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之後,南方依然溫暖如春,可是北方一些地方早已下起了鵝毛大雪。那紛紛揚揚的雪花,落在枯乾的草地上、飄進一望無際的田野中,更灑入了人家的庭院裡。雪花剔透晶瑩,不僅有一種入心的沁涼,而且還能洗滌被塵俗浸染的靈魂。
自古以來描寫白雪的詩詞就非常多,白居易深夜難眠、卻凝神靜聽,夜深知雪重,時聞折竹聲。李白醉後嘲諷別人不善飲酒,還浪漫地揮灑筆墨,地白風色寒,雪花大如手。
古代才子舞文弄墨,也喜歡在大自然中捕捉靈感。他們在冬天賞雪,並抒發心情,下面介紹的是鄭板橋賞雪賦詩,吟誦了一首絕句,清新淡雅雅,尾句卻撼人心魄。
山中雪後
清代:鄭燮
晨起開門雪滿山,雪晴雲淡日光寒。
簷流未滴梅花凍,一種清孤不等閒。
鄭板橋,原名鄭燮,字克柔,號板橋,清代書畫家、文學家,揚州八怪之一。他是康熙秀才、雍正舉人、乾隆元年的進士,進士及第之後曾作過幾任知縣,雖然勤勤懇懇,最後還是辭官隱居。其人生經歷豐富,詩書畫皆精通,更令後世敬仰。
鄭板橋出身貧寒,年輕時曾流浪街頭賣畫,有時還靠乞討度日,可謂飽嘗了人間辛酸。這首詩寫於一次大雪之後,作者觸景生情,抒發了對身世的感慨。
詩人描繪了一幅冬日山居雪景圖,起句交代時間和地點,“晨起開門雪滿山”。詩人平時經常熬夜,所以早晨起床較遲,但每次都會出門鍛鍊一會。前幾日一直陰雨不斷,天氣也極其寒冷,詩人出行不便,索性就躲在家裡讀書創作,也就沒有留意外面的天氣變化。
這一日詩人依然像往常一樣按時起床,卻感覺屋裡特別明亮。他推門一看,屋外早已天寒地凍、銀裝素裹,原來一夜之間竟然下了一場大雪。“雪滿山”三字,非常精煉地概括了白雪皚皚的景象,令人遐想無限。
次句進一步描繪雪後天晴的景色,“雪晴雲淡日光寒”。因為連日陰雨,所以促成了這場大雪。但正如民諺所說,今年大雪飄,明年收成好。詩人平時就非常關心百姓疾苦,如今看到如此瑞雪,心中必定喜悅。
雪後旭日東昇、雲淡天高,此時此刻,讀者不僅會想到岑參的名句,千樹萬樹梨花開,或許還會憶起偉人的詞句,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欲與天公試比高。詩人此時並沒有仿效柳宗元,做一個孤獨的蓑笠翁,而是興致勃勃地抒寫對雪後晴日的讚美。
後兩句採用襯托手法,更值得咀嚼,“簷流未滴梅花凍,一種清孤不等閒。”房簷的積雪尚未開始融化,院落的梅枝仍被冰雪凝凍。如此清冷、孤寂的氣氛,詩人也感慨其如此不尋常。
“簷流未滴”,突出了天寒地凍;“梅花凍”,更表達了詩人內心的一種惆悵,詩境也從開始的喜悅,轉變成一種悽楚。清孤,不僅展現出大雪中梅花的清冷孤寂,也暗示了詩人正悲嘆自己坎坷的身世。
雖然詩人依然讚美梅花清高堅韌、以及潔身自好的品質,但讀者似乎感覺到了鄭板橋內心的孤獨與倔強。孤獨是一種處境,但更是一種情懷。即使身處大庭廣眾之中,也可能覺得沒有可以說話之人;縱然周圍美女如雲,也會感覺不見心儀之人。
鄭板橋雖然是一位隨性的才子,卻從不願隨波逐流,他寧願孤獨地獨守一份清淨,也不希望改變自己的信仰和主張。正如他在另一首詩中所言,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