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變動不居,歲月悠悠輪迴。暮秋的夕陽系不住秋天離去的背影,絢爛而靜美的秋天就要結束,寒冬正隨著呼嘯的西風而來臨。在這秋冬交接之際,我們有些恍惚,有些不捨,也有些悵惘。
郁達夫在《故都的秋》中寫道:“秋的味,秋的色,秋的意境與姿態,總是看不飽,嘗不透,玩賞不到十足。”秋天走得太快了,我們還沒有享受夠它帶來的美好,還沒來得及登高望遠、遍賞秋色,但好在也有一番回味吧。
“冉冉秋光留不住,滿階紅葉暮。”不管我們有多麼不捨,秋天終究還是要結束了。一起讀四首暮秋詩詞,與秋天告個別吧。
贈劉景文
宋·蘇軾
荷盡已無擎雨蓋,菊殘猶有傲霜枝。
一年好景君須記,最是橙黃橘綠時。
蘇軾這首詩是寫給他的好友劉景文的,看似只是在寫暮秋景象,實則蘊含著對好友的讚揚和勉勵。劉景文道德情操高尚,為人豪放,為官剛正不阿,是蘇軾眼中的“慷慨奇士”和國士。此詩前兩句其實就是劉景文的寫照,寫出了他潦倒的處境和高潔、堅貞、孤傲的品質。
暮秋之時,荷花早已凋謝,荷葉也乾枯殆盡,菊花也都零落凋殘了。這本是蕭瑟荒涼之景,蘇軾卻以“傲霜枝”三字寫出了枯荷與殘菊的孤傲之態,讓人感到了一種風骨和力量。
蘇軾選擇荷、菊這兩種植物,不僅是因為它們是秋天常見的,更是因為它們象徵著高潔和堅貞,能代表劉景文的人格。
前兩句雖然悲壯,但格調還稍顯低沉,而後兩句則一下子昂揚了起來。劉景文當時已年近花甲,卻依然潦倒,頗顯頹唐。蘇軾希望他能夠振作起來,就告訴他,一年中最好的時候就是橙黃橘綠的秋天。其實就是在說,人生雖然到了暮年,但還會有成熟的景象。在這勉勵之中其實也蘊含著讚美,橘樹從屈原的《橘頌》開始,就象徵著“獨立不遷”“秉德無私”“行比伯夷”等美德。
蘇軾此詩雖然只有短短四句,卻融寫景、詠物和贊人於一爐,凝練而含蓄。
謝新恩·冉冉秋光留不住
五代·李煜
冉冉秋光留不住,滿階紅葉暮。又是過重陽,臺榭登臨處,朱萸香墜。
紫菊氣,飄庭戶,晚煙籠細雨。雝雝新雁咽寒聲,愁恨年年長相似。
在這首詞中,我們可以看到李煜作為一個亡國之君的愁怨。
上闋開端就寫秋光漸逝,不會因人意而停留,紅葉滿階,在深秋的暮色中漸漸黯淡。這“留不住”的秋光,是一天的時光,也可以是整個秋天的時光,更可以是過往的所有歲月。對李煜來說,他不只想要留住時光,更想回到過去。可惜,他“留不住”,只能徒自悔恨和感傷。
“又是過重陽”,“又是”二字中很有一番意味,充滿了今昔對比的感慨。重陽年年相似,登高望遠,遍桂茱萸,四處飄散著菊花的淡淡香氣,可終究還是不同的了。家國已失,只剩愁恨。
“晚煙籠細雨。”這悽迷朦朧的煙雨之景,就像是李煜心境的寫照。結尾兩句照應首句。在這淒寒的雁聲中,作者不禁想到自己的處境,年年唯有“愁恨”相伴。
清平樂·秋光向晚
宋·晏殊
秋光向晚,小閣初開宴。林葉殷紅猶未遍。雨後青苔滿院。
蕭娘勸我金卮。殷勤更唱新詞。暮去朝來即老,人生不飲何為。
最後,還是讀一讀晏殊這首詞,愉快地告別秋天吧。
秋天的時光快要結束了,小閣樓才剛剛開始有了酒宴。樹林裡的紅葉還沒有完全變紅。一場雨過之後,庭院中佈滿了青苔。
佳人勸我再喝一杯,殷勤地唱了一首又一首新詞曲,為我助興。暮去朝來,人隨著時間的流逝很快就老去了。不開懷暢飲,還幹什麼呢?秋天就要過去了,且敬歲月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