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多年前有個女徒弟,貌美膚白,身材凹凸有致,妝容精緻,公務員家庭出身,雙學士,談吐不凡,與人溝通也是落落大方。當時剛入單位,各類大媽大叔都是交口稱好。單位裡一些單身漢一陣騷動,各種殷勤。下屬單位的一些領導也是轉彎抹角或者開門見山來了解情況,想介紹給自己孩子。然而,姑娘特別有主見,挑挑選選,以至於到了年近30歲,迫於家庭壓力,從眾多追求者中選了一個結婚,沒到一年就離婚,說是實在磨合不好。
我曾經跟她開玩笑,說她是“芰荷葉上難停雨”,自身條件太好,眼光太高,以至於尋常機緣都留不住。她笑著說,不將就,不遷就,放開心總會找到有緣人。最近的訊息,似乎桃花開了,還算不錯。
與之相反,隔壁部門有一個晚她幾年進單位的女生,身材、相貌俱是平平,然而,人家剛進單位就跟設計部門的一個小夥子好上了,結婚、生子,過了幾年,恰逢二胎放開,又是二胎,然後相夫教子,可謂小日子過得有滋有潤,恰如“松檜枝間自有風”。
“芰荷葉上難停雨,松檜枝間自有風”,細品方幹這句詩,頗有深意。看似美好無暇的事物,也有拙劣的一面,而看似尋常不起眼的事物,卻也有滋潤自在的時候。
《贈式上人》
(唐)方幹
縱居鼙角喧闐處,亦共云溪邃僻同。
萬慮全離方寸內,一生多在五言中。
芰荷葉上難停雨,松檜枝間自有風。
莫笑旅人終日醉,吾將大醉與禪通。
賞析:
方幹,浙江桐廬人,或說淳安人,晚唐著名詩人,為人質野,每見人設三拜,曰禮數有三,時人呼為“方三拜”,後世稱之為“玄英先生”。
方幹說:
人若心靜,即使居住在鼓角喧鬧的地方,
也跟在雲霧繚繞的溪谷一樣幽深僻靜。
和尚你的心思全無萬千雜念,
一生都依循仁義禮智信五德之言行事。
荷葉大而圓,缺留不住雨水;
松檜樹葉細小而長,反而常有風穿透而過。
不要取笑我一天到晚,醉意朦朧;
我在醉夢之中,悟得禪理。
“芰荷葉上難停雨,松檜枝間自有風”,世間無十全之人,亦少見十全之美。風光亮麗的背後亦有看不見的心酸苦楚,而庸庸碌碌的平凡人生,卻也有滋潤自在的快樂。
所謂高處不勝寒,世間之事,當審時度勢,權衡自己,掌握自己能抓住的機緣,而不要去追求完美人生,因為真正完美的事物是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