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曉的“軍嫂”
(短篇小說)藍香平
吳書芳對軍人的熱愛與追求不僅僅只限於字面的解說——“最可愛的人”,也不僅僅只限於軍裝的扎勢,以及軍裝配上鋼槍顯得剛毅,也不僅僅是軍人們英俊與迷人。
那是她讀高中的時侯。幾十畝大的學校地處巴蜀丘林地帶。因為學校共處九個年級,校內既有書聲朗朗的孩童。純情少男少女也彼彼皆是。四面環山高低不平的地勢自然花草五色斑爛,工匠們順勢而造就了溫馨又美麗的校園。看上去即是山層組格樓式梯形之勢,顯得風格別有一番,不足之處因地勢之故?還是因為是新擴建的原因?圍牆段段續續而不完整。陌生人有時會誤入其中要幾回回合才得以出校。學校也只有高年級學生才住校,女生宿社在及偏西的角落,並與衛生間距離要近。
一晚半夜三更女生宿社裡已一片熟睡之聲,一位女生欲去小解,木然發現玻璃窗外夜色中有人面幌動,這下可吃驚不小,驚動了所也有人,社長和幾個膽大的女生見狀圍了過去,盤問再三……,這個怪物既沒有匆忙離去的意思,也不作不為任你們盤問,只是慢不騰騰前言不對後語的,讓人一時半會很費解。還有一部分女生已搬來了幾個老師。教導主任趕在最前面,他們一定不認為,這夜半三更的是哪個怪物走錯了路,或者病發春遊,是,誰這樣想一定是有病。那一定是個邪惡之物了。總之蚊帳內的女孩子是被嚇著了。教導主任他邊趕邊怒氣衝衝地質問。教導主任平時說話慢騰騰的,走路慢騰騰的,一幅病秧秧的,只有常常微笑的神色給人以和藹的感受。此時他變了個人似的,第一大聲怒聲問:“你做啥子的?”緊接著喊到“舉起手來!”,在大喊的同時一腳踢去,怪物剎那間腿在曲地的同時,舉起了手。看來他能聽懂話。關鍵是人們提起的心落下了。
這時吳書芳聽到誰在小聲說:教導主任是從朝鮮戰場下來的……。哇!軍人!好樣的,好厲害,好勇敢,好……。不管用怎樣的一句話都不能表述人內心的崇敬之情。
又是一天,區公所門前的大路上幾車入伍新兵要起程了,一男子扒上車被人拖下他又上,往返多次,影響車子不能開啟。他那與新兵新軍裝格格不入的服飾讓人浮想聯翩,他一心愛國 崇敬軍人?還是隻為沾取榮譽之光好以後混社會?還是有其它原因,人們不得而知。那時月姑娘們追隨的物件是:一軍二工三教員,這是時代的背景。
吳書芳望著一車車新兵心裡有著一種不易被人察覺想法,這是少女春心萌動的體現,連她自己都不知不覺中臉色羞的紅撲紅撲的。
幾年後,她與 下村的陳換兒定婚不到一個月,陳換兒就入伍了。好隨人願!送兵走的那天,老人派自己的小女兒也就是吳書芳的小姑子一同前往,來回時好有個伴,因為縣城七八十里遠哩!全靠步行。
吳書芳平日裡作著大學夢,眼下未婚夫參加瞭解放軍,她心裡感覺 非常良好,這又要去縣城送他去部隊,精神上簡直就是一種莫大的享受。
