥耶夫斯基
“時代裡物慾橫流的光容易掩住了人們的心,忘記了現實裡到處都是殘酷冷峻。”
陀思妥耶夫斯基是俄國批判現實主義代表人物,他的代表作有《罪與罰》《卡拉馬佐夫兄弟》《白痴》《地下室手記》。他是俄國哲學的奠基人。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一生其實很慘,被苦難包圍。他父親是個酒鬼,被人打死。母親出身農奴,去世也很早。他在在貧民收容所長大的。長大後的他又身患癲癇、被判死刑、流放西伯利亞。總之,他的一生並不如意,還不如現在的我們。而他的經歷在他的作品中也有反映。
《地下室手記》
《地下室手記》主要是他對人性、人的本質的理解。說實話,比較難懂,我直接說,很多人看不下去,它看上去根本不像一本小說,倒像是一篇哲學論文。看完後基本沒什麼思考,往往是看了後面,忘了前面,晦澀難懂。
由主角地下室人以第一人稱的方式敘述,已退休的地下室人年約四十,八等文官,尸位素餐,生性多疑,盲目無知。手記共分為兩個部分:地下室和雨雪霏霏。
“地下室”這一部分主要寫地下室人的內心對白和對諸多問題的探索思考。第二部分“雨雪霏霏”主要是追溯自己的往事,由五個故事組成:報復軍官、送別茲韋爾科夫、在妓院和麗莎過夜、和阿波羅爭執、麗莎來訪。五個故事其實都很簡單。
《罪與罰》
《罪與罰》這個故事很簡單,相比之下,比較好閱讀。故事主角叫拉斯柯爾尼科夫,他是一
個貧窮的大學生。他出生在一個很窮的家庭,父親是個被裁員的職工,失去工作後的他連維持生計的能力都沒有,每日只能是在酗酒中過生活,自悲自棄,最終悲慘地被馬車壓死,馬甚至都沒有停下來。
由於父親很早就過世,拉斯柯爾尼科夫上大學的錢是母親和妹妹從並不寬裕的生活中節省出來的。他聰明好學、有理想、有正義心,也渴望出人頭地,就是生活十分貧困。最終因為交不起學費而輟學。
拉斯柯爾尼科夫住在陰暗潮溼的地下室,樓梯裡到處是髒水和汙跡,屋裡散發著臭味。輟學的他想當家庭教師,但無人用他。無論他怎麼努力去改變,但終究無法改變自己的命運,他進行過各種嘗試,都失敗了。
走投無路的情況下,他當掉了父親留給他的一塊銀表,但放高利貸的老太婆趁機壓價,他心中的憤懣和憎恨被激起,不堪壓迫剝削的他經過仔細策劃,將放高利貸的老太婆殺死,又殺害了老太婆的妹妹。
家庭的貧窮及瀕臨絕境的生活徹底激發了拉斯柯爾尼科夫的衝動和慾望,刺激他為了滿足基本的生活需求而走上犯罪的道路,在向索尼婭坦誠他的罪行時,他也直接表達了自己的犯罪動機,因為他太窮了,他渴望金錢。
殺人後的拉斯柯爾尼科夫內心十分痛苦,失去了所有對美好生活的嚮往,最後在索尼婭的說服下,選擇到警局自首,被判流放西伯利亞。在西伯利亞經歷了八年苦役,拉斯柯爾尼科夫經過虔誠的懺悔,獲得精神的重生。
故事背景
“這是一個陰森可怖的故事,在彼得堡陰沉的天空下,在這座大城市的那些黑暗、隱蔽的陋巷裡,在那令人眼花繚亂、熙熙攘攘的人世間,在那愚鈍的利己主義、種種利害衝突、令人 沮喪的荒淫無恥和種種隱秘的罪行中間,在毫無意義的反常生活構成的整個這種地獄般的環境裡,像這種陰森可怖、詩人肝腸欲斷的故事,是那麼經常地、難以察覺地,甚至可說是神秘地進行著。”
19世紀下半葉,俄國開始農奴制改革,引進資本主義制度,迎來了工業化、城市化、現代化的浪潮。
由於俄國舊勢力頑固,所以在工業化、城市化、現代化過程中,社會出現了嚴重的兩極分化。上流社會的特權階層由於享受特權腐化墮落,生活奢靡。
處在中層的城市小市民財富有隨時被剝奪的可能性,所以他們十分市儈,勢利、自私、冷漠、嫉妒、貪婪、庸俗空虛、趣味低階。
最苦的是底層民眾,他們蜷縮在黑暗的地下室裡,過著衣不蔽體、飢寒交迫、朝不保夕的日子。他們幻想著、努力著,卻看不到任何希望。社會階層流動凍結,向上湧動的渠道越來越窄,他們無論怎麼努力都無法改變自己的命運,只能在社會底層不斷地沉淪。
他們被貧困壓得喘不過氣,窒息得讓人絕望。每天過得緊張、煩躁不安,好像有疑心病。他們無時無刻都想著逃避,逃離這個紛繁的世界,想過一種與世隔絕的生活。
城市到處都是精緻利己主義者,市儈,充滿了窮困、離散、盜竊、死亡、墮落、惡臭、醉酒、賣淫等景象。
除了對人性的挖掘和社會的思考外,陀思妥耶夫斯基還對人類文明進行著深刻的思考,那就是工業文明的批判。
工業文明的批判
我之前就說過,人類歷史其實就兩種文明:農業文明和工業文明。工業文明的標誌是工業革命。18世紀、19世紀西方國家開始工業文明程序,19世紀末,主要的西方國家英國、法國、德國、美國、俄國等基本完成了工業化程序。
工業化的第二個高峰是二戰之後,世界各地包括東亞、東南亞、南亞、西亞、南美、北美、東歐等大多數國家以及非洲部分國家開始了工業化程序。
目前人類依舊處於工業化的浪潮之中,自從人類開始工業化、城市化、現代化後,哲學、文學領域基本圍繞工業文明展開。而在哲學領域,整個20世紀的主題基本上圍繞工業文明展開的,因為“上帝已死”,日常生活成為主流。所以哲學主題就兩個:日常生活批判和工業文明批判。
從馬克斯·韋伯提出價值理性與工具理性的關係開始,存在主義哲學、盧卡奇的物化理論、霍克海默等人的支配理論、馬爾庫塞的“單向度的人”、哈貝馬斯所說的“作為意識形態的技術與科學”,甚至後現代主義,都是圍繞工業文明批判展開的,對人為了得到物質財富而安於充當機器的附庸所作的揭露與批判。
另一條線是圍繞著日常生活批判、現代性困境展開的,波德萊爾、齊美爾、本雅明、列斐伏爾、弗洛姆、鮑德里亞、居伊·德波。
陀思妥耶夫斯基之所以深刻,主要是他的作品中有著對技術理性、物質利益、工業文明的批判。
工業文明把透過發展科學技術和工業生產追求物質財富的無限增加作為自己的存在方式,隨著歷史的發展,商品、商品生產、技術和科學等對人的支配日益嚴重。造成了人的異化、單向度化以及社會生活的物化。
對於此,陀思妥耶夫斯基提出的方案是用自由或者說上帝來拯救這個異化的世界,在他看來:因為人擁有自由,所以世界上有惡,因為世界上有惡,所以需要上帝;如果沒有惡,人本身成為神,人也不需要上帝;惡的存在是上帝存在的證明,只有藉助於至善的上帝在黑暗中的指引,人才有可能在自己內心深處的善惡鬥爭中戰勝惡,否則生活就沒有希望,歷史就沒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