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過中年,嘴越來越刁了,長期全國各地出差,也算嘗過了各地的美食,什麼西安的羊肉泡饃、葫蘆頭,重慶的小面,揚州的大煮乾絲、蟹黃包子,天水的漿水面,河南的蕭記燴麵,上海的小楊生煎,北京的焦圈、酸豆汁,吳忠杜優素的羊雜碎,新疆的羊肉串、烤包子,湖南的小炒肉配白米飯,四川的紅油抄手,武漢的熱乾麵……但是總感覺不如老博山的小米煎餅卷豬頭肉,再配上碗熱騰騰的燴豬血湯,燴豬血湯要多放胡椒,來把芫荽菜末則味道更佳。
二十多年以前,在大核桃園有一家路邊店,有一對四十多歲的夫妻經營早點,是區屬企業的下崗工人,妻子在樓下的儲藏室裡攤煎餅,丈夫是老闆,中等偏高的個子,頭有點禿頂,利用樓前的空地擺了四、五張小桌子,不大的檯面上擺著案板、一鋁臉盆豬頭肉和十幾小盤已經切好的豬頭肉,豬頭肉一年四季都配肉凍,小盤裡先挖上幾勺肉凍然後切得薄薄的豬頭肉蓋在上面,兩元錢一盤,老闆的刀工非常好,切得豬頭肉薄的可以看見光,曾有吃友形容老闆的刀工“博山第一”;小米煎餅3毛錢一個,隨吃隨拿;燴豬血湯五毛錢一碗,依稀還能看見點豬大腸片或煉完豬油的油渣子,燴豬血湯油大才香,最主要的是點綴在上面的那一把芫荽菜末;用暖水瓶盛著的熱豆汁一毛錢一碗;自己醃的酸鹹菜隨便撈,不要錢;一頓早餐算下來三元多一點,吃得非常舒服。但是那個年代剛結婚不久,開那幾十大毛也不敢天天早晨吃,偶爾一週吃一兩次,也算是打饞蟲了。
有一天早晨去窯廣的鋼窗廠趕班,起了個大早,昨晚有個哥們的孩子過百歲,幾個狐朋狗友湊在一塊,酒沒少喝,清晨起來還有點倒醉,腳踏車一停,一看店老闆,老闆笑嘻嘻的說:“昨天喝多了”?“你咋知道”,我反問,“看你那臉色就知道”。老闆依舊笑嘻嘻。“給你先來一碗燴豬血湯,多放點胡椒,發發汗,吃完煎餅卷豬頭肉,再喝碗豆汁,準保上班沒事”。我喝著燴豬血湯,不一會來了一位六十多歲的老先生,手裡託著一個罐頭瓶,罐頭瓶裡裝滿了液體。店老闆又笑嘻嘻的說:“李哥,還是老規矩”,“是的”。一碗燴豬血湯,撈上一小盤不要錢的酸鹹菜,老先生到角落的一張小桌上坐下,開啟罐頭瓶,一股濃烈的酒香味撲鼻而出,原來是一罐頭瓶酒。店老闆悄悄地對我說:“看看人家這才是酒家,一頓早餐一斤酒,咱博山這叫卯時酒”。
進入新世紀,大核桃園的衚衕口又開了一家早餐店,比原來那家老店規模要大,店老闆一家四口,不僅有小米煎餅卷豬頭肉還有辣椒炒雞蛋、大蔥炒雞蛋、各種小菜,還在衚衕口支起了鐵皮房,生意做得也是風風火火,豬頭肉不再論盤賣,改成上秤稱,可以切三塊或五塊錢的,站櫃的是老闆家的姑娘,胖胖的,一口一個哥地叫著,服務態度非常好,來店裡吃早點的人也是絡繹不絕。十幾年以前拆除違章建築,鐵皮房拆除了,據說搬到衚衕裡面的營業房去了,搬了以後沒有再去吃過。第一家小米煎餅卷豬頭肉的早餐店,新世紀以後逐漸歇業了,可能老闆兩口子年齡大了,退休了,領到了退休金,頤養千年了。
以後舊城改造從城裡大街搬到鳳凰新村,上班不順路,能吃到小米煎餅卷豬頭肉的機會少了,好在住六樓的對門兩口子,老婆是農村戶口、老公下崗,兩口子在樓下壘了一間小屋,買了電磨,攤起了煎餅,也是三毛錢一個。
陶鎮有家老劉家豬頭肉,老劉是簸箕掌村人,長期在陶鎮的市場上賣豬頭肉,原來騎著大飛輪的腳踏車,從簸箕掌帶著四鐵皮桶豬頭肉到陶鎮的集市上售賣,一天兩個來回,能賣八鐵皮桶豬頭肉,以後買了三輪車,鐵皮桶改成了不鏽鋼桶,生意進一步做大了,前幾日到陶鎮看“2021博山陶瓷雙年展”,還特意找老劉買了半個豬拱嘴,價格也是翻了幾番,花了四十多塊錢,現在老劉已經搬到大觀園二期工程的門頭房裡了。以前在鋼窗廠上班,想吃小米煎餅卷豬頭肉了就從陶鎮老劉家捎回十塊錢的豬頭肉,晚上黃瓜拌一半,第二天早上到樓下對門的攤煎餅小屋買幾個煎餅,捲上留下的一半豬頭肉,可惜自己做的燴豬血湯不正宗,好像缺了點什麼秘方。
十幾年前,好友百合緣大酒店的老闆楊曰琮的弟弟也開起了煎餅坊,地址就在原百合緣大酒店的旁邊的營業房,去吃過幾次,小米煎餅卷豬頭肉也挺地道。
搬到顏山國際以後,出差回家經常和妻子去羊欄河的一家煎餅坊,妻子以素菜為主,一般是半份海帶絲、半份蘿蔔炒豆腐拼一盤,我還是習慣要一盤豬頭肉,不過豬頭肉的價格翻了幾番了,一盤要十幾塊錢了,老闆的刀工也遠不如當年大核桃園地攤的那位大哥;現在攤的小米煎餅也不如以前的香了,原來攤煎餅要揭下前面這個煎餅以後,攤上後面的煎餅,再把前面的煎餅放在後面的煎餅上塌呼一下,再摺疊起來,吃著也軟糯。現在攤的小米煎餅不再塌呼,直接揭下來,掉了不少碎嘎渣,口感也不好。現在攤煎餅的也是新手居多,一個煎餅攤不均勻,再用毛刷呼啦一下,像是在畫畫。
還是懷念當年的大核桃園的小米煎餅卷豬頭肉,那老味道現在想起來還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