東方女性的美不僅在於周正得體的外表言行,更是在於愛而含蓄的神韻,莫非維納絲那無雙臂要向東方女性看齊才顯標準美? 而那種無遮無掩,放肆求愛作愛的美正是無知的美? 況且吳書芳的婚姻是父母之命媒說之言,未婚夫一身得體的新軍裝和帥氣的人以及他喜欲言表的神情,她想去關心他的袖口是幾層衣 服?晚上在軍車上會不會冷?軍車開動了,她都沒來得及就遠去了,……她只得將這最初的牽掛如一根長長的線系向部隊的他。好得小姑子靈透,雖只有的兩頓飯,每每詭喜著將嫂子有意撥來的菜遞於哥哥方便夾起的方向。當吳書芳小心翼翼將自己千針萬線酬做的千層底布鞋交於陳換兒時,她自我感覺慚愧,內心有微微的歉意,因為她的針線活兒由於手藝問題顯得不是特別精緻,而這樣的原因是自九年來一直在學校生活,比起不上學的農村姑娘的針線就松色了。不過她在心裡表示屬於她該達到的一定達標。
看來吳書芳的“大學夢”要變成“大學漏”了。生產隊的知識青年都安排不完呢!別說你吳書芳曾高考時填過“北京大學”“中國人民大學”的志願,門都沒有。
陳換兒三年軍人生活很快結束了。他們年齡不饒人啊!家裡兄弟六七個,住房不寬餘,家家生活上物資極度匱乏,不結婚不生兒育女吧!與大自然作對吧!?也有人於自然 抗衡的,絕大多數順其自然,他倆也步入了婚姻的殿堂。三年軍涯生旅結束了,雖說他倆之 間的相思之苦化解了,可普通百姓的生活是清苦的,無可奈何的,有時是水深火熱之中的,有時甚至是飢寒交迫的。解放二十多年了,摸著石頭過河,各行業建社才在起步。有人一定會問,軍人復員只要有一份工作就有收入,生活就會有所改觀。可是一九六九年入伍退役後國家一律不分配工作,哪裡來回哪 裡。
一九六九年當兵的屬國家零零七五部隊,而且陳換兒他們好幾個團是康南剿匪有功臣的,他們從一開始集中訓練半年就直上康南實戰演習到一年多後戰爭結束,這其間,他們跨越莽莽原始森林,登高四五千米雪山,空氣稀薄而沒氧氣設施,致使有的戰士喪身於次地,臥冰食雪,流血犧牲,這是戰爭,掉如雪坑,跌入零下三十多度的冰河九死一生,被烈馬狂拽狂拖致殘致癱這是戰場,零零七五部隊官兵們他們個個是好樣的,他們如同年輕的朝鮮戰場的戰士,還有吳書芳曾經的教導主任他們一樣是"最可愛的人”。
可是現在,即將邁入八十年代的歲月裡,在吳書芳的心裡什麼可愛不可愛都無足輕重了,特別丈夫/陳換兒可愛不可愛伊無從談起了。這並不是她們結婚幾年來喜新厭舊了;也不是吳書芳的“大學夢”變成了“大學漏”而怨天憂人的心境所造成;更不是大搞農田基本建設天天不厭其煩的地刨石頭平整土地累著了;還是因為沒有幼兒園,不到三歲的兒子同其他的孩子一樣 跟隨母親在數九寒天裡,在工地上,因為太單薄現得體質弱,常常哭鬧並一邊哭一邊段段續續訴著:……嗚……媽媽,你……不管你的兒嗎?……吳書芳…… 你不要……你的兒嗎……?這一切都不是。其實人們的生活無論如何艱難困苦上蒼都會指使你向前的,那就是愛的力量在鼓動。
生活本就在最低谷。陳換兒就象換了個人似的,於他們定婚時判若倆人,吳書芳悔恨婚前沒有發覺。是的,這種差異是不會輕易得到人認可的。陳換兒看見一堆螞蟻搬家會喜喜的痴喜一陣;看見有趣的孩童也能喜喜的痴喜一會兒,……,看見漂亮小媳婦和熟息姑娘也能痴喜一陣,這就不應該了?!在吳書芳看來,當兵當傻了不說,莫非還移情別戀? 所以有時甚至能演義著一處處如醋缸的醋灑了一般,酸得人們能打尿顫,逗得旁觀者們`年老者們有的添油加醋,有觀水漲水落的,有哎聲嘆氣的。唯獨吳書芳是認真的。她在心裡疑惑道:……在部隊還是個通訊兵?這麼個傻樣怎麼勝任的?好得這樣的日子不多天過去了,要不真會致命。
