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輕步兵營,在一次戰鬥中全殲了一個英國皇家重坦克營,這在我軍戰史上是未曾有過的,戰果報到志願軍司令部,彭德懷司令員不無懷疑地說:“謊報軍情可是要殺頭的,告訴部隊把戰果核查清楚”。作戰部隊再查再報,志司卻要求進一步核實,直到把戰場實地照片一起再報上來,志司才給作戰部隊頒授了嘉獎。那麼,是那支部隊取得了如此讓人覺得意外的戰果,為什麼志司一再讓部隊重新核查戰果呢?
一個看似無法完成的任務
英國是跟隨以美國為首的聯合國軍出兵朝鮮數量僅次於美國的國家,共出兵三個旅15000餘人。這三個旅,都是英國軍隊中成軍歷史悠久,功勳卓著且剛剛在二戰戰場上與德國軍隊較量過的部隊,無論是裝備質量還是訓練標準都大大優於我軍,建軍150多年的皇家陸軍雙徽營和久負盛名的皇家奧斯特來復槍團等王牌部隊都在其中,特別是在裝備上,英軍的優勢更加明顯,英軍來復槍團一個營裝備的坦克就有31輛之多,其中百夫長重型坦克戰鬥全重51.82t,裝甲厚度達150mm,坦克上還配有105mm主炮和兩挺7.62mm機槍及一挺1207mm高射機槍,是該營的主要裝備,另外,該營還裝備了多輛噴火式坦克和輕型坦克及裝甲車,這些坦克、裝甲車都是二戰後期剛剛裝備部隊的新式武器,用火力兇猛、防護堅固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
而我軍兩個步兵營,除了人數佔優以外,其它則身無長物,所攜帶的武器都是步槍、機槍、衝鋒槍等輕武器,手中能用來對付這些坦克的武器只有炸藥包、火箭筒、手榴彈,從表面實力分析,要讓兩個步兵營打贏一個這樣的坦克營,簡直就是一個無法完成的任務。這也正是志司和彭老總在得到戰報後一再要求部隊重新進行核實的原因。
一支連自己都心裡沒底的部隊
志願軍50軍的前身是國民黨滇軍第60軍,這個軍雖然在抗日戰爭時期曾參加過武漢會戰、長沙保衛戰等戰鬥,並在戰鬥中以頑強的鬥志與日本侵略者拼殺,取得了一個軍堅守陣地27天,殲敵1.2萬人,使5萬日軍停滯不前的戰績,但是,也曾由於在解放戰爭中奉蔣介石調遣進軍東北參與內戰,最終被我軍困於長春被迫投降而被戲稱為“60熊”。改編成中國人民解放軍50軍以後,這支部隊基本上沒有在國內革命戰爭中承擔過什麼重要作戰任務,曾一度變成後勤和軍墾部隊。鑑於朝鮮戰爭爆發,該部隊才再次集中起來準備改編成炮兵入朝作戰,但是,由於朝鮮戰事吃緊,改裝任務沒有進行就直接以原裝備進入了朝鮮。第一次、第二次戰役時,50軍雖然有所行動,但基本上沒有進行什麼激烈的戰鬥,就像是志願軍的戰略預備隊一樣,一直遊離於戰場邊緣,因此,與聯合國軍相比,部隊的戰鬥力到底如何,就連他們自己的心裡都沒底。
一場狹路相逢的戰鬥
1950年最後一天的晚上8點,正當聯合國軍喜迎新年之際,抗美援朝戰爭第三次戰役正式打響。西線志願軍和朝鮮人民軍部隊突破聯合國軍臨津江防線,越過三八線,向韓國境內推進。戰鬥進行到新年的第二天,聯合國軍的防禦陣地被全面突破,聯合國軍各部只能紛紛向南退卻,而中朝部隊則就此開始轉入追擊模式,50軍也是這滾滾追殲鐵流的一部分。1月2日晚,為了能夠阻截住潰退的敵軍,50軍首長命令149師快速向高陽方向攻擊前進,3日凌晨2點,149師前衛部隊446團一營和師偵察連在高陽以北的碧蹄裡與埋伏在此地擔當掩護聯合國軍撤退任務的美軍25師第35團一個營相遇,我攻擊部隊一個猛衝就將美軍這個營擊潰,隨後該營又向仙遊裡方向搜尋前進,並於清晨5點左右攻入了由英軍第29旅來復槍第57團掩護部隊據守的高地,並在戰鬥中俘獲了37個英軍俘虜。
佔領這個陣地以後,這支部隊就像釘子一樣釘在了這塊陣地上,在後來的9個小時裡,他們先後打退了英軍發起的7次反撲。也正是由於有了這場看似不起眼的戰鬥,才給50軍創造了一個足以打出一場彪炳史冊的戰果的戰機。
1月3日晚,為聯合國軍擔任戰役掩護任務的英29旅開始從議政府方向漢城撤退,19時,149師首長急令445團1營和446團2營到仙遊裡至梧琴裡以西山谷地段設伏,截擊向南潰退的敵軍。
當他們爬上仙遊裡附近高地時,看到谷底中一支開著大燈,在黑夜中行進的裝甲部隊像一條長蛇一樣正在順著蜿蜒曲折的公路向自己設伏的地方開來,這支裝甲部隊,就是英軍的王牌部隊,29旅皇家重坦克營,和他們一起撤下來的還有英軍的一個輜重車隊。
