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有十年沒讀書了,好像從我不讀書開始,我就已經不走親戚了。是對親情的淡忘還是對生命的訣別,我也說不清楚。總之我是遠離了人群,遠離了一方寸土,選擇了浪跡漂泊。這種選擇純屬無奈,就如《兄弟》裡宋凡平拿著大釘子砸自己腦袋尋求自殺解脫一樣,都是逼不得已。活著社會底層,生存在惡劣的環境,你又無法擺脫這種黑暗桎梏的掙扎,就只能被侵蝕擺佈。我沒有懷念過故鄉的憂愁,我的眼裡只有生死。我沒有文化人那種思鄉念親的愁緒,我就是一個底層吃苦受累的農民而已。我沒有他們那麼高的覺悟和認知。我的親人,在我五歲的時候都相繼離世。對我而言,每天能有三頓飽飯,就是天底下最美的事。現在想想依舊如此。我所有的認知都是來自於書籍,我並沒有從我的父母爺爺奶奶和學校的老師同學薰陶出什麼,從他們那學到什麼價值。
我這輩子最討厭的一件事情就是上學,上學並沒有給我帶來快樂。我也非常討厭考試,因為再怎麼考也考不過城裡的孩子。教育和素質擺在那呢,差距就擺在那。這是你不能否認的現實。老師還洗腦似的說,人和人之間智商差不多,只要你肯努力就一定行。我很想頂撞說,人與人之間智商的差距其實還不如人與狗之間的差距。你得認清自己,你為什麼考不上清華北大,不是你不努力,是你智商素質屬實不夠,我也沒見過哪個科學家和院士是農民出身。
我還是願意看一些故事,從故事中尋找一個新的世界並得以傾訴和安慰。其實從我記事起我就是個孤僻自閉的人,在現實世界裡我一個親人朋友都沒有。我也是一個膽小的人,上學的時候總被別人欺負。時至今日,在回想學生時代,也只剩下潦草的記憶。唯一深刻記憶的是,我當時被一個學生欺負,班長替我出的頭。現在想想,當時自己真的是太膽小窩囊了,要是擱到現在早讓他見血了。我現在雖然重病纏身,而且還陽痿早洩。但是屬實比上學時代強壯很多。所以身體是革命的本錢,男人女人都一樣,一旦癱瘓在床上,就不再是旭日東昇而是黃昏落幕。
過完今年,我就邁進五十歲了。《兄弟》裡宋剛也是這個年齡臥軌自殺。他是真的絕望了,自己去外頭一年多掙錢養家,自己的妻子和自己的兄弟搞上了發生關係。一邊是摯愛永生的妻子,一邊是相依為命的兄弟。他的絕望是覺得配不上他的妻子林紅,他的兄弟李光頭和林紅才是天生一對。現在想想,宋剛骨子裡還是有點自卑和脆弱。雖然是個善良可靠的好人,但是經受不住人心的善變。林紅當初是瞧不上李光頭的,後來李光頭潦倒落魄,林紅還逼迫宋剛跟他的兄弟李光頭斷絕關係。宋剛實在無奈,只能不主動聯絡他的兄弟李光頭。
宋剛所在的廠子倒閉了,宋剛也下崗了。此時的李光頭飛黃騰達,成了縣裡鉅富。林紅讓宋剛找他的兄弟李光頭要份工作,宋剛沒有去。宋剛找了個水泥廠的工作,可是沒過多長時間由於弄這些水泥,肺部出現了問題。林紅實在是看不下去,就自己主動找李光頭。李光頭很熱情地幫助宋剛家,並給予了不少錢。林紅很是感動,覺得李光頭不錯,對他是360°的改觀。這就是錢的魅力大,從討厭嫌棄到接連發生關係。但是宋剛的死,還是讓林紅徹底地痛苦難過,他與李光頭從此冷漠相視永久地斷絕了來往。她以為宋剛愛著她的,會原諒她這次放蕩不羈的衝動。等宋剛回來,就斷絕與李光頭的關係。一心一意愛著宋剛,踏踏實實跟著宋剛生活過日子。
當林紅撫摸著被火車斬壓成兩段宋剛的屍體的時候,她已是淚流滿面。她對著宋剛的屍體說不論我做了什麼,此生只愛你一人。後來林紅做了嫖娼道上的大姐,人們都稱她為林姐。曾經知書達理的良家婦女墮落成皮肉生意的大姐大。或許有些不盡人意,但也是現實中一種懲罰和諷刺。
宋剛和宋凡平都是自殺的,只是他們的自殺方式不同而已。但是我終歸沒有想明白,他們都是善良仁義,都是正直可靠的好人,為什麼就不能有一個好的結局。他們都是很努力很自律的人,卻經受不起命運帶來的波瀾起伏,不能落葉歸根有個好的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