本就一切無虛有。陳換兒有時會奈著性子解釋一番,有時會不溫不火等就燉煮,偶而也會山毛一樹,不可一世。她吳書芳怎麼也不會將丈夫於他退役時諸多證件中/醫院珍斷證明上白紙黑字寫著的“神經管能症”聯絡在一起。就連陳換兒本人也不承認自己身體有什麼病。對“神經管能症” 一詞吳書芳沒有身臨其境丈夫當年剿匪的現場,儘管丈夫講述過那針屁股逃生的經歷,她腦海始終停留在感性意識層面,。不可在大腦成影象的場面易於消失 ,況且站在自己面前的丈夫就因該如 入伍時一樣是一位沒有缺點的高`大`上才對,否則就是胡扯。
吳書芳多年來唯獨沒有忘記曾經的教導主任,一個朝鮮戰場退伍軍人,一把年紀了對突如其來的邪惡`無賴無比痛狠的邪不壓正的英雄氣蓋。假如陳換兒也是一位英雄,由於戰爭的原故致使身心有些變故,你吳書芳瞭解到了會不會包容包容。
時間進入了八十年代,祖國面貌日新月異地不斷翻篇著,對於陳換兒三十歲左右年齡的他們正是幹事情的好年華。一天吳書芳接到一聘用函,由於一大型商業重組,需一干練的會計。可是吳的母親不看好此事情,因為孩子太小,任何物資繁多都不能代替寶貴的精神上饋贈。娘倆爭執著……,吳書芳說星期天可以回來。四五十里地往反一次容易?再說回家來,幾天積累的家務你等於再次上班……。再說一個女人看不好孩子就等於一生白忙。孃家離得遠不說,孃家也一大家呢!婆婆又早年去世了。陳換兒心裡有十個不想答應也得順著妻子。母親終於很難為的說出心存放已久的話:你不能把他(指女婿)當一個……人看待……,她把“正常”二字省略了。難道老母親早已察覺女婿的狀況異樣?她為什麼沒在女兒跟前提起過?老人家言謹有度太懂得怎樣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此刻的提醒實屬迫不得已。本來家庭重擔就在女兒的肩上,她怎忍心,……。是,去工作,本就不是去遊山賞景,臥養享受。母親顯得眼睛有些溼潤。
吳書芳被母親的提醒再次讓心觸碰“神經管能症”一詞,心裡一震/難道……他,原先那些傻傻痴痴的症狀果真與此 有關?道是眼下自己 放心不下兩個孩子的心不能定。過幾天就要走馬上任,看著他爺幾個覺著怪揪人的,曾經吵吵鬧鬧竟變成不經意間美好的風景;再有幾天就要走馬上任了,他們夫妻之間不只多少次產生過的那種和千家萬戶美好家庭一樣嘶嘶嘿嘿溫馨氛圍的情景,每當此時陳換兒總喜歡講過去的事情,部隊的事情,部隊中有趣的事情,部隊中那些驚心動魄的事情。他已經講過好多次了。有些事情好象很捆擾人似的。雖然這些已聽過好多遍了,今天她不僅沒制止他,她還認真的聽著。
