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的時候早產,只有7個多月,生下來只有4斤多,醫生擔心我活不了,但我從小就體現了驚人的胡吃悶睡的能力,在醫院裡,護士說我是那一堆小嬰兒裡面最好看的那個。
出生三個月,我被送到了奶奶家,照片裡是奶奶在餵我吃奶。奶奶養育了6個子女,我是長孫女,奶奶把我帶到3歲多,我才回到父母身邊。然後我立即被送進幼兒園整託,直到上小學。
我一直不知道為什麼從小我就跟奶奶更親,每一次見到奶奶,都會感覺到血液裡那種熟悉的溫度,那種只有最最親的親人才會給你的感覺,是一種很溫暖很放鬆的感覺,是一種沒有重力也沒有壓力的感覺,似乎就連我們的血液都是從同一根血管裡流淌的。奶奶,她是我生命裡的最親最親的人。
小時候每一個寒暑假都是在奶奶家度過的。夏天,最喜歡在沙子堆裡挖沙子,挖隧道,做碉堡,每天玩到天黑,奶奶喊我回家,用一個大木盆給我洗澡,然後再把我趕進蚊帳,搖著大蒲扇哄我睡覺,奶奶會念叨著她的手疼,躺在奶奶的身邊我每次都飛快的就睡著了。
每到開春的時候,奶奶會從市場上買許多毛茸茸的小雞,然後就開始養它們,我暑假回去的時候,雞都長大了,奶奶會挑一隻下蛋不勤快的母雞殺掉燉給我吃,她自己從不捨得。
奶奶總是變著花樣給我做好吃的,我最喜歡的就是她做的羊肉丸子冬瓜粉絲湯,每次我說奶奶做的好吃她都特別開心。我光顧著吃,奶奶自己不吃,她看著我吃。很多年後,我也會做丸子冬瓜粉絲湯,我的孩子們也會一邊吃一邊誇我做的好吃,我就像奶奶一樣,在一旁看著他們吃,心裡就充滿了喜悅和快樂。
每到秋天,奶奶會買許多尖椒,做湖南老家最有特色的剁椒,奶奶有一個宇宙無敵剁椒配方,要放很多大蒜,還有白酒,可惜我不記得這個配方,因為總覺得奶奶在就會有剁椒吃。奶奶做的剁椒無敵好吃,我都是就著一小碗剁椒吃三個大饅頭,越吃越停不下來,還需要配著涼水吃,一邊辣的鼻涕眼淚一起流,一邊喝著涼水解解辣。
奶奶和我
這個月雙十一我在淘寶買了幾瓶剁椒,開啟第一瓶的一瞬間,眼淚就下來了,那麼熟悉的味道讓我想起奶奶,想起在奶奶身邊那些無拘無束的快樂時光,想起那種血液裡熟悉的溫度,我想奶奶,我真的很想很想她,想和她在一起,陪她一起去菜場買菜,幫她做飯,幫她把洗好的床單曬在窗外的陽光下。
奶奶在兩年前的今天永遠地離開了我們。我們這一大家子人,每個人都很愛她。奶奶出生於1925年12月25日,她在這個世界上活了92年整,一天不多,一天不少。我還是個嬰兒的時候和奶奶住在一起,奶奶很疼愛我,她把我養得很茁壯。她讓我感到她對我的愛,無處不在。
青年時代的我有無窮無盡的煩惱,或者說不是煩惱,是挫敗。有好多年,我在自己的世界裡精疲力盡,苟延殘喘,我沒有能夠多去看望奶奶,陪伴奶奶。這是我前半生最最後悔的事,什麼時候想起來都無法原諒自己。因為此生再沒有機會去陪伴她。
世界那麼大,值得我們去愛去陪伴的人真的不多;生命如此漫長,可是能夠和真正愛自己的人在一起生活的時間卻那麼少。回頭看看,在多少不值得的人和不值得的事情上浪費了多少生命。
奶奶,我從來沒有忘記過你,我知道你也沒有忘記我,這一世,我做得不夠好,答應我下一世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做你的孫女,我們再來一遍,我照顧你,你教我做宇宙無敵剁椒,我帶著你去看最藍的海,吹最溫柔的風,曬最最清澈動人的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