他們埋伏的地方叫佛彌地,一條東西走向的公路從南北兩座山之間的谷底透過,是個打伏擊的最好地形。見敵人裝甲車隊開來,149師兩個營迅速在公路兩側展開,由446團2營負責在前面堵截,由445團1營在後面斷其後路。
戰鬥很快就在山谷的公路上展開,輕武器射擊是難以阻止裝甲車輛前進的步伐的,要想堵住它們,首先就要把走在前面的敵坦克炸掉,讓它們把公路封死,於是,兩側伏擊部隊紛紛把手榴彈,爆破筒,炸藥包向敵人的坦克裝甲車擲去,可是,只聽到爆炸聲,卻沒看見敵坦克裝甲車趴窩,原來,手榴彈的威力不夠,炸在坦克上如同撓癢癢,爆破筒,炸藥包的起爆時間又太長,往往是坦克都已經過去了,炸藥包和爆破筒才爆炸,根本沒造成對坦克、裝甲車的殺傷。看到一輛輛坦克從戰友們投送的炸藥包、爆破筒下逃生,446團2營5連副班長李光祿焦急萬分,他不顧危險,果斷地將炸藥包的導火索截斷,使10秒引線改為3秒左右,然後起身躍上公路,手握炸藥包穩穩地趴在敵坦克的必經之路上。
這是一個非常考驗戰士意志品質的時刻,剪短了導火索,就意味著投送者必須在幾秒鐘之內完成點火,投送、後撤、隱蔽等一系列動作,稍有不慎,要麼功虧一簣,要麼同歸於盡,沉著冷靜,動作敏捷是炸燬敵人坦克的關鍵,
打坦克的志願軍
一輛百夫長重型坦克轟隆隆向李光祿埋伏的地方開來,在坦克履帶的碾壓下,大地在不斷抖動,面對向自己開來的龐然大物,李光祿靜靜地等待著,時機到了,李光祿迅速點燃導火索,將炸藥包投向坦克,然後動如脫兔一般向公路一旁跑去,轟的一聲巨響,那輛重達52噸的百夫長終於趴窩不動了,儘管李光祿以最快的速度撤了下來,但爆炸掀起的土塊還是擊中了他的後背,好在,沒有給他造成致命的傷害。
有人帶頭用剪短導火索的辦法炸掉了敵人的坦克,於是整個戰場就開始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大家紛紛想出了各種利用手中簡單的爆破武器炸燬敵坦克的辦法。在一段公路旁有一個水塘,幾個爆破手就把自己的身體隱蔽在水塘邊上貼近公路一側,敵軍坦克一路過,他們就把炸藥包,爆破筒塞進坦克底下,僅在這一個地方,就炸燬了好幾輛坦克;有的戰士先用泥巴堵上敵坦克的潛望鏡,先使它變成瞎子,然後,再用炸藥包炸燬它。
發現在這裡損失了幾輛坦克,敵軍向這個方向調來一輛噴火坦克,這種坦克噴出的火舌最長能達到50多米遠,而且噴出的火舌裡還含有鐵砂,殺傷力非常大,445團1營3連1個排幾乎被這種坦克給燒光了。戰士們恨得咬牙切齒卻拿他沒什麼辦法。
從傷痛中恢復過來的李光祿沒說什麼,默默地提起兩顆手榴彈向著這輛噴火坦克爬去,他匍匐在噴火坦克的必經之路等待著,就在坦克開過他身體的一瞬間,他突然躍起登上了坦克,隨即他揭開坦克炮塔的蓋子,將拉完火的手榴彈塞了進去,一聲炸響過後,坦克炮塔內傳出了沖天的火光,敵噴火坦克的駕駛員也嚐到了被烈火焚燒的滋味。過了一會兒,李光祿又如法炮製炸燬了又一輛敵坦克。山谷裡的公路本來就狹窄,前後又都有被炸燬的坦克堵著,所以,整個敵人的裝甲車隊都陷入了進退無門的境地,面對在公路上亂串的剩餘坦克,以四川和雲南人居多的戰士們,呼喊著川味濃厚的“揭蓋蓋”,一個個跳上敵坦克,掀開坦克蓋子,把手榴彈丟了進去,爆炸聲和“揭蓋蓋”的聲音此起彼伏,在山谷裡迴盪。
一個足以讓一支部隊鳳凰涅槃的結果
據戰後統計,此戰,我軍共殲滅英軍29旅來復槍57團掩護部隊一部,皇家重坦克營全部,炸燬坦克、裝甲車27輛,汽車3輛,繳獲坦克4輛,汽車18輛,斃傷敵200餘人,俘獲含敵重坦克營少校營長柯尼斯在內的英軍官兵227人。
這是我軍軍史上一次空前絕後的戰鬥,兩個輕步兵營,在一次戰鬥中成建制地殲滅一個裝備齊全的敵重坦克營,成為了我軍典型的以弱勝強的經典戰例,這樣的戰鬥,在我軍後來與聯合國軍的較量中再也沒有出現過。
那個在戰鬥中連續炸燬敵人三輛坦克的副班長李光祿一戰成名,戰後被譽為“反坦克英雄”,並被授予了中國人民志願軍“特等功臣”的稱號。
而整個50軍,也透過這場戰鬥煥發了戰鬥的激情,他們徹底擺脫了缺乏自信,挺不起腰桿,總覺得低人一等的困境。透過此戰,志司也看到了50軍被嚴重低估的戰鬥力,在後來的漢江防禦戰中委以重任,讓50軍在戰火中鳳凰涅槃打出了英名。
鳳凰涅槃的部隊
也是透過這場戰鬥,讓志願軍官兵更加清楚地意識到:“戰爭勝負的決定因素是人而不僅僅是武器”這句話的正確。50軍參戰官兵用頑強的鬥志,勇敢的獻身精神和機智靈活的戰術充分地詮釋了這句話的真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