那是一九六九年下半年開始康南剿匪中……。 陳換兒是被首長看好的一名通訊兵。一個通訊兵既要有英勇頑強單打獨鬥的革命毅志;也要有勇於犧牲和高度靈活的頭腦;更要有遇事不慌且果斷處事的心機。因為戰場上是人難以預料的爭鬥場面,有時也是敵死我活的關卡。在無數次通訊工作中就那一次是他一生不忘的。
戰爭中,上級派陳換兒去二百里外送一封急秘電,他全副武裝,並騎一匹棗紅色精良馬,路途要經過幾道關卡,這些關卡中有的地方懸崖峭壁,溝壑萬丈,要不冰河擋道,或森林密佈,除道路奇曲難行外,有的是匪徒的窩點,他一路揚鞭催馬,飛蹄不斷,想以最快速度穿越……。飛至匪徒窩點近處時,儘管他格外謹慎小心,但馬蹄聲驚動了匪徒……那時正是半下午,窩點處匪徒擋道,他們發現風馳電掣的馬匹大聲喳呼著……。!陳換兒已以最快速度躲過一飛刀,他心裡怒火中燒,看得出有一匪徒腿上靴子中匕手把處的彩櫻隨腿的放肆耀武揚威,他真想勒馬決一死戰來個痛快。胸口處的急件時刻提醒他不可戀戰……。在這緊要關頭不容他多想,他渾身緊貼馬背,一手緊抓韁繩,一手策馬,可馬兒見狀原地打轉並大聲嘶叫前腿懸空……表示前方的架勢是它心裡打鼓……最終他們疾風般的飛速而過。就在這飛穿關口的剎哪,石頭`棍棒`匕手如亂箭以他和馬兒為中心不斷射來,後面還傳來槍聲……。總算甩走了匪窩……越來越遠。
到達目的地後陳換兒摸秘件還在就倒地昏迷過去,他腿部中彈流血過多,頭部`身上多處被撞擊之痕。馬兒屁股上曾一罪惡的匕手扎進了肉中在幾經搖搖晃晃時脫落而血流不止……。官兵們見狀慌忙作一團,趕緊全力搶救中……。
醫院裡的陳換兒昏迷了好多天未醒,醫護人員急了,他們會珍是大腦被撞擊正在恢復中,突然有一天他醒了,睜開眼睛,陽光照在他臉上身上,溫暖又愜意,感覺象小時侯在母親的懷抱……。但眼珠轉動面部 無有表情,後來透過醫護人員的努力慢慢地恢復著……,特別是有一天,班上的戰友以及家鄉的老鄉來看望陳換兒,陳換兒的嘴角微微一扯有了笑容,大夥歡呼跳躍。
後來雖然陳換兒恢復了記憶,接近正常人了,醫護人員依舊發現他的笑意不易消失,而且面部表情時而遲鈍,最後檢定是“神經管能症”後遺症。在陳換兒看來,倔強的認為醫生們的檢定是“狗屁”。
此刻陳換兒依舊當著妻子不消一顧地說醫生們的檢定是狗屁。
吳書芳這次聽著丈夫淘淘不絕的講述和他那絕不低頭的見解,回想起母親阻止自己外出打工的意圖;還有曾經丈夫的種種表象已及自己的誤解與之的嘔氣。顯然她對丈夫曾經的經歷有了一個理性的認識,並如親臨其境一般。
此時的吳書芳很想大聲嚎哭一場,可她沒有哭出聲來,眼含熱淚一眼的端祥著丈夫,心裡謙意地慶幸著你還活著,你回來了!
隨後吳書芳就撕了準備出外打工的應聘函,一輩子相夫教子陪伴著丈夫,田地的活路常常背重頭;儘管家裡生活緊緊巴巴,她寧願自己少吃少穿點,偶而趕集回來時不忘給丈夫捎兩盒香菸回來。心想他就那麼點奢好,不該駁奪了。
去年,二零二零冬季,陳換兒所在部隊的戰友相約在陝西岐山縣城某賓館聚會,班裡的老戰友無不關懷著曾經的老戰友陳換兒,個個打來電話相約並詢問情況:……好,好,好!兒子大學畢業工作了,家裡房也蓋起了,老伴天天陪伴著,好啊!現在國家政策又好,好啊!
這位軍嫂稀有人知道。
二零二一年十月寫於蔡家坡