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給孩子帶回來一束梔子花,說:“寶貝兒,過來聽聽,媽手裡的花兒香不香?”孩子高興地跑過來,認真地聞了聞,說:“真香,可是我不喜歡。”媽媽生氣了,責備女兒道:“倷聽聽,乜都說的麼話!”
相信很多外地人聽了這段對話,都會忍俊不住笑出聲來,說:“膠東人真怪,我們都用鼻子聞味兒,用耳朵聽聲音;膠東人用鼻子聽味兒,用耳朵聽聲兒。”膠東人也不服,會說:“聞字有耳朵,本來就是聽的意思,你們‘聞味兒’不還是‘聽味兒’嗎?”外地人也傻了眼。
“聽”和“聞”是很奇怪的兩個字,都會用,卻誰也解釋不清。不過,“聽味兒”卻在外地人眼裡成了膠東方言的標誌性語言,併成了膠東話“土”的一個證據。所以,有必要把“聽”和“聞”這兩個字說說清楚。
“聽”在古代並不具有“聽聲音”的意思。“聽”是“口”字邊兒,只與面部有關。所以,《集韻》解釋,在古代,“聽”的意思:一是笑貌;二是大口謂之聽;三是慚也。這三個意思是古時“聽”的基礎性的含義。至於為何“聽”具有了“聽聲辯音”的意義,《康熙字典》解釋,可能是“俗借為聽字”,也就是說,民間把這兩個字用混了。“聽”,《集韻》解釋,聆也。也就是“聽聲音”的意思。現在,“聽”是作為“聽”的繁體字的面貌出現的,只能說時間可以改變一切。
回過頭來說“聽味兒”。要解釋清楚為什麼膠東人用“聽”來表示“聞”其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膠東話是古音古語的活化石,所以,理解膠東話一定要回到文字的原點去理解,就是回到古代,用古人的思維去理解文字,而不能用現代人的思維去理解。在古代,“聽”其實就是描述的“大口貌”和“笑貌”。所以,“聽味兒”,其實描述的就是“聞味兒”時的面部表情:聞味兒的時候,人們的口會張開或是帶著笑意。久而久之,“聽味兒”時的面部表情就固化為“嗅”的意思了。
這個解釋或許有些牽強,不過,古文字有一個清晰的規律可以加以佐證:就是古文字是一種描述性的文字,記錄文字就是描述現象。所以,古文字蘊含的意義偏重於對世界的感性認識,而現代文字則更偏重理性認識,即便感性的文字也常常賦予理性的含義,使得文字的含義變得複雜了。如“聽之任之”中的“聽”的含義就是“任”,是一個理性的含義。
再說說“聞味兒”。“聞,《集韻》解釋,知聞也;聲所至也。簡單理解就是透過感知了解世界。即:透過聞聲辯音,感知聲音的世界;透過聞味兒,感知味道的世界。對於古人來說,這兩點有一個共同點,就是都看不見,但是能感知得到。從這個角度理解“聞”不知有沒有說服力?
總之,膠東人說“聽味兒”與其他地域的人說“聞味兒”沒有區別。如果一定要笑話膠東人說話怪,那隻能說“五十步